第六章 學會信任:我準備撤訴
唐杏今天其實不止一個瞬間,想的是,讓那個儀器失控,把自己弄死。 在她相信曲江還,堅持了下來,回來后他卻視而不見,于是這種想法,不斷的擴大、蔓延開來,帶著疼痛侵襲到她身體的每一處,因為她始終只是奴隸,這樣的痛苦,只會日復一日而已。 她苦笑著,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被裹在一個罐子里,能看見曲江還的薄唇輕啟,卻感覺自己聽不見聲音,她的身子不自然的在哆嗦,感覺自己離這個世界很遠很遠。 腦海里回放的,是清風jiejie送她回來的路上,車上那個在酒宴看到的,在秦懷身邊的女子對她說的話。 那時候周念抽著煙,看到唐杏蒼白的臉色,還是把煙掐了,可能是介意車上有監聽裝置,只是有些隱晦地說道,“你落到boss手里,總會受傷,醫療區里,你的林城生老師會幫你好好看一看,別怕?!?/br> 可能是因為唐杏神色呆滯,怕她沒聽懂,周念還刻意提起了秦懷。 “我就是個大冤種,什么好處也沒有,秦懷算盤打得可真好?!?/br> 唐杏回來反復回憶這句話,才想起來,那天秦懷聽到她說芯片可以取出來的時候,激動的神色。 他果真沒放棄,還是要救自己。 可是“逃”這個想法,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再想了。 是剛開始的時候,影在她面前殺人,她求死不成,還是她因為絕食被灌湯藥,或是在催眠結束后,竹澗帶她看了一遍出逃的人的下場。 還是因為,曲江還貼心的一些細節:給她買早餐,把一只貓帶到她的身邊陪她等等。 人生的痛苦總是比快樂記憶深刻些,可唐杏從小就習慣了苦中作樂,只是有一點光都能成為她活下去的理由??涩F在,原本她心里被曲江還親手筑起的光明也被黑暗席卷、吞噬。 甚至曲江還壓倒了她最后的防線,話里滿滿是興師問罪的意思,“小貓答應的罰還沒受,今天又沒合格,是不是因為前段時間我出差了,自己沒有好好做訓練?” 唐杏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看著曲江還,爬到地上,跪在曲江還腳邊,她好想要開口辯解,自己都好好做訓練了,甚至想哭訴,今天是Boss親自做的檢查,她差點在刑床上被裹緊吸吮后因為電流而抽搐窒息,還被扔到落雪的陽臺里跪著,冷到干嘔,可是太多的話到嘴邊,抬眼看到了曲江還靜默的眼睛,她只能悻悻改口,“小貓盡力了?!?/br> 曲江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說這話只是因為她的走神逗弄她,看到她支離破碎的目光卻無比的煩躁。 他既希望唐杏把今天發生的事無巨細告訴自己,讓他去處理這些事。 但又因為唐杏曾經就是過于依賴一個人,導致這樣的后果,所以曲江還認為只要她撐過這段時間,學會堅強,能相信自己不會讓她深陷泥潭,過程艱辛一些,結果也不會變。 但唐杏選了后者,沒有訴苦的時候,曲江還比因為她走神了,還要煩躁。 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就有些別扭了。 他又像回到了在醫院浴室里那樣逼仄的環境下,即便她已經心碎斷念,都能抬眼乖巧笑著面對他的虐待,不像現在,她是木然的。 曲江還是非常不喜歡一個奴隸負面情緒帶到明面上的。 唐杏深知這一點。 她看著曲江還眼底閃過的一絲戾氣,這才習慣性的做出了討好他的行為,像只小貓一樣用身體蹭著曲江還的小腿,盡力的笑著,可是筋疲力盡的時候就連做這些動作也是強撐著。 溫熱的手掌捧著她的臉,曲江還親吻她的時候,唐杏眼眶里的眼睛終于溢出來,她嘴角勾起一絲破碎的笑容,接受著主人所謂恩賜的親吻。 等到親吻結束以后,自覺揚起笑容開口討罰,“請主人再給小貓做訓練,小貓這次會認真對待的……” 可是曲江還卻打斷了她,看著唐杏的笑容,眼淚卻止不住的模樣,輕聲道,“小貓先吃飯,回房間休息好了再說吧?!?/br> 她跪在地上,看著曲江還披過衣服出門了,這才全身都癱軟松懈了下來,艱難的爬起來,有些麻木地吃晚飯。 不過才一天的時間。早上的溫馨便成了現如今兩個人之間就像有一道看不見的隔閡。 她看著窗外大海卷起的浪花拍打著礁石,清脆的響聲本來應該讓人心情清爽愉悅。 可她只想讓浪花卷走自己,或是長眠在海底。 唐杏苦笑,真是度日如年啊。逃亡的話,那樣的日子又會比如今好嗎? …… D.k的賭場坐落在國土中心,自成了一個區域,外觀建筑如鍍寶石,聳立于此,夜幕一至,斑斕絢麗的燈光便讓它高塔鳥籠的建筑與周圍的娛樂城在D.k中成為最為顯眼的存在。 賭城中心的vip賭場內里富麗堂皇、金碧輝煌。沒有公開區域繁華的勝景,有的只是各個國家龍頭人物自成的賭局,和一些穿著暴露的荷官。 這里大多數人都是一副賭場老手的模樣,桌上累的是堆成小山的籌碼,紙醉金迷下,卻有人興起一擲千金,開了瓶十幾萬的酒,倒在身上被抽得遍體鱗傷的私奴身上。 他手里握著的雪茄摁在她已經很難找到一處完好的皮膚上掐滅,嗤笑著對她說道,“還不快謝謝周少爺賞的好酒?!?/br> 那奴隸沒有痛叫,周時遷冷漠的看著她跪著過來諂媚逢迎,隨手將手邊剩下的籌碼隨意拋撒在大輪盤之上,將她一腳踢開,眼里都是陰戾,冷冰冰道,“不用謝,送你換一只狗吧?!?/br> 曲江還被帶到現場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承認自己不是什么善人,通常能冷眼以對看起來可悲可憐的事??赏蝗婚g,他莫名就想到,如果唐杏被回收遭遇的是這樣的人,他教她的堅強,這時候又能起些什么作用。 答案當然是,某些程度上有用,但這種情況下,也不過是苦中作樂而已。 所以既然沒用,他當然知道自己可以選擇撤訴,自動認輸,不讓D.k付出代價,因為有理的優勢,只需要和他們協商,用錢換她自由。 但是他承認,是他多年來占據上風,和他的自信不許他低頭。曲江還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愛情和現實面前,從來選擇的都是后者,他覺得這是最理智的行為。 可是現在的場景,和唐杏無助的模樣讓他第一次動搖了。 曲江還心情復雜的走到周時遷身旁,他身上酒味很重,臉上眼眶深陷,下巴上的胡青讓他看起來再無往日意氣風發的模樣,而是頹廢滄桑。 周時遷自暴自棄拿起酒瓶灌了幾口,酒水溢出流在衣衫不整的白色西裝上,看到曲江還走過來,挑眉笑道,“稀客啊,你居然也會來這,我媽讓你來的?還是在你家小奴隸那里得不到快樂,來這里找樂子?” 與對其他的人的冰冷相待不同,他對待熟人還是嘴上話多,曲江還皺了皺眉,沒有回話,只是一臉無奈。 同少年時期那時一樣,周時遷惹出了什么麻煩,曲江還總會現身處理。若被迫通到他的母親面前,他也會用曲江還當擋箭牌,雖然曲江還面冷心冷,可在人際處理上從不含糊,周圍親人對他一片好評。 就算被告的是周時遷本人,他對曲江還都無可指摘,更何況一看他一臉無奈,周時遷這才在醉醺醺里想起來,是不是曲江還找到了處理辦法。 于是在曲江還對旁邊的人說道讓他們幫忙扶回酒店的時候,周時遷一把推開他們,醉得東倒西歪倒在他身上,嘴里碎碎念,“你有沒有搞錯,我都這樣了,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嗎?” 曲江還沒有回話,嘆了一聲氣,隨手給了荷官一點小費,在安檢處取回隨身物品,把周時遷扔進車里,曲江還坐進駕駛座的時候,擦著身上融化的雪,最后索性把黑色西裝外套扔到了后座周時遷旁邊的時候。 周時遷點煙的動作就這么被他打斷了,看到曲江還扶著額頭少見的陰氣沉沉地低垂著眼睛一言不發。 “連你都心煩意亂了,你說你當初搞這檔子事……”周時遷習慣性最多埋怨兩句,但一時間語塞了。 他還是有些怨氣,雖然他知道曲江還是為了他那個心心念念,可是心里又別扭于承認愛上了的奴隸,但歸根結底這件事,是陸簡一手促成的,再要追溯源頭,更是要全怪自己毒舌。 可是他沒想到,曲江還說,“我準備撤訴?!?/br> 此前不單只是因為曲江還遵守契約精神,更是因為他不可能完全堅持讓D.k不對唐杏做檢查,海關那一處已經是極限,如果反過來被D.k告一個所有權的問題,他很清楚不過,無疑這官司是會輸。 他不過是擁有使用權罷了。 如果在強硬過后撤訴,是曲江還想過多種計劃里,最不得已的辦法。 至少唐杏不至于露出那樣痛苦的表情。 “這就是你想的辦法?”周時遷被冷風吹著,雪花打在臉上也清醒了不少。 他盯著曲江還,對他說道, “不可以?!?/br> “你不能撤,我還要陸許的所有權?!?/br> “幫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