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還到咖啡廳的時候，秦懷已經等了很久了，曲江還點了一杯美式，咖啡廳里放著悠揚的純音樂，窗間微隙中穿入暖陽，秦懷看著外面穿梭而過的路人，曲江還看著秦懷面前的咖啡，卻誰都沒有出聲。

    還是曲江還開門見山，他看了看表，低聲道，“秦先生約我9點30見面，現在時間沒到，你的咖啡都涼了，還是沒想好怎么說嗎？”

    “她……她怎么樣了？”秦懷視線挪到他身上，曲江還明顯心情不錯，和前兩次見面都不一樣，他眼里不溫不冷，只是像在看一個陌生人，明顯客氣禮貌了些。

    但很快，他就撕下那一層對付陌生人的面具，曲江還說道，“她很好，不牢費心?！?/br>
    服務員在上咖啡的時候，也被這冷冷的聲音鎮住了，聽到這兩個男人是為了一個女人才這樣，本來還在偷看兩人的女服務員連忙跑開。

    秦懷深惡痛絕曲江還這幅道貌岸然的模樣，他毫不掩飾敵意，“她怎么會好！不把她當人您覺得很有趣嗎？您是在殺人！”

    “把她當小貓小狗的人，秦先生不是嗎？”曲江還無視他咄咄逼人的話語，眼神淡漠，輕抿了一口咖啡，淡淡地說道，“把她養在家里，每天當一只等著你回家，除了貪吃什么也不會的小貓，出去一趟就被賣了?！?/br>
    戳中了秦懷的痛處，他眼里全是憤怒，“我愿意寵她，她在我身邊至少身體健康！沒有人能比我更愛她！”

    曲江還不經意的皺了皺眉，想起了那晚她滿眼淚水被允許高潮時，忍著身體的不適承受著，還要道謝的可憐模樣。

    他從未失控，也就想著以她的身體能承受這些，所以對唐杏的鍛煉計劃并沒有一開始就安排，只是遠在日本，他并不知道平時貪吃的小貓會三餐不進食，也沒想到會在他算好的時間里，沒有回到國內。

    他沒有回話，秦懷也平靜了些，說道，“我只是約您為了得到一個答復，什么條件，我能做到一定會做到，只要您放過她?！?/br>
    曲江還涼薄的看他一眼，輕笑，“您能為我做到的只有，不要糾纏?！?/br>
    秦懷拍桌而起，周圍的人都看向了他，他生生的咽下一口氣，坐下來狠狠地瞪著曲江還，拋棄了禮貌，咬牙切齒的低吼——

    “是你在橫在我們之間糾纏。你根本不知道我們經歷過什么……她經歷過什么，你在做著和那些傷害她的人一模一樣的事，你和禽獸又什么分別！”

    他與唐杳同讀一所高中，秦懷手機收到裸露照片信息時，還以為是畫室群那個同學手機中了病毒，只是接下來的信息讓他大跌眼鏡，說的是照片中的女生出賣身體，因為興趣愛好。

    秦懷破天荒點開那個封面是個淚流滿面眼神倔強的女生的視頻，被脫光了衣服，身后三個女生壓制著她跪下，臉上已經被巴掌扇紅，也依舊擋不住她的好看的面容，而是顯得更楚楚可憐，大胸上也有一些污言穢語的筆跡，有聲音和她說，“把你剛剛的話重復一遍?！?/br>
    她不甘的盯著攝像頭，遲遲都沒能開口，被催促下，她終于說出那些人逼迫她承認自己是個妓女的話。唐杳后來和他說，如果她不答應，那些女生在校外就會找些男人去強暴她，是秦懷看到視頻以后，救了她。

    而看到視頻的千人，萬人，都選擇做沉默者。

    她的父母送她出國，兩人在不同國家念書時，他會在假期坐七八小時飛機，再轉幾個小時快鐵去見她，只為了安慰她的壓力，也諒解她對世界失望。

    于他而言，是驚鴻一瞥死方休的故事。他們也算得上是彼此的整個青春，本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唐杳卻被徹徹底底毀了。

    曲江還看著秦懷鐵青的臉色，知道他在緬懷過去怨恨他，實際上，唐杏被拐賣以前，已經清楚的被那些人查過家世背景，所有能查到她經歷過的事情，所以她抑郁，曲江還能理解，但他也就是看著她發作，安慰親吻，轉移她的視線感受。

    這世上最需要的是共情，可她已經極度感性，感同身受幫助不了她，恰好曲江還又極度理性。

    “秦先生只是不適合她罷了?！鼻€一如既往的禮貌，“您不能守著她一輩子，她總要有自己的人生?，F狀擺在您的面前，如果我如你所言是她的精神創傷，您也該該斷則斷，傷只能由我來治，還是說您覺得您能治？”

    秦懷噎住了，他以為杳杳的病，只是需要陪伴罷了，給她足夠的愛，她一定會覺得時間美好而能夠好好活著，可曲江還卻再次刺痛了他，確實，這么多年以來杳杳所有的精神創傷，他都沒辦法幫她治好。

    良久，他終于冷靜了下來，無奈的嘲笑道“那您為什么赴約，只是為了警告我，或是耀武揚威嗎？”

    曲江還心里立刻回復了這個答案。

    為了小貓。

    她聽到你，看到你就傷心的掉眼淚，所以接到電話便同意了見面。

    秦懷并不要他的回答，已經站起身來，冷言冷語，“我不會看著她被你玩死的，禽獸?！?/br>
    曲江還看著他結賬又揚長離去，而后終于意識到，自己吃醋了。

    到底是對玩具的占有欲，還是別的什么，他才會在乎得二話不說，來到這里。

    ……

    唐杏聽到門響的時候，正用陸簡中午給她留下的電腦看主管回復的郵件，因為她生病，陸簡告訴她的同事，她被調離崗位幾天，所以郵箱里多了很多主管發來回崗時要做的工作。

    曲江還推門進來就看到她在病床上，掛著藥水，專注盯著電腦的模樣。

    天色漸暗，曲江還打開了燈，唐杏嚇了一跳，看到曲江還連忙合上了筆記本電腦，一個大動作扯得右手的針滑了一下，生疼得她叫了一聲。

    曲江還皺了皺眉，拿起溫度計在她的額頭前測溫，看到體溫降了下來，才坐下來問她，“好好吃東西了嗎？”

    唐杏怕被怪罪，緊張的縮著身子，點了點頭。

    可是曲江還不像生氣的樣子，把電腦挪了一個方向，快速看了一遍她打開的報告，和主管的回復，聲音溫柔地對她說，“生病寫成這樣，還可以，繼續努力?！?/br>
    很奇怪……唐杏剛剛在看報告時的自我懷疑，被曲江還一句話，打消了許多。

    唐杏的視線落在曲江還認真臉上，好看的眉眼，秀挺的鼻梁，他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偶爾在鍵盤上打字，給她分析報告好壞之處，今天那個生生被她抑制的想法又重新冒了出來。

    謝謝主人。

    她一個激靈，忍不住搖了搖頭，她再也不想這樣了，她怕自己無盡感激，迎接而來的卻是幾乎致死的暴力對待。

    曲江還抬眼看向她，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溫聲道，“生病要工作也是你，開小差的也是你?！?/br>
    雖然沒被敲疼，唐杏卻反射性揉了揉腦袋，小聲道歉，“對不起……”

    曲江還看著電腦的報告許久，對她的歉意嘆了一聲氣，小貓這種凡事怪自己的心情只會影響到她未來的生活，無法分辨對錯，永遠自我質疑，也是他考慮欠周，當時因為吃醋交織的感情，甩她耳光時并沒有考慮全面，她現在只有更卑微，卑微到塵埃里，討好他才行。

    把她調教成這樣，并不是他的意愿，所以他的方法，久而久之也是錯的。

    曲江還抬眼注視著她，輕聲說道，“是我對不起?！?/br>
    “沒克制住，讓小貓病了這么多天?！?/br>
    唐杏懵了，她看著曲江還認真的神情，做不出任何回應，這件事……原本就是因為她的錯，沒有好好吃飯，沒有立刻擦干自己著涼了，再往前追溯確實是主人給獎勵的時候自己過度承受了才會生病，可她是性奴，這是應該的……

    為什么要和自己道歉？

    唐杏啞口無言，聽到他繼續說道，“以后，我會衡量好小貓的體質，你可以相信主人?！?/br>
    相信……

    唐杏一時間覺得自己接受了太多的信息量，反應不過來，主人溫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他重復了一遍，“對不起?！?/br>
    和剛開始認識，她崩潰時，主人給的親吻不一樣的感受，還是奇怪……可是卻是溫暖的。

    身為性奴，主人給她正常生活的機會，引導她工作，步入生活，雖無度索取，柔聲道歉卻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謝謝主人，又一次像漫上心頭的浪花，激得她本有些如死灰的心重新跳動了起來。

    只是這次，曲江還揉了揉她的腦袋，對這只給點溫暖就開心的小貓忍不住有些無奈心疼，以后在生活上也這樣，怕是更容易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