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名璟這張冷漠的俊臉在他工作的酒吧里也成為了一塊不大不小的招牌，他剛上任服務員的時候，就有很多人找他搭訕。他一一禮貌地回復和拒絕，但是仍然有很多人請他喝酒，順帶著酒吧的業績都提高了。

    老板看得高興，還從酒水里抽了一些提成給他發獎金，順帶提了提第一個月的工資。周名璟別的需求沒多少，這方面確實是受用得很。

    他那雙拿紅包時有些意外的漂亮眼睛，都顯得不那么冷漠了。平時一直沒什么表情的帥小孩露出這樣像得了什么意外大獎一樣的神情，看得酒吧里一群老大哥心花怒放的。

    周名璟打過很多份工，人情冷暖也算是經歷了個遍。冷冰冰的對待居多，他也習慣了只悶頭做事不跟人說話，但這份工作的氛圍卻比想象中要好。

    街道透著凄冷和靜謐的味道，零星亮著的霓虹有一些令人生厭的聒噪，空氣中螢塵飛舞、月光如水，他回到家中已經是凌晨三點多。

    周名璟開門的聲音在漆黑寂靜的樓道中顯得有些響，他打開門卻發現客廳里亮著燈。

    換上了睡衣的顧溫端著一杯水站在客廳中間，身后的房間門開著。他身上的扣子隨意地系了幾顆，卡通圖案的睡衣襯著那一頭亂翹的頭發，和平時的顧溫形象大相徑庭。

    這樣的顧溫讓周名璟感到很有真實感，就像他在兩人的家里等自己回家一樣，他有些懶散地站在暖黃色調的燈光下，莫名讓人感到溫暖。

    “還不去睡?！敝苊Z反手輕輕地鎖上門，看著他小聲地說。

    顧溫又喝了一口水，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湊上來吻了一下他：“晚安吻?！?/br>
    比起不懂風情的周名璟，顧溫在感情中是更加主動的一方。他總是這樣，細致地在所有地方讓周名璟感受到他綿柔的喜歡，像春夏之際盛開的小花，有著令人生機勃勃的力量。

    顧溫或許只是做著他習慣的動作，對他來說這是戀人之間應該習以為常的親昵，壓根不值一提。但對于周名璟來說，這樣的親昵卻是他用溫柔堆砌的毒藥，是自己明明知道會陷下去還甘之如飴的沼澤。

    但是因為是顧溫，他都愿意花五年的時間給自己編織一個陷阱，那跳下去又有什么關系？

    周名璟揚了揚嘴角，吻了回去。

    洗漱完后，周名璟掀開一角被子躺上床，風扇的聲音遮蓋住了顧溫淺淺的呼吸。

    他放輕聲音問：“顧溫，睡了嗎？”

    “……沒有?！北硨χ苊Z的顧溫翻了個身，拱進他的懷里來。

    “……被我吵到了？還是想睡前聊天？”

    “想?！鳖櫆亻]著眼睛把自己的臉貼在周名璟的胸膛上，聲音有些沙啞，似乎已經有些困了。

    周名璟便沒有再說話，抱著他闔上眼睛。

    過了不知道多久，周名璟感覺自己都快睡了，顧溫突然出聲了：“你別去酒吧上班了?！?/br>
    “……嗯？”周名璟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睡意被他的話打散了一些，“什么？”

    “我不喜歡……”顧溫悶悶地說，環著他的手臂收緊了一些。

    “……”周名璟沉默了。

    這份工作，是一個初中同學介紹給周名璟的。他們雖然之后沒怎么見面，但初中關系很鐵，那之后也還算一直有聯系。

    他在那里做了兩年，摸熟了所有酒類和飲品。因為這份工作薪酬高，周名璟便不再需要早上出去打工，下午回來打代練，晚上還出去跑代駕。

    顧溫從來沒有過問過他的工作，只知道他在外面打工，還會做代練和代駕。

    直到幾個月前，周名璟在上班的時候看見顧溫在那家酒吧里跟朋友一起喝酒。他穩穩當當地坐在包廂中間，旁邊有人喝得東倒西歪，他還是坐在那，只是臉已經紅了個透徹，表情也顯得不那么冷靜，明顯是喝上頭了。

    有一個穿著暴露的女孩子一臉難受地靠在他身上，一副要吐不吐、神志不清的樣子。

    然后顧溫看見了幫他們收拾殘局的周名璟，露出了一個很高興的表情。卻又好像想起自己正在和朋友喝酒似的，又把那表情壓下去了。只悄悄地對周名璟說：“你是……來接我的嗎？”

    周名璟面無表情，其實已經壓著滿腔火氣，他淡淡地回答那個醉鬼說：“我在這里工作?！?/br>
    顧溫聽到他的回答，反應了一會終于反應過來了。他好像怒了，聲音卻還是輕飄飄的：“你、你怎么能在酒吧上班？要是……要是……”

    他沒能要是個所以然出來，周名璟那天提前請假下班，把他拎回了家。

    顧溫醒了之后半點沒提自己喝酒的事，倒是對周名璟在那里上班記得一清二楚。兩人因此吵了一架，他不喜歡周名璟在酒吧做服務生，還脫口而出說那低級下賤，不知道周名璟和別人會發生什么齷齪事。

    這話一出口，兩人都頓住了，周名璟看了他幾秒鐘，顧溫訥訥地說不出話。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會這樣，在周名璟的事情面前，連一貫的溫和冷靜都維持不了。

    或許那是他用來保護自己的面具，脫下那層面具之后，尖銳的刺只能扎傷最親密靠近的人。那之后他們冷戰了整整三天。是顧溫主動低頭認錯道歉，他們才和好。

    到了今天，顧溫又舊事重提。他不喜歡自己的愛人穿著筆挺的制服給別人上酒，不喜歡別人形形色色的眼光來評判他的愛人的價值。

    周名璟是他的。

    是他不能昭告天下的寶藏。

    顧溫閉著眼睛，他知道自己很自私，比這更加過分的是，他知道周名璟會為了自己妥協。

    “……好?！敝苊Z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應答時皮rou粘結的澀感恍惚讓他嘗到了血腥味。不知道是不是在警示這荒謬的一切，他為了這份珍重感情而做出的一切，沒有頭破血流卻千瘡百孔的奉獻。

    顧溫得到了肯定的答復，立馬就開心了。他的眉頭松了下來，唇角也上揚，往周名璟的懷里更緊密地擠了擠。

    永遠是他的。

    就算在他不想要的時候，也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