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設局
驚鴻喚了然然來,將簪子交給她,囑咐她去歡館的掌事那邊問問,看能不能查出來是誰的。歡館雖是風花雪月之所,但內里的制度卻十分嚴格。每位姑娘的衣物、首飾都是館里面撥出去的,故都會記錄在案。就算是客人賞下的,也要和嬤嬤報備,才能自己留下。 但這銀簪子樣式普通,唯有那花紋還特別一些,查是個麻煩事,驚鴻思索半晌,從首飾盒的暗格中拿了幾兩銀子給然然,道:“務必要讓掌事盡心查一查?!?/br> 雖然物件都要報備,但這銀兩嬤嬤們卻是不太清楚的。驚鴻長袖善舞,幾位熟客都對她百依百順,偶爾她纏著客人要幾兩銀子,為博美人一笑,那些男人便也給了。這幾年驚鴻也有些私房錢,雖然不多,但平素周轉卻是足夠的。這回也是下了狠心,拿了近一半出來,誓要找到那個和自己爭高下的人。 掌事本不想理這些,但驚鴻的身份在歡館里實為特殊,他猶豫著也不敢得罪,再加上那些錢財,咬咬牙接了。然然生怕他不用心,日日來催,但這銀簪無甚特別,基本上館里的姑娘人人都有,一樣樣對著花紋去找,也費了幾天的功夫。 但到底是給找到了。 “是依依。說是今年剛出閣的姑娘。但我特地去前面看了看,說是出了閣,但卻沒有她的牌?!比蝗换貋砀嬖V驚鴻。 歡館的前院是尋歡作樂之地,每位出閣的姑娘都會把姓名牌子掛在前廳的一面墻上。越是紅的,牌子掛的越靠中間也越高。除了身子不適以外,基本上每位姑娘都會掛牌接客。 “出了閣但卻沒掛牌…”驚鴻氣笑了一聲:“當然了,只怕也是被爺包了?!?/br> “小浪蹄子,不知道使了什么下作手段,勾得爺魂都沒了?!彼龤獠贿^,又罵了兩句。在同一家歡館包下兩位姑娘,實在是沒這個必要。驚鴻心里怕過了這個月,那位爺就舍了自己。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一個人住慣了這么大的院子,再回到小小的屋里,伺候著那些長相猥瑣,身材肥碩的恩客,她想想,就咽不下這口氣。 妒忌和恐慌燒上來,讓驚鴻心中像是憋著一團火,只想發泄出來:“然然,走,去暖月軒看看,這位依依姑娘,到底是個什么人物!” 她一把推開大門,只突然覺得眼前一黑,有人影一閃而過,之后便失去了意識。 “殿下?!?/br> 東宮內,溫止寒聽見了秦晉“進”的聲音,才悄悄推開了書房門:“殿下?!?/br> “歡館的人來報,說驚鴻姑娘失蹤了,侍女在院子里面被發現,是被迷暈了,現下還未醒?!?/br> “是嗎?”秦晉的聲音很淡,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樣,他合上了手中的折子,問道:“看見是誰綁的了嗎?” “臣無能?!睖刂购畣蜗ス虻?,繼續道:“只查到了大王身邊的人近日總是出入歡館。臣已經派了人手去查,還請殿下贖罪?!?/br> “不必了。把人都召回來?!鼻貢x示意溫止寒起身:“為了個妓子,不必浪費時間?!?/br> 秦晉向后靠在了太師椅上,看了一上午的折子,疲憊不堪。他大拇指揉了揉太陽xue,揮了揮手讓書房內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待書房只剩他和溫止寒二人時,秦晉睜開了眼,眼底一片清明:“京城里都傳本宮迷上了個青樓女子,說本宮為了她日日夜宿歡館,不理政事,更有甚者排了本宮和那女子一出戲,稱本宮愛上了那女子?!?/br> 秦晉的神情似笑非笑,讓人辨不出喜怒。溫止寒雖不敢說是,但這一個月來也沒摸清楚太子殿下的心思,但他打小跟著殿下,自然知道自家殿下是最涼薄不過的人,哪里會做出這樣的事,便言:“臣不敢置喙殿下的私事?!?/br> 秦晉笑了下,不置可否,問道:“那你說本宮那個好大哥聽見了,會當如何?” 大王欲置太子于死地,取而代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加上原先大王的生母德妃,在前年被封了皇后。大王深的圣心,之前也不過是輸在了嫡出這個身份上,而如今…卻是什么都不差了。 當今圣上最煩厭這些三教九流之地,若殿下與這有染,污了皇家清譽不說,必會惹得圣上不喜,而最得利的,莫過于大王。 “大王必會將此事稟于陛下,挑撥您和陛下的關系?!?/br> 秦晉聽了這話,笑出了聲,漫不經心的回道:“本宮和父皇?還用別人挑撥嗎?” 他沒等溫止寒回答,繼續道:“止寒,你猜對了一半?!?/br> “大哥肯定會將這事告之父皇,但在這之前,他會先確定一件事?!鼻貢x坐直了身體,對著溫止寒,一字一句道:“他會確認,本宮是不是真的對那外面盛傳的女子,動了心?!?/br> 溫止寒跟在秦晉身邊這么多年,對皇家之事也了如指掌,秦晉只一說,他便明白了。不同太子殿下冷心冷情,這個大王雖在權術上毒辣陰險,但卻是個情種。自右相之女許氏冊封為王妃,進了門,不僅一個妾都不納,還懼內懼得厲害。殿下和大王幾次交戰,都拿許氏家族作砝碼,每每利益和許氏沾邊,大王便縮手縮腳,寧愿舍了自己的棋局,也要護許氏周全。 所以,若外面傳言是真,那殿下也有這么個要緊的砝碼握在大王手里,未來真到死局的時候,誰輸誰贏便更說不準了。 “所以殿下,設了個局?” 但溫止寒想不明白,讓大王誤以為殿下有了心上人,圖什么呢?難道是為了未來過招的時候大王自恃有制衡的籌碼而心驕氣傲,露出馬腳? 秦晉看溫止寒眉頭緊鎖的樣子,不由心頭一松,若跟自己這么親近的人都沒徹底猜透自己想干什么,外人就更摸不清了。 書房中的冰被熱氣烘的慢慢融化,最后的一塊也塌了下去,發出點響聲。 秦晉起身,拍了拍溫止寒的肩,道了一句:“他們想從本宮這里劫人,可不太容易?!北銚P長而去。 溫止寒愣了愣,如窺得什么天機般,一瞬間醍醐灌頂。他的殿下居然野心這么大,想直接吞了大王最鋒利的武器。 不知不覺間,殿下已經真的成長為讓人難以揣測的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