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七鰓鰻【內臟露出,觸手纏繞,消化擠壓】
該死,該死的... ... 蘭斯的下唇顫抖著。他艱難地吸氣,那些冰冷的空氣通過鼻腔生硬地闖入他的肺葉中,像尖刀一樣割著胸腔。渾身發冷的感覺從背后蔓延開來,像是整個人浸到了冷水里。他嘗試著彎曲自己的手指,但手部的動作需要肌rou配合,現在這種僵硬的情況下,完全無法做到。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指。那一節指關節在他仿佛是實質的注視下才艱難地動彈了一下,困難得像是另外一個人的肢體。他的視線被汗蜇得模糊,冷汗從額角滑落。平時做起來輕而易舉的動作此時卻難于登天。 士兵突出的喉結艱難起伏。與此同時,在他視線看不到的地方,一團血塊正在緩慢地蠕動著。 與他共處一室的,正是不久前,引發了嚴重事故的污染源頭————那個暗紅色,光滑,布滿黏液,不斷抽動的扭曲rou團。蘭斯第一次見到這東西的時候,它還是一個畸形胚胎的狂躁形態。在透明玻璃后,它抽動著,舒展著,時而變形,時而扭曲,像塊不成形的rou糜。 然而此時,這個詭異的污染源頭發生了變化:正是這種變化使它突然具有了強烈的污染性,使得大部分一級接觸人員都迅速出現了極端反應。最外層的猩紅色rou膜已經被暴力撐破開來,從中長出數條不斷甩動,長滿密密麻麻凸起的觸肢體,像是在核輻射的影響下發生某種變異的怪物。透明稠液從滑膩猩紅的rou肢上被分泌出來,所經的地面和玻璃上都被留下透明的痕跡,‘滴滴答答’往下滴。 【!】 一根觸手纏繞上了士兵的身體。就在監測人員打算調整視角的時候,一根觸手猛地拍打在透明的玻璃上,把所有人都驚得向后一傾。壓在玻璃上的觸手內側清晰可見一個個張合的環形牙槽,如漩渦一般圈圈排列,猶如七鰓鰻的鋒利口部。 隨著觸手上強健肌rou的擠壓,一圈圈的環齒嚴密地緊貼在玻璃上,緩慢地移動。 在監控屏幕上,那個半體在意識到那是什么東西之后瘋狂掙扎了起來,并且從嗓子里發出‘嗚嗚’的掙扎聲音。他的瞳孔因為厭惡而縮小,戰栗地顫動著。監測屏上的各類數據一路飆升,很快就發出了‘滴滴’‘滴滴’的警告響聲,在一眾研究員們變化的面孔上反應出不可控的緊急情形。 “上校!” 一個研究員摘掉耳機,焦急出聲,”半體的精神狀況發生極不穩定變化,是否增加一倍神經松弛劑?” 女負責人思忖片刻,斷然道:“停止接觸,就現在?!?/br> “啟動冷卻裝置?!?/br> 無數雙眼緊盯著屏幕。在這個數據情況下,再使用神經松弛劑的風險太大,他們有可能會失去這個來之不易的半體試驗體。海倫·霍克上校的作風一向嚴謹,膽大心細,不浪費每一個潛在的機會,但也從不做無謂的犧牲。 得到她明確的指令后,其他的研究人員又開始回到了原本的工作崗位。 然而,此時另外一個聲音,卻驟然切斷了所有人接下來的動作。 聲音的主人從門后的陰影里慢慢地走出來。他同樣穿著黑色制服,但臉上卻有著一道奇特的傷疤。那條傷疤在他臉上留下了不能抹去的印痕,將那張時刻透出虛偽笑容的面孔,裝點得冷漠又讓人不敢抗拒。 ”繼續?!彼f,嘴角掛著夸張的笑容,“繼續?!?/br> “特派員,我想這里不需要你?!焙悺せ艨松闲@淅涞卣f,“你沒有權限干預實驗室的決定?!?/br> “啊,”曼文作出一個表示驚訝的表情,又顯得很遺憾,“真抱歉,對不起?!?/br> 在真誠的道歉后,緊接著他聳了聳肩,表示出完全不在意的樣子?!拔艺f繼續,霍克女士,你沒有聽到我的話嗎?” 女負責人皺眉起來。她正要說些什么,個人終端卻突然一閃,傳來一條新的訊息?!韭摹·w17特派調查員,特批緊急監督任務,一級行動權,立刻執行?!?/br> 【實驗繼續?!?/br> “好了,”他愉快地一轉身,像一個音樂指揮家,武裝警衛已經在實驗室門口就緒?!胺浅:谩F在讓我們繼續吧!” ... ... 玻璃罩的另一面,蘭斯正在無力地掙扎中。過大劑量的神經松弛劑讓他瞳孔放大,身體不由自主地發著抖。他時而清醒,時而陷入暫時的昏迷,眼睛在眼皮下不斷戰顫著。那些觸手從他的大腿之中緩慢地攀過,在士兵裸露的結實后背上留下曖昧的紅色痕跡,蜿蜒著攀動著。 那些觸手并不像章魚,反而像是某種蛇類的肢體。每一條觸手都布滿鱗片,生有長長的,向上凸起的細長脊椎。在觸手的根部,甚至長著只有魚形動物或鰻類才有的細小背鰭。這個生物給人的第一印象就像是一種極其原始的存在,并且因為這種原始,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不適感和恐懼感。 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去想主動靠近這個生物。它愚癡,巨大,是緩慢攀動著的猩紅觸堆。見過它的人,也無法描述,只能用一些隱晦的詞語充滿恐懼地囈語一二,將它稱之為蠕動的紅色巨浪,交配著的蛇群。 數不清的腮孔生長在觸肢根部的寬大背端,仿佛是長笛表面凹下的豎直小孔。那些呈現漩渦狀的吸盤口器鑲嵌在觸手rou肢的內側,一圈圈往內旋轉的密密麻麻細齒吮吸著他的手臂。 蘭斯的手臂內側留下一些正慢慢往外滲出血的圓形齒痕。這些刺痛艱難地喚醒了他。 他像只陷入了蛇堆中的小白鼠。在開始實驗之前,研究員毫無感情地剝光了士兵身上的全部衣物,只留下了脖子上的黑色鐵環。觸手冰涼而滑膩的細小鱗片貼緊他的皮膚,每一次緩慢向前時都帶來肌rou收縮時的詭異抓力。 他的胸口上像是有一條蛇在攀爬。蛇的身體沿著他一側肩頭爬過,匯向往中間凹下的背溝。短短幾個小時之內,這個不知名的怪物已經占據了小半個觀察室。無數觸手構成了一個詭異形狀的肢體,圈圈內環齒緊緊地壓在玻璃墻上,甚至還能看見里面內腔蠕動的肌rou動作。 青年的身體被擠壓在中間,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絞得脊椎折斷。他的肘關節被扭過來,擺成一個別扭的姿勢,完全動彈不得。那些觸手只需要往兩側稍微一用力,就能把他像是木偶娃娃一樣扯得肩胛骨錯位,甚至是從中間撕碎。蘭斯感到這種輕微的被拉扯感,他的肌rou因此酸痛,像是一個被兩側爭搶的布娃娃。 如果一個布娃娃被冷酷撕碎,其中填充的木屑可能會漏出來。這個怪物是否知道人與木偶之間的區別,又或者說它充其量只是一堆毫無自我意識的殘缺身體。在觸手叢之中,青年會被撕下一節手臂,從手肘處失去那節血淋淋的軀干,同時也會失去其他的部分。無數癡愚的牙齒咬嚼著他的肌rou,把血淋淋的腸子從小腹里牽扯出來,直到露出內臟為止。那些柔軟的臟器被揉搓著,接著被巨大的舌面舔吃。他的大腿骨會被消化得直露出一端尖銳的白來,五根細長的手骨根根分明,就像是一只安靜纖細的玩具人形。 只是一個簡單的拉扯,蘭斯就會從中間被完全撕碎。哪怕是最輕微的擠壓,也可以讓這具身體骨骼斷裂。但這些觸手只是緩慢地圍繞住了他。 金屬束縛圈緊緊錮在蘭斯的喉管上,讓青年呼吸不暢,血液倒流,眼前一陣陣發黑。好在他的力氣慢慢回來了,針劑正在逐漸失去效果。 蘭斯咬牙。他身上都是觸手分泌出來的透明粘液,移動時發出滑膩的‘滋滋’水聲。在他最開始,意識到自己同什么東西共處一室時,那陣子混合著驚恐和怒火的踢蹬用了太多力氣。他踢蹬得太厲害時,它們用藏在觸腹里的細小牙齒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