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屏幕，解鎖看一眼，又放下，揉了揉眉心，手機一振動，蘇小妍趕忙打開看看消息，一看是短信，心頓時激動起來　，點了幾次才點進去，一看，中國移動提醒你，你的手機已欠費2.34元。蘇小妍氣得把手機往床上一摔，咬牙切齒的罵了句臟話，又麻溜的撿了起來，吹了幾口氣。

    住進醫院一個星期了，孫牧之沒有來過一次，只是讓人送過幾次衣服，護工阿姨也是一問三不知，蘇小妍煩躁得關掉手機，她發了賬戶過去，手機上一條消息也沒有。

    傷口沒有一個月好不了，蘇小妍一個人暫時下不了地，吃著淡得快成水的粥，每天除了玩手機就是電視，看著朋友圈里光鮮亮麗的生活，越發覺得無聊。

    “唉”長嘆一口氣，她快要沒錢吃飯了，私人醫院飯菜貴得離譜，摸著小腦瓜，苦惱著誰能借點錢給她挨過。

    何朱青好心好意的來看孫牧之，不曾想孫老二不知好歹，說了兩句，張牙舞爪，拿枕頭扔他，要轟他出去，何朱青自然不會干自討苦吃的事，哼著小曲走了，臨走前多看了眼，發現了包得嚴嚴實實的蘇小妍，扯著頭發絲纏著手指，皺著眉盯著白墻，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起森林公園里蘇小妍看他的眼神，心底微微一顫，抬腳就走，這種感覺不太舒服。

    “6月1號，B市大部分地區，晴轉多云?！碧K小妍等了孫牧之一個月，人影都沒見著，心都涼得透透的，一個月了一點消息也沒有，一看就是要賴賬的，那么有錢從手頭漏兩個字打發一下也成啊，害她白歡喜一場。

    “蘇小姐，這是孫少爺給你的?！崩畎⒁淌炀殰蕚浜梦顼?，掰開一次性筷子，打開保溫飯盒，香味溢滿病房，蓋過消毒水味，蘇小妍接過筷子，正打算大朵快頤。李阿姨從口袋里遞給蘇小妍一個U盤，上面標簽紙歪歪扭扭寫著她的名字。

    孫牧之霍霍了不少女孩，拍得片子太多，他記不下來，就寫個名字貼著，跟狗爬似的，丑得要死，比字更難堪的是蘇小妍，滿身的臟污，連帶著頭發絲都是jingye，大腿敞開，下面還插著手臂粗的按摩棒“嗡嗡”的叫著。

    蘇小妍打發走阿姨，把U盤放在椅子腿下，抬高往下用力一壓，如此往復，十幾個來回，“啪嗒”一聲，U盤碎成幾塊。還嫌不夠，蘇小妍把幾塊大碎片變成小碎片，拖著虛弱的身體，扶著墻，吃力的把碎塊分別扔進不同的垃圾桶里。

    她自由了，壓在蘇小妍胸口的大石落下了。

    “衣衣，我受傷了，你來看看我嘛?！彪娫捓锏奶K小妍聲音喑啞，最后一句字粘著字，委屈得不行，說完蘇小妍“哇”得一聲哭了出來，在電話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等到秦衣急匆匆連禮服都忘記換趕過來時，蘇小妍哭得眼睛腫得跟個核桃似的，小手拿著紙巾，哼哼得擦著鼻涕。

    “衣衣，我自由了?！边@話說得不清不楚，秦衣沒聽清。

    “你哪里受傷了？”秦衣手剛碰到蘇小妍，又擔心自己蠻力碰到傷口，縮了回來，對著蘇小妍上下打量，恨不得自己變成X光，把蘇小妍上上下下看得清清楚楚。

    “我可以辦出院手續了?！睆那榫w里緩過來的蘇小妍，對著秦衣請求道。

    “什么時候傷到的？傷那了？怎么不跟我說?！鼻匾乱贿B串問題想要問，可看到蘇小妍瘦得溜尖的下巴，一點血色也沒有的薄唇，包裹嚴實的左手，秦衣把問題咽了下去。

    半扶半靠著，蘇小妍在秦衣的幫助下辦了出院手術，孫牧之還有點良心，早就支付了藥費，只要去簽個字確認一下，就完成了。

    孫牧之坐在輪椅上，呆呆的望著蘇小妍坐進出租車，手里捏著團成團的紙，蘇小妍窮得跟八輩子沒見過錢似的，每次看他打發夜芭里的女人，眼睛就沒從他手上的銀行卡移開過，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要錢，怎么好了不來向他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苦逼地訴說她為了救他付出了多少，再獅子大開口多訛個幾百萬，結果人直接跑了。孫牧之頭一次認真審視蘇小妍這個人。

    下了車，望著學校牌坊上穹勁有力的大字，周圍沒了刺鼻的消毒水味，滿眼都是青春洋溢的學生，三三兩兩走在一起，一輛自行車從蘇小妍面前快速飛過，轉眼只看得到灰色的衣角，蘇小妍有點恍惚，她自由了，此后那些臟污會成為角落的黑點，被灰塵一層層的淹沒。

    一想到這，蘇小妍嘴角上翹，高興道?！斑€有多久考試？”

    此話一出，秦衣覺得一路上的擔心全都喂了狗　不禁翻白眼，傷成這個樣子了，還惦記著考試，說明死不了，恢復得還行，不過說起考試，她愁得死了，高等數學要命啊，她這條小命就掛在高等數學這棵樹上。

    “小妍，我可要靠你了?！鼻匾掳Ш康?，想起密密麻麻的教科書，秦衣一個頭兩個大，她腦子當初是進了多少水，選擇了學金融。

    “等考完了試，我介紹帥哥給你?！?/br>
    “絕對的帥哥?！?/br>
    聽完秦衣的承諾，蘇小妍瞇著眼，嘴角抽了抽，眼里的不相信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就秦衣這眼光，她介紹的帥哥要是符合大眾審美，博雅湖的水怕是倒流了。蘇小妍沒當回事，沒多少精力和秦衣吵鬧。

    沒了孫扒皮，連喝著苦得眉毛嘴巴擠在一起的咖啡熬夜備考，背書背得想吐的日子都是好日子，至少不用擔心飛來橫禍，至少清楚的知道是在為自己的未來而努力。只是夢中偶爾想起用人民幣搭成的小山，哈喇子流了一地，夢醒后，轉頭埋入書海中。

    “解放了?！?/br>
    “你去哪玩？要不跟我走?！?/br>
    “我哥從國外回來了現在在B市工作，帶了不少特產?！?/br>
    “你可以試試嘛，我們可以一起?！?/br>
    秦衣拉著剛從考場出來了的蘇小妍，眉飛色舞得訴說著放假的生活。

    蘇小妍在心里默默得算了算賬，她把孫牧之給她衣服全賣掉了，沒想到學費錢就湊齊了，還多了不少，發小那不著急用錢，有點余錢，現在手也沒好全，綁著繃帶，掙不了錢，在B市花銷很大，不如去秦衣家呆幾天，減輕花銷。

    “好?！碧K小妍應了下來，正想著問秦衣要帶什么去，秦衣接了個電話，掛了電話，扔下句“我有點事，先走了?！奔奔泵γψ吡?。

    蘇小妍只好先回宿舍，掃了幾輛共享單車，都是壞的，不禁抱怨自己這運氣，等紅燈時，對面的車窗打開冒出個黃燦燦的頭來，鋒利帶著點邪性的薄唇緊抿著，眉眼也皺著，有幾分兇狠，蘇小妍一見，拔腿就跑，仿佛見到慘死多年陰魂不散的鬼。

    拐了幾個彎，爬了五六個階梯，走了破舊的小路，路面凹凸不平，前不久下了雨，鞋底沾了不少泥巴，蘇小妍隨手撿了樹枝，薅掉鞋底的泥巴，擦干凈手，她改變主意了，準備回宿舍收拾東西，她要回老家。

    蘇小妍可不相信孫牧之是來履行承諾的，孫混賬說不定老毛病又犯了，沒人撒氣，來找她麻煩的。

    “媽的，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霉?！鳖^一次，蘇小妍罵了臟話。

    “錢不要了嗎？”褲兜里的手機一震，映入眼簾的就是這句話。

    有錢也得有命花，蘇小妍全當沒看見，加快速度回宿舍。

    氣喘吁吁跑到了宿舍，sao包的勞斯萊斯停在不遠處，孫牧之招了招手，對著蘇小妍道?！斑€有力氣嗎？

    “一千萬不要了？”

    “您把錢轉賬戶就可以?！碧K小妍摸著膝蓋，大口喘氣。

    還是遲了，一雙腳怎么跑得過車的四個輪子，心底不禁嘲諷自己的不自量力。

    “我給現金?！睂O牧之指著后備箱道。

    一千萬就值一個箱子，這話鬼才相信。

    蘇小妍縮著身子，彎腰進了車，脫了鞋，拿在手里，成了自己口中的鬼，孫牧之鐵了心得要她上車，既然如此，總得往好的方向想想。

    說不定呢？說不定孫混蛋突然有了點良心，把錢給她，從此逆天改命了。

    孫牧之透過后視鏡看到了蘇小妍拿在手里的鞋，鞋底用紙包得嚴實，熟練得很，一看小時候沒少挨過打。

    蘇小妍看著窗外飛快閃過的風景，松開握緊的手，打開車窗，冷風吹掉手心里的汗，心里的不安越發強烈，可事到如今，她壓根沒有退路。

    “下車?！睂O牧之停了車，頭一次做了次紳士，替蘇小妍打開車門，語氣盡量柔和。

    可在蘇小妍這，簡直就是催命符，絞盡腦汁沒想明白孫牧之要干什么。

    磨磨蹭蹭往前走，孫牧之也一改以前大步一跨，三步就不見人影了，放慢了速度等著蘇小妍。

    “蘇小妍?！睂O牧之喊她名字，蘇小妍梗著脖子，全當沒聽見。

    見她一點回應也沒有，便道，“這錢可以給?！?/br>
    蘇小妍一聽，黯淡無光的眼睛頓時一亮，亮晶晶的像孫牧之媽留給他的黑曜石，孫牧之突然覺得這張暗淡無奇的臉還是有點看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