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惡魔中的核電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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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惡魔中的核電站 地獄中有三大魔王,名為傲慢魔王,貪婪魔王,與嫉妒魔王。 在地獄的嚴苛環境中,為了爭奪資源,紛爭從未停止過。但這些爭斗僅限于小兵小卒,從不會上升到魔王之間。三個魔王一向信守王不見王的守則,互不干涉地掌管著自己的疆域。因為,這紛爭一旦上升到魔王之間,那必然會引發嚴重的流血,長期的斗爭,甚至因為雙方被削弱了力量而被第三方趁機入侵。因而這么多年來,這三大魔王相互制衡著,保持著勢力的平衡。 然而就在剛才,這維持了兩百年的平靜被打破了。傲慢魔王的領地遭到了明目張膽的侵襲。這場紛爭從內部的叛變開始,與外部的入侵同時夾擊,使得傲慢魔王被打得措手不及,遭到重創。為了保命,傲慢魔王在情急之中鎖住了自己的大部分魔力,化身人形,逃到了人間。 攝于天堂獵魔人的威力,追兵只敢在小范圍內草草搜索了一番。但因為魔王鎖住了自己的魔力,無法被感應。再加上空氣中夾雜著太多的異味,搜索最終以失敗告終。他們在被獵魔人追蹤到之前,退回了地獄中。 只有一個追兵留在了那里。他是最熟悉魔王的人,他曾經的左右手。他化身人形,緩步走在人間,像獵狗一樣仔細嗅著空氣,試圖把窮途末路的魔王從人群的掩護中揪出來。 傲慢魔王捂著自己的腹部,扶著墻一點一點地挪動在沒有人的小巷里。甩掉追兵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他能感覺到腿骨已經斷了,胳膊也不是完整的,腹部被撕開的大口還在流著溫熱的血。 什么被背叛的憤怒都沒有這疼痛更讓他清醒?,F在,他的腦子里只能思考一件事——需要讓身體盡快恢復。他需要食物,大量的食物。 對食物的渴求使他的眼睛泛出紅色的底色。他盡力壓抑著魔力的暴走,以免被追兵感應到。他抬起頭,嗅著空氣。 有rou的味道…… 他扶著墻,一點一點地拖著腳步。沿路留下了一條血手印。循著味道,他走到了巷子盡頭的路口,那是一家安靜的酒館。 里面有人類…… 虛弱的魔王給自己施了個小法術,使他的衣服看起來整潔如新,既不破爛也沒有血跡。他推門而入,酒館經理抬頭看見他:“您好,是一位嗎?” 魔王就近在桌邊跌坐下來。 “請問需要點什么?”經理走近,聽到魔王在不停重復著低語:“rou……給我……越多越好……” 狼吞虎咽下第十塊牛排后,魔王終于感覺到身上的傷口開始愈合。生命力又回到了他的身體里。 他用手抓著第十一塊牛排,開始思考。 盡管身體的傷可以快速愈合,但是靈魂的重傷就沒好得那么快了……看來免不了要在人間躲一段時間…… 他想起了奧斯丁那張猙獰的臉,捏緊了拳頭。 什么魔王的左右手,不僅背叛了我,還想親手殺死我的靈魂……信任是愚蠢的家伙才會付出的東西,信任就是一種錯誤…… 可憐的一分熟牛排被魔王捏成了rou醬,血水與rou汁從他手指間流了出來。他一口吞掉了手里的rou醬,攤開血淋淋的手,對店經理招了招,示意他再來一塊。 在等牛排的時間里,傲慢魔王開始為自己的下一步規劃。 人間……我已經兩百年沒有來了。在這里得低調,所以得遵循人類世界的規則。人類……都有什么規則來著? 對了,不能隨便殺人。否則事情會鬧得很大,全世界都會來找你。會一臉正經地教導你,還會詛咒你下地獄。 人類時期一些遙遠記憶浮現了出來,他模糊記起了某個人,冷冷地哼了一聲,眉頭松開了一些。我的確是下地獄了,那個家伙應該上天堂了吧。 不對,都兩百年過去了,他應該早就投過兩三次胎了吧…… 對了,人類還有名字,那我就叫卡爾·林奈吧。 人類還需要有住的地方,和……什么來著? 海倫酒館的經理馬文在吧臺后看了看表,又看了看門口的那位客人。上前,露出了職業性的禮貌表情。 “先生,我們的下午場結束了,如果您要繼續用餐的話,麻煩先結一下賬??偣彩?00英鎊?!?/br> 結賬? 微風飄過,掀起了林奈那空蕩蕩沒有分文的衣服。他的腦袋里輕響了一聲:對了,有點印象,人類世界還需要錢。 “這么難吃還要收錢?” “那您也是吃了二十塊牛排了?!?/br> 一頭銀灰頭發的男青年抬起頭來?;璋稻起^里,光落在他線條柔和的臉上,給人一種如夢似幻的眩暈感。馬文微微抬起眉:“先生,您一定不是人類吧?!?/br> 被識破了?這人類是什么來頭……林奈冷冷盯著他,食指的指甲變得野獸一般尖利。 馬文:“您的長相只有天使的身份配得上您?!甭冻鰳藴饰⑿?,遞上賬單,“是現金還是刷卡?” 林奈:“……” 林奈的指甲縮了回去,決定在這低調的當口,不計較對方羞辱他是天使了。他默不作聲地站起來,感受了一下,骨頭都已經復原了,腹部的撕裂傷還沒完全好。他轉身向門口走去。 “等等,先生您的賬單……?” 林奈回過頭,對他溫柔地說:“收好,不要再拿出來了?!?/br> 馬文:“???” 他從沒見有人把賴賬說得這么清新脫俗??……咦!跑了! 沒等馬文追上去,林奈的去路被三個正準備進入酒館的大漢擋住。 “獵魔人們!上帝保佑,來得正好!快幫我留下這位先生,他忘了他的賬單!”馬文招呼著。來的正是法布爾手下的那三個獵魔人,伊爾莫,馬奇和克勞迪。他們提前完成了業績,正準備出來小酌幾杯慶祝慶祝。 克勞迪于是伸手攔住了正準備從他們的縫隙間溜走的林奈。 “哎呀,記性不好可不行,賬單怎么能忘了呢?!笨藙诘嫌昧Π阉七M酒吧里,看了眼堆成山的碟子,“胃口倒是不錯……!” 林奈被扯到傷,強忍著沒有露出痛苦表情,但額頭有冷汗冒了出來。他心想,沒聽錯吧……獵魔人?三個都是?這壞事要來可真是成群結隊,以我現在的狀況,干掉一個不是什么問題,三個肯定不行。也不可能在這里用魔力,一旦被追兵發現,那比被獵魔人逮到更惡心…… 克勞迪扯開獵人手套的護腕,將手套夸張地扔在桌上,發出響亮的啪的一聲:“乖乖的。要不就拿錢出來,要不就把吃的還回來?!边珠_嘴笑著,做了個揍他肚子的動作,“全部,還回來?!?/br> 馬文回到了吧臺后面,一邊擦酒杯提議:“雖然但是,砸壞了東西也很貴,不如在外面……?” 林奈面無表情地回頭看看他。 看起來溜不掉了。與其惡心自己,不如惡心別人,活著才是第一要務。他果斷回頭走到吧臺前。 “你叫馬文對吧,”他伏在吧臺上,抬起眼,自下而上,用那雙漂亮的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酒吧經理,“我沒錢。這樣吧,我給你一次機會,與你共度一晚上。干什么都行,我比較放得開?!?/br> “我了個去!”獵魔人們脫口而出,“見鬼了這是!我們還是幫你揍他吧馬文!” 馬文倒是認真思考起來:“用身體償還嗎?不錯啊,這個顏值,”他一敲掌心,“你缺工作嗎?” “……” “但是不包飯,你的飯量能吃到我店破產?!?/br> “……” “你要是沒地方去的話,可以先睡店里的倉庫,我會和老板申請一下?!?/br> “允了?!?/br> 事情的發展突然來了個三百六十度轉彎??藙诘系娜^都沒來得及放下來。 “呃……”伊爾莫打斷了尷尬的安靜,“那么……舉杯慶祝新成員?” 這個晚上,在經歷了慘敗和重傷,狼狽逃進人間后,林奈算是調整好了心態,決定讓自己的腦袋休息一會兒。 在這干什么都要錢的人類世界里,他有了一份卑微的經濟來源。這個雇傭了他的,毫無戒心的人類甚至允許他找到房子之前睡在酒館的倉庫里。這條件足以支撐到他完全恢復身體,殺回地獄里。 顧慮點還有點多,除了不能讓貪婪魔王找到外,也不能讓這些危險的獵魔人察覺到絲毫不對勁…… 而且……還是缺錢啊。對比著他的工資,和一塊牛排的價格,林奈的眉頭皺了起來。 “哦,我的手套好溫暖……”克勞德醉醺醺地呻吟著。 那是因為里面有你的嘔吐物,蠢貨……林奈想著,要不然就趁他們醉酒的時候,一個一個地,悄無聲息地殺掉他們。 他冷著臉,拿起他的另一只手套觀察。這些獵人進來的時候,都戴著這種半指手套,有什么機關嗎? 指關節處除了藏了便于擊打的構造外,還藏著一些用來對付黑暗生物的符文。林奈正觀察著,冷不丁聽到了一個聲音。 “我是法布爾,你是新來的嗎?” 那聲音令林奈的頭皮一陣發麻。他慢慢轉過頭,看到聲音的主人。陰影掩蓋了他驚訝的表情。法布爾高大的身影將一大片陰影投在了林奈的身上,眼鏡反著光,只能看清他線條嚴厲的鼻子與嘴唇。 林奈被法布爾拽到了酒館外。牽扯到他的傷口,痛得他差點沒當場休克過去。 “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法布爾挑剔地說,見這“新人”還沒搞清楚狀況,簡單解釋了幾句,“這個月距離達標獎金還差0.8,你如果干了,科斯納那份獎金能算你頭上。還有四小時,干不干?” 馬文從酒館里追了出來:“慢著法布爾,那只是個普通人,是我酒館的新人,不是你獵魔人的?!?/br> 法布爾愣了兩秒,低頭看了眼手表,又浪費了一分鐘。他放開了林奈,準備走人。 “喂,你說的獎金是什么?錢嗎?”林奈收起了疼痛的表情,站直了身體,他一向擅長隱藏痛苦?!皦虺詭讐K牛排?”他問。 馬文捂著額頭:“倒是夠你吃半個月的……但他們干的活不是……” 林奈:“那給我來一個?!笨谖欠路鹱屓伺E旁賮硪粔K。 法布爾對林奈不予理睬,問馬文:“你的車呢?!?/br> 馬文說:“車在后面老地方?!?/br> 法布爾抬手示意感謝,扭頭準備離開。但感到手腕一緊,被一只手像鉗子一般抓?。骸拔疫@人不喜歡重復,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吧?” 法布爾沒有掩飾住一瞬間流露的驚訝。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被人在干架的時候這么精準地抓住他的手。人不行,惡魔更不行。他遇上了林奈挑釁的目光,眼神也暗了下來:“你以為獵魔的工作是點菜嗎,想來一個就來一個?!彼^真地用了五分力氣想甩開那只手,但手腕仍被死死地抓在林奈的手里。 “就讓我試試吧?”林奈一臉天真地問。他濃密的長睫毛和頭發一樣是銀灰色的,仿佛落滿了雪,無邪得就像人們想象中的天使。 那兩人表面和平,手上的力道卻是半分也不減。馬文見著這樣,暗中捶捶心口:啊……完了。這個法布爾居然吃癟了……法布爾最討厭的就是輸!這下不會在酒館門口打起來吧! 眼看法布爾手臂上的青筋已經爆起來了,在火山爆發前一秒,馬文夸張地叫起來:“一分鐘又過去了!法布爾,有力氣干架,這力氣用在揍惡魔上多好?”你上次打架轟掉我半個店面,走保險賠償走了他媽的整整一個月的事你忘了嗎! “我也不一定比里面的那些獵魔人差。何況,死了也不需要你負責啊?!绷帜沃鲃臃砰_了手以示和平。法布爾垂眼看了看小臂上被捏出來的紅痕,又看了眼時間。最后從口袋中抽出一張合同遞給他。 “這是什么?”林奈新鮮地看著上面的文字。 “免責合同。說明你知曉任務的難度,如果在任務中死去,你需要自己為此負責?!?/br> 哦……那就是同意了。 “允了?!绷帜屋p快地說,接過筆,簽下了他剛才給自己起的假名。 遞回合同后,林奈暗中點住傷口,緩緩地輸入一股魔力,將不停流血的傷口糊住。 法布爾對林奈說:“等在這里,我去取車?!?/br> 林奈想,有車……那么在車上再修整一下吧。這個傷還需要一點時間……靠,這是什么?? 他瞪著法布爾推到他面前的兩輪腳踏車。那甚至不是山地運動自行車。而是亞洲人才會騎的,帶橫杠和后座的那種。 法布爾拍了拍后座:“上來?!?/br> 這是……車? “我要,呃,怎么坐呢?” “岔開腿坐,還想怎么坐?坐我腿上嗎?” 行……既然要在人間混……林奈一臉忍辱負重地岔開腿,還沒來得及坐下去,法布爾用力一蹬腳踏板。咻地一聲,林奈甚至覺得那自行車是從他腿間發射出去的。林奈于是保持著岔開腿的動作,呆滯地看著法布爾賣力地蹬著自行車絕塵而去。 該死…… 林奈罵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