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水恍惚的給女兒擦拭了身體。

    湯圓哭累了，需要來自家長的安撫，所以他還解開衣扣，又給女兒喂了些奶。充滿了信息素的奶水確實很好的安撫了小家伙的情緒，嘬著奶頭的時候就已經一點不哭了，吃飽了之后還打了個嗝，笑瞇瞇的看著自己爸爸。

    時水也不去管被女兒咬紅的rutou了，帶著淚，卻抿著笑，親吻了兩下她的額頭。

    湯圓睡下了。

    安安靜靜的，大約是個好夢。

    但時水卻遲遲難以入眠。

    他閉上眼睛，看到的是季博然的臉，季博然那溫柔，儒雅的面龐。這樣的alpha在整個世界上恐怕都是少見的吧？那樣尊重omega，又那樣有責任，有擔當……

    可很快，他又會想起當初那個將他強制按在地上，撕掉了褲子，對他施加暴行的alpha。

    時水側過身，眼淚順著臉頰流淌到了枕頭上。

    他好疼呀。

    他好疼，疼得受不了，可是所有的哭喊又都被捂住，連發泄的途徑都沒有。那是他這輩子最痛苦的經歷，他的身體也因此受傷，每次去醫院時都要承受來自醫生護士的同情目光。身體上的疼痛褪去，很快帶來的是精神上的痛楚。這種痛楚時時刻刻都存在，仿佛已經滲入了他的生活。

    時水之前都要忘記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了。

    可現在，什么都想起來了。

    他一個人躲著哭，在宋晗書為他奔波的時候躲在被窩里哭，拼了命的去洗澡，把身上的皮都搓破了幾個地方。當得知懷孕以后，他還一整夜一整夜的看著自己肚子，手握成拳頭，抵在肚皮上，掙扎著要不要打掉那個孩子。當然，他是決定留下了湯圓，可這樣的決定也從來不是堅決的。尤其當他孕吐，因為懷孕吃不下飯，晚上一個人抽筋的時候——

    時水無數次想要拿掉湯圓。

    在他肚子很大的時候，都曾有過這個想法。

    甚至說湯圓剛出生，宋晗書因為學校的事情不得不離開一會兒，他一個人照顧孩子手忙腳亂，喂奶來不及，尿布又一團糟，湯圓在搖籃里哭得撕心裂肺，他還得想辦法湊上下個月的房租時……

    無數次，無數次。

    時水都要放棄了。

    他根本不是什么堅強的人。

    只是說，當這一切都逐漸好轉，當他開始工作，湯圓也逐漸長大時，他忘記了這一切，以為生活就是這樣簡單平靜而已。

    可是現在……

    時水抱緊了自己。

    他還記得季先生幫他度過發情期的溫柔，那是他第一次經歷愉悅的性愛，整個七天舒服得大腦都是暈眩的。他還想過要和季先生進一步發展，他愿意和這樣溫柔的alpha做那些親密的事情……

    但季先生，就是那個傷害過他的人。

    眼淚滾落下來，時水無聲哽咽。

    為什么呀。

    為什么要有這么多巧合，為什么要對他這么殘忍？

    為什么要破壞他心里那個完美的季先生？

    被子里是冷的，他睡了一整夜都還冷著。湯圓沒聽到爸爸的哭聲，困困的睡了一個晚上，早上起來之后還迷迷糊糊的在那里喊“爸爸”。時水眼睛通紅，面色也不大好，但還是起來了。他只睡了一會兒，但睡得也不安穩，夢里都是亂七八糟的事情。

    湯圓抬起小手，摸了摸爸爸的臉。

    她沒鬧騰，平時最活潑好動的小朋友今天乖乖的，抱著爸爸小聲喊。

    時水親了親女兒的小臉：“沒事，沒事……爸爸沒事，湯圓，我們洗臉臉?！?/br>
    季博然也基本一夜無眠。

    他很早就到了時水的房門前，等待了一個小時之后卻又獨自離開，表情凝重，難掩情緒低落。負責準備早餐的家政都不敢和季先生多說什么，只小心的把餐盤放在了桌上，按照平時準備了兩副餐具。

    他大約是見不到時水了。

    季博然苦笑了一下。

    但當他獨自站在餐廳出神時，時水摟著女兒來了。

    如果可以，他肯定希望多冷靜冷靜，不要以這種狼狽的模樣去面對季先生?？墒撬冀K記得自己的責任，自己來到季宅，并且住在這里的責任。

    他要給季先生提供信息素。

    季博然轉過頭，對上時水的面孔，眼里滿是錯愕。

    “你……來了?！?/br>
    他沒有休息好，眼里布滿血絲，兩個人倒是看著都情況差不多。

    時水抿唇，想微笑一下，卻實在是揚不起唇角：“嗯……季先生，早上好?！?/br>
    “時水，昨天……我……”

    “季先生，請你，不要提，好嗎？”omega的眼淚又帶了淚，有些哀求，頓時就讓季博然心如刀割，“我，還沒有考慮好……”

    季博然不說話了。

    他點了點頭：“嗯，那……來吃早餐吧。有你喜歡的牛奶粥，湯圓也可以吃一點吧？這個放冷了，我讓他們再加熱一下?！?/br>
    Alpha顯然帶著幾分倉皇，他平時不是這樣的，總是冷靜的坐在那里，邀請時水一起入座。但現在，他卻小心翼翼，連餐盤都好似好幫忙整理。時水不再看面前的季博然，只摟著女兒坐下。他沒有什么胃口，但湯圓對牛奶粥挺感興趣的。

    “她……我來抱著喂，可以嗎？”季博然嗓音沙啞。

    他怕自己再也抱不到湯圓了。

    時水的胳膊緊了緊，本能的想要拒絕，因為湯圓是他一個人的孩子?？墒恰墒恰?/br>
    他不能那么自私。

    他什么都給不了女兒，但是季先生可以。他不能，不能因為自己，就剝奪了湯圓享受另一個父親疼愛的權利……

    Omega沉默片刻，還是把女兒給了出去。

    季博然驚訝，心里緊繃的弦終于放松了一些，摟抱過女兒之后，動作極為輕柔的給她擦了擦小手，然后單獨打了一份牛奶粥。湯圓吃粥不大老實，總要弄到嘴巴上，但季博然如今喂得多了，也會用湯匙幫著刮刮，再用紙巾仔細擦拭。

    時水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

    湯圓很喜歡季先生。

    季先生也很喜歡湯圓。

    他們是父女，是有血脈聯系的父女，也怪不得相處那樣自然。季先生身份優越，湯圓在他身邊，能接受到的資源也是最好的。反倒他自己，除了一點點誰都能做的洗浴擦拭哄抱……什么都給不了。

    嘴里的牛奶粥明明是甜的，但時水吃著卻全是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