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研究所的工作結束。

    小小的銀色低溫保險箱裝著足以令一城甚至一國陷入災難的生化炸彈，即將隨直升機一起離開雪山，送到區域的首腦部門去，成為合談的籌碼。

    薩靖在一處山崖下找到了樓伽。他正抱臂倚在一顆枯木身上，整個人被粗壯的樹干擋住，薩靖繞過去才看見他。

    “你在這里干什么？”薩靖走到他面前，“研究組整頓好了，很快就有人來接你們，這時候不要亂跑?！?/br>
    樓伽表情懶懶的，目光飄忽，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雪花。他沒帶帽子，也沒穿大衣，耳尖凍得發紅，臉頰卻失去血色，像雪一樣白而冰冷，發頂和眉睫都落了一層白霜，也許是因為風太冷，顯得莫名地寂寞。

    薩靖覺得他有時就像一朵霜花，即將融進這冰天雪地里?！安焕鋯?？”薩靖脫下軍綠色的風衣，披在樓伽身上，在肩部整理了一下。

    樓伽這才看向薩靖，看著他細心為自己撣去雪花的樣子，動了動唇，“我要走了?！?/br>
    薩靖點點頭，表情平靜，“嗯。東西收拾好了嗎？別丟了什么?！?/br>
    樓伽莫名失落，低低“嗯”了一聲。

    也許是自己太矯情了，竟然平白生這許多離愁。對方如此坦然，毫無不舍的模樣，還催他快點收拾東西走。

    是他戲弄薩靖太過，讓他覺得煩了么。

    ……小氣。

    樓伽心里像憋著氣，一向愛笑的他此刻卻有些笑不出來。

    “對了，你等一下?！彼_靖突然想起什么，轉身快步跑向遠處。

    樓伽驚訝地看過去，只見薩靖身手矯健地爬上一個山丘，撥開厚厚的積雪，摘下一束植物。然后他又跑回來，拍了拍身上的雪，笑著把東西遞給樓伽。

    那是一束很漂亮的植物，綠色狹長的葉子，花莖垂著兩顆鮮紅的圓果，莖頂生著大花，是淡青色半透明的層層疊疊的花瓣，花瓣上還有細小的霜粒。

    “這是雪山的特產，莓蓮。送給你，當做紀念?！?/br>
    樓伽眨了眨眼，看著薩靖那純粹爽朗的笑容，胸臆中涌動著熱流，毫無血色的臉漸漸紅潤起來。

    他抿了抿唇，伸手去接那朵莓蓮，說道:“我的家鄉也有一種特產?！?/br>
    “什么？”

    樓伽的眼睛始終落在薩靖身上，緩緩道:“它叫做，萬玄之門?！?/br>
    薩靖想了想，沒有聽說過，問:“名字有點奇怪，那是什么？”

    看到薩靖全無特別的反應，樓伽眼里隱藏得極好的期待黯了下去。

    “沒什么，一個受歡迎的游戲。你可能也不會喜歡?！?/br>
    “可能是吧，游戲沒什么好玩的?！彼_靖說完，看時間差不多了，就說，“首府的人要來了，去前面吧?！?/br>
    他說完轉身就走。樓伽握著花桿的手一緊，又緩緩松開，過了幾秒，才跟上薩靖的腳步。

    首府的直升機在基地門口降落。薩靖效率一如既往的高，很快把研究隊以及要帶走的儀器、物資都送上飛機，然后走向一直靜靜立在那兒的樓伽，催促:“快上去，該出發了?！?/br>
    樓伽扯了扯嘴角，“你沒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

    薩靖茫然道:“沒有啊。你怎么還不上飛機？”

    樓伽深深吸了口氣，慢慢吐出來。胸中漸漸冷寂。

    他一言不發，走向直升機，腳步決絕。

    算了。

    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明知沒有結局，又何必執著。

    再見……不，不要再見了，薩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