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人從頭到腳嘗了個遍，聞無釋才感覺到兩分不對。懷里人半晌沒有掙扎，無聲無息，雪白的脖頸胸脯就這么任意敞著，紅紅紫紫的牙印烙了一身，卻只用手臂蒙著臉輕顫，像是勁雨催打過的花葉。

    聞無釋去拉他手。剛攥住白錦書的細腕，就聽到聲瑟瑟的哽咽。和之前驚怒的哭不一樣，這回的哭音透著股傷心到極致的絕望，像是認了命。

    多少年萬敵當前面不改色，聞無釋沒想過，世上居然有人僅是哭一聲就能讓他張皇失措。

    “我幺幺怎么哭了？給哥哥看看……”

    哄著將人掩面的手拉下來，他才看清白錦書是個什么模樣。緊閉著眼，臉色煞白，額頭密密覆著冷汗，好看的唇片讓一點牙咬得深狠，艷紅的血珠滲出來，將整個唇縫齒關浸透，血淋淋的。

    聞無釋心疼得要死，他探手去撥白錦書的唇角：“撒嘴，撒開……”

    粗糲的指腹蹭在染血的唇齒上，蹭到點濡濕。氣息孱弱的少年突然睜眼，一口咬在聞無釋的虎口上，力道大得恨不能咬掉其rou。

    聞無釋默然半晌，攬好了人防止掉下去，一手托高了些方便他咬，另只手從身后繞過來，一點點給白錦書吧四散的衣襟拉上了。拉好以后，輕聲問他：“……哥哥送你回家？”

    白錦書沾濕的睫毛顫了顫，慢慢松嘴，一顆淚珠驟然掉下來，砸碎在男人的手背上。聞無釋劈手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沒留余力，半邊臉等時就紫漲起來。

    “……對不住?！?/br>
    ……

    一路上白錦書都沒再說一句話，聞無釋也沒再招他。等送到了家門口，又扯著人不讓走，他不敢再隨意動白錦書的皮rou，只敢拽著少年的衣袖，半蹲著身子低眉順眼：“別怕哥哥。好不好？”

    白錦書垂著眉眼，不說話，也不看他。

    聞無釋很慌，前所未有的慌。他痛恨自己孟浪，讓心尖尖上的寶貝嚇著了，讓人傷著了，這么漂亮、這么乖的一個人，讓自己的貪心糟蹋了……少年要是因此恨極了他，從此再不理他，他也不知道怎么辦了。

    他從后腰里抽出把匕首，不由分說塞到白錦書的手里，說：“我不動彈，你怎么解氣怎么來，行嗎？”

    少年似乎有些動心，抬眸瞅著他，眼瞳水光瀲滟，“當真？”

    聞無釋說：“真?！?/br>
    “那你走，再也不要叫我看見?！?/br>
    白錦書將匕首甩在他腳底下，轉身就要走，卻聽身后人說道，“我心悅你?！?/br>
    回身看了一眼聞無釋，高大俊朗，滿身匪氣，明明闖禍的是他，可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傷心。心悅？他怎么敢說心悅？不過才見了幾面，還未熟識就多有冒犯，如果真喜歡他，又怎么會這么對他。

    “大帥慎言。這樣的話往后莫要再說，錦書當不起?！?/br>
    ……

    自從那天別過，聞無釋日日酗酒，喝高了就摸出一串翡翠珠子，摸摸親親，直勾勾得死盯著，一看看半天。

    他設想過無數次，可以把這串珠子纏在白錦書的手腕上，或者腳踝上，或者塞在某些地方作某種用途，想必都好看得不得了?？汕闳f算沒想到，不僅沒送出去，人不要珠子，也不要他，而且還不肯再見他。

    一群狐朋狗友知道他心情不好，隔三差五叫他出來喝。這天約得的鑫順齋，二樓帶窗的雅間，五六個紈绔叫了七八個濃妝艷抹的姑娘。

    一人說：“去，伺候你們聞爺?！眱蓚€容色最出挑的就扭著蹭到聞無釋旁邊去了。

    和紈绔來往多了，紈绔干的事兒他也一樣沒少干，能做的都做過，如今不過是摟著女子喝個花酒，竟然讓聞無釋渾身不得勁。脂粉香膩歪，刻意作的嗲聲膈應，長得也不夠好看，還穿了一身花花綠綠的什么玩意兒。

    一個姑娘端著酒舉他嘴邊，說“爺喝呀——”

    恍惚間，聞無釋好像看見白錦書站在他面前，細挑的身子裹青布僧衣，眉眼干凈得要命，像塊活玉，一人就是萬物難及的風景。

    渾身上下唯一的艷就是唇色，開合間吐出的卻是毫不留情的二字——“你走”。

    心又很疼。

    “起開?！甭劅o釋搡開那倆群魔亂舞的妖精，站到窗邊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