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縛
樊叡是馮席鄰家的孩子,在馮席成為一個為了公司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社畜之前,樊叡已經是一個名列前茅的高三生了。 鄰居向來不太管自家的孩子,夫妻倆身為冒險家就喜歡整天東跑西跑環游世界,將不懈探索的精神堅持到底,孩子此刻對他們來說便就有些無足輕重了起來。 馮席被鄰居夫妻找上門的時候還有些錯愕,他不像常人一樣會與他人結交,自己世界中心的靜謐看起來比其他的要重要的多。 但那對夫妻里面妻子的面容實在是憂愁,馮席也不忍心看著半大的孩子被父母扔在家中不管不顧。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修長的手指搭在門上時因為微微的力道顯的蒼白,既然鄰居肯信任他將這孩子托付給他,那他也沒有斷然拒絕的道理。 “好,那就交給我吧?!?/br> 接下撫養一個孩子的任務讓馮席有些緊張,這番發誓一般的堅定讓樊叡跟了馮席將近十年。 夫妻倆將孩子的東西打包好以后就趕去了機場,徒留一大一小面面相覷,馮席半蹲下觀察著樊叡的面無表情。 才多大的孩子,就已經對陌生的環境有著足夠好的適應能力。馮席想著,可能更小的時候就已經離開過父母了。 這讓馮席不禁對樊叡多了些憐惜,他把樊叡抱起來讓小孩安安穩穩的坐在自己的臂膀上,右手提著行李箱就將他帶回了家中。 冒險家夫婦給馮席留下了一張銀行卡,他們臨走前囑咐會將樊叡的生活費和給予馮席的幫忙費都打進卡里,讓馮席隨意取用。 馮席是一個有原則的人,撫養樊叡是他的選擇,這種帶有歉意的補償他不能接受,干脆就將這張銀行卡壓到了床墊底下,等樊叡再大些了就將這張卡交給樊叡。 撫養小孩是一件不簡單的事情,有時馮席實在累極時還會隱隱約約懷疑自己當初做下的決定。 實在是不應該看別人為難的神色就將這種責任重大的活計攬在自己身上,畢竟養的是一個孩子,而不是什么隨處可見的小寵物。 可在熟悉以后每天下班都會看見小孩趴在桌上搖晃著小腦袋瞇瞪著等著他回家,小孩清醒一點看到他后還會別扭著臉色顛顛的去拿微波爐里的熱牛奶給他喝。 那時的馮席心里充滿著不可思議的柔軟,就像軟乎乎的棉花糖被撒在了熱騰騰上的熱巧克力里,略微的苦澀被膩到胃里去的甜蜜占據著。 馮席盯著樊叡有些毛躁的頭發,他想到了小時候養的那只貓,貓咪是一只傲嬌的小貓,即便馮席每天喂養,但貓咪卻連他摸一下都不肯。但后來在時間的推移下貓咪漸漸接受了馮席的觸碰,油光水滑的皮毛上順滑的觸感直到現在都讓馮席手心發癢。 馮席握著手里冰涼的杯炳,入口是不可思議的guntang,他仿佛都能聞到空氣中都盈滿了牛奶甜甜的氣息。 馮席將樊叡抱起來,樊叡攬著馮席的脖頸乖乖的坐在他的懷里,他滿足的依偎在馮席身邊,喟嘆著汲取馮席高熱的體溫。 “你該睡覺了,樊叡?!?/br> 馮席將樊叡放在床上,順手給他掖了掖被子,他微笑著摸了摸樊叡的額頭,順手關上了房間的燈。 黑暗中的房間倏然陷入了靜謐之中,馮席起身想往門外走去,卻在起身的那一刻被一只手拉倒在床上。 馮席在床上微微愣了一下,隨后有些好笑的將自己的身體撐了起來。 “怎么了,樊叡,想讓叔叔陪你睡覺嗎?” 樊叡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了自己的小半張臉,和遍布其上的紅暈。馮席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他脫了外套鉆進了被窩里,環抱住那具小小的軀體。 那是不可思議的溫暖。 樊叡往上蹭了蹭,直到感受到馮席用自己的下巴安撫似的蹭了蹭他的頭頂后才停下了前進的動作。 他貪婪又小心的嗅著馮席頸間的馨香,那股香氣仿佛化身成了掌控欲望的惡魔,讓樊叡對此欲罷不能。 安靜的夜溫柔的包含了所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和深藏的陰暗,那一刻他們仿佛擁有了彼此,不同的血液融合流淌在了同一條血管內。 馮席盡職盡責的照顧著樊叡,直到樊叡從初中畢業順利上了高中,高中的地址離家有些遠,但好在樊叡有自己的方法去學校,不用馮席擔心。 他們同臥一床的習慣維持到了樊叡開學前一天,樊叡說要外出和初中的同學進行最后一次聚餐,家中無人時馮席便在洗澡時沒有關門。 花灑噴出的熱水盡數傾倒在馮席身上,氤氳的霧氣飄渺散落,順著鏡面盤旋而上,褐色的rou體在霧氣的隱藏下是模糊的曖昧香艷。 樊叡開了門看到的就是這樣讓他幾乎血氣上涌的場景,身下無法避免的起了反應,他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一樣,慌亂的將門關上,撞擊聲驚到了正在享受熱水的馮席,他狐疑的朝門外看去,試探性的喊了兩句樊叡的名字。 樊叡撫著胸膛,瘋狂跳動的心臟仿佛下一秒就要撞斷他的肋骨,破開他的胸腔,跳到馮席的手上去汲取片刻的溫暖。 “沒事,我忘拿給同學的禮物了,回來一趟?!?/br> 馮席放下心繼續洗著澡,囑咐他拿了禮物出門后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墻之隔后的樊叡紅著臉捂住了自己的嘴,細碎的呻吟伴隨著手中粘膩的水聲迸發。 當晚樊叡便要求與馮席分房睡,只因在他的第一次夢遺里,馮席,他名義上的父親,成為了他的性幻想對象。 馮席感慨小孩長大了有了羞恥心了,不想再與老父親同床共枕了,心酸之余也盡快為樊叡置辦出了新的房間,雛鳥總要張開翅膀學會飛翔,鳥兒不應被束縛在自己身邊。 樊叡整天茶飯不思,閑暇時馮席的身體總會出現在他的腦海里,他以為是跟馮席共處一個屋檐之下,認為馮席擁有蠱惑人心的魔力,他忍耐了許久,終于決定在吃早飯時與馮席說出要在學校寄宿的事情。 他以為馮席聽到以后至少會勸他一勸,畢竟像他這樣乖巧的孩子呆在家中才是最好的選擇,可馮席聽到了他的想法之后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可以,叔叔會幫你把手續辦好的?!?/br> 該死的自持,樊叡僵笑了一下,這個時候他無比痛恨馮席鎮定自若的態度,他想聽馮席的挽留,想聽馮席的傾訴,而不是聽一句“我會幫你?!?/br> 手里的筷子發出了纖維斷裂的聲音,樊叡放下了即將彎折的木筷,起身收拾了自己的飯碗。 “那先謝謝你了,馮席?!?/br> 咬牙切齒的意味清晰明了,馮席還有些好笑的看著樊叡的背影,這么大還是這么別扭,他摸著自己的唇角想著。 但小孩已經快要成年了,的確該有自己的生活了,冒險家夫婦至今為止打來的錢已經足夠在首都好的地段買兩套房子了。 等樊叡成年以后,為樊叡置辦好房子,他就該對這個孩子放手了,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鳥兒在羽翼豐盈后也要獨自行走。 雖然很舍不得,但這必須要做,他不能自私的禁錮這個孩子一輩子,馮席將胸腔中涌動的酸澀壓下,接著給校方打電話為樊叡辦好了寄宿的手續。 樊叡離開家后這個家就顯得空落落的,但兩年以后馮席便習慣了獨自一人的生活。 樊叡高考結束后馮席高興的拖著小孩去下了館子,馮席今日看起來頗為興奮,他點了一些酒,擺放在桌子上。 樊叡歪頭看了看桌子上的酒,咋舌道:“馮席,你怎么點了這么多酒,喝的了嗎?” 馮席已經啟了一瓶白酒喝了一小杯,他的酒量向來不太好,卻依舊逞強給自己點了高度的白酒。 一杯下肚,馮席的眼神已經有些略微的迷離,他擺擺手笑道:“你已經成年了,喝些酒也不礙事,今天是特意慶祝你的?!?/br> 他拿出了一張銀行卡放在桌面上推向了樊叡的方向。 “這是你父母給你留下的錢,我已經完成了我的任務了,從今以后便不會再處處約束你了?!?/br> 這番話像是寒冬里藏匿在深處的冰水一樣兜頭澆下,冷意從指尖傳到四肢百骸,最后在大腦皮層炸裂開來,樊叡的眼前陣陣發黑。 他說不上來這是什么感覺,好似同時深處極寒與烈焰中,令人顫栗的驚懼與地獄般的烈焰將他折磨的痛不欲生。 這話是什么意思,馮席不要他了嗎?馮席要將他趕出去嗎?他以后再也見不到馮席了嗎? 大抵是樊叡眥目欲裂的情緒讓馮席有些驚慌,他慌忙放下酒杯解釋了起來。 “不是你想的那樣,樊叡,我的意思是你現在擁有自由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會再多加管束你了?!?/br> “…可我只想待在你身邊…” 馮席皺了皺眉,對樊叡的態度不甚滿意,但樊叡依賴的話語還是像毒品一樣讓人沉淪。 其實趕走樊叡也是迫不得已,不知何時開始他漸漸將樊叡的身份從兒子變成了一個男人,這樣的轉變很危險,他不想讓樊叡以為他是一個惡心的瘋子。 喜歡上了自己養大的孩子,太離奇了,這樣的禁忌帶來的快感讓馮席有些沉迷,但他在心底里暗罵自己的惡毒與惡心。 “樊叡,我喜歡上了一個女人,我想與她組建家庭?!?/br> 馮席面不改色的撒著謊,希望就這樣將樊叡從自己的生活中摘出去,雖然很痛苦,但這是讓兩個人解脫的最好辦法。 “你的意思是,我妨礙你了?”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心儀的大學也在首都吧,在首都生活比在這要好很多,去過你想要的生活吧?!?/br> 樊叡看著面前對自己的情感避而不談的馮席,憤怒與鋪天蓋地的絕望仿佛嗜人的荊棘一般將他纏繞,他從中感受到了尖刺劃破皮膚汲取血液時深入人心的痛苦。 “好?!?/br> 馮席聽到樊叡回答時抬頭看向了面前好像一夜之間就長大的孩子,他斟滿了酒杯抬頭在空中致意。 “希望你能有一個光明美好的未來?!?/br> 這頓飯結束后樊叡就收拾了行李坐上了去首都的飛機,馮席在機場目送那架承載著他的青春與回憶的飛機與他背道而馳。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沒有樊叡之前的兩點一線,馮席在家與公司之間像個陀螺一樣轉個不停。 而這種平淡枯燥的生活終結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夜晚。 馮席結束加班后已經進入了深夜,回家的路上放在兜里的手機發出了消息提示音,馮席摸出來手機,驟然亮起的屏幕將他的臉照的慘白,冷汗一滴一滴的順著臉頰滑落。 一條沒有記錄的電話號碼發來的匪夷所思的短信。 【馮席,今天怎么加班這么晚,你穿的好少,不冷嗎,屁股好翹,好想干你,好喜歡你?!?/br> 馮席放下手機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環視著四周,這時他才正視周圍所處的環境,一片漆黑,暗無天日的小巷,莫名其妙的短信。 馮席靜了靜心神,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身后傳來一道輕柔的腳步聲,馮席能感受到一道粘膩的目光如同附骨之蛆一樣附著在他身上。 他猛地回頭看向身后,卻身處陰暗沒有絲毫發現,直到安全到家,這種被跟蹤的懼意還沒有完全消散。 他拿出手機三番五次想打出那通前往首都的電話,卻在做好心里建設后看到樊叡兒時的照片時全然消散。 他不能再去打擾已經有了全新生活的樊叡,那樣是對自己,對樊叡的不負責任。 也許只是有人覺得好玩的惡作劇而已,他也許太小題大做了。 但接下來的日子讓馮席明白了他當初的想法有多么愚蠢。這些莫名其妙的短信不論何時何地都會發送到他的手機上,即便是拉黑也無濟于事,這個人總是會用各種手機號繼續sao擾他。 而他的回信也總是石沉大海一般永遠都得不到回復,他只能被動接受這個人的sao擾。 【馮席,我看到你的老板給你發送的郵件了,他讓你做的東西我已經給你做好了,快夸夸我?!?/br> 【馮席,拒絕你同事的邀請,你不想在醫院里看到他吧?!?/br> 【馮席,你洗澡的樣子真的很美,我硬了?!?/br> 這些短信每天都會發送過來,也會有一些電話在深夜時打過來。馮席一開始接聽時還會問對面的人是誰,但只能得到電流的嘈雜聲和隱隱約約低沉的喘息。 身為男人的馮席對這種渾濁的喘息聲再熟悉不過,可他對此卻毫無辦法。后來這個男人開始變本加厲,電話每天到了深夜一定會打來,這一度讓馮席深陷噩夢。 這個人監視他的行蹤、也能查看到傳遞到手機和電腦上的動態信息,馮席的生活在被無孔不入的入侵,他實在是受不了這種痛苦了。 樊叡接到了馮席的電話,對面的男人聲音都在顫抖,他祈求自己的兒子能回家幫他解決這件事。 馮席不想讓別人插手,現下唯一能給予他安全感的人竟然是他早已趕出去的兒子,實在是有些諷刺了。 樊叡請假回家與馮席住了幾日,奇怪是只要有人在家馮席就不會收到短信跟電話,這讓馮席越來越離不開樊叡。 而樊叡對馮席的愛意也不再掩飾,他會在日常中越線隨意觸碰著馮席的身體,而馮席渴求著樊叡帶給他的安全感,也不敢隨意反抗樊叡的動作。 在這種畸形的生活狀態下馮席逐漸敞開了心扉接受了樊叡,這種心情也在某天馮席假寐時感受到了唇上溫熱的觸感時揮發到了極致。 他接受了樊叡,而樊叡也感知到了馮席態度的轉變,他們在對方的默認下開始了夫妻一般的生活。 在靜謐的夜晚里馮席和樊叡側臥在同一張床上,馮席半夢半醒間聽到了身邊悉悉索索的聲音,布料和rou體之間摩擦的聲音曖昧又粘膩。 他恍惚間聽到了樊叡呼出熱氣的喘息聲,灼熱的氣息將馮席的耳朵染上了緋紅,樊叡喜歡他,毋庸置疑,這種隱秘的情緒同樣也由馮席反饋給了樊叡。 他知道樊叡在做什么,馮席有些曖昧的想著,明明本尊就在身邊,可這個含蓄的孩子依舊要偷偷摸摸的在他身邊自瀆。 正當他睜開眼準備反身抱住樊叡時,那喘息聲漸漸的變得熟悉起來,那是通過電話纏綿了馮席日日夜夜的夢魘,仿佛海水一般洶涌又猛烈的紛至杳來。 馮席睜著眼睛,眼前的陰暗讓他回想起小時候看到溺死在水池里的小貓時驚濤駭浪般的絕望,他感受到了樊叡搭在他肩膀上時幾乎是桎梏的力道。 柔風裹挾著烏云向前散去,月光透過稀薄的云層照進了巨大的落地窗,像水珠一樣灑了一地。 一道洋溢著笑意的聲音在黑暗中如驚雷般炸在馮席耳邊,彼時云層又將明月掩蓋,漆黑的云將月光壓成了一條細細的銀線,鎖在了馮席的脖頸上。 “叔叔?!?/br> 黑暗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