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扎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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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救。 停在窗臺上的大白似乎也聽懂閆路的話,憤憤地拍打著翅膀飛向空中,在薄雨中繞了一圈,淋得渾身桃瓣春雨,又飛進空中停在閆路的頭頂上,砰砰啄了兩口,以示懲戒。 “……傻鳥…不對……”自古蛇鳥勢不兩立,閆路剛想把頭頂這只海東青給抓下來拔毛烤鳥,一看面前眼角艷紅的景和趕緊老老實實地換了表情,猛地低頭把大白下走,道,“對不住,陛下……草民先前看了脈象,發現脈象虛浮,剛一探胎位,發覺還有一線生機……” 景和腦袋昏沉,看不清閆路的表情,又是想笑又是想哭又是好氣,感覺真是要被這人的大喘氣給氣死。但摸了摸肚子,掌心下guntang的肚皮令他安心,想到三個小家伙還能平平安安地待在他的肚子里,便又放下心來,笑了笑,輕聲道:“……那就謝謝閆先生了…”頓了頓,又道,“不過日后……一句話還是早些說完才好……” 閆路刮下下顎一層冷汗,忙不迭地點頭:“是是是……草民…這個……嗯?” 這邊借口還未說完,兩道低細的哭聲兀地響起,從偏殿傳出。內閣三人一鳥紛紛循聲望去,便聽一陣簌簌的腳步聲漸近,一名婢女慌忙上前叩首道:“陛下,兩位小殿下醒了……” 這個時候是要吃奶了。景和脫力地強撐著要起身,臉上汗涔涔地濕了一片,咬著下唇,氣息凌亂,道:“去…把兩個皇子抱來吧……嘶…” “陛下,”閆路卻攔住那名婢女,皺著眉對景和說道,“您現在當務之急是保胎,兩位小殿下還是……” 偏生大寶小寶像是要和他作對似的,扯著嗓子嚎啕大哭,哭聲直接震進含元殿內閣里頭,又因著咳疾未愈,連原本稚嫩的嗓音都變得嘶啞無比,哭著咳著,可憐得很。 手心手背都是rou,景和聽著心疼,他不能只顧著肚子里的寶寶而不管外面的寶寶,蹙緊的眉頭就沒展開過,按住悶痛的腹側,垂眸搖了搖頭:“抱來吧…大將軍不在宮中…只有朕能哄住他們的?!?/br> 這么說也是。閆路扶了扶額頭,收回手無聲嘆息,抬手將手中還燙的藥碗放回桌邊,轉手拿來銀針再次回到床后,展開針袋,指尖劃過一根一根銀針,抽出那根最為細長的銀針夾在指尖,道:“那在那之前,先穩著胎吧?!?/br> “……好?!北Lo非扎針、藥棒、吃藥,景和也習慣了,難受地揉了揉自己的胸脯,兩團漲奶的rutou隱隱發硬,粉紅的乳暈也顯出顏色,乳尖挺立,將汗濕了的衣衫頂出兩個凸起。 兩個寶寶過來也是要吃奶了,正好現在疼的不明顯……他撥開額前濡濕的碎發,氣喘著抿了抿唇,伸著脖子,問道:“閆先生,待會他們還要吃奶……那藥能過會兒喝嗎?” “陛下,您現在還疼著吧?”閆路沒回答,掀了掀眼皮沖他笑笑,按住景和的腹側指尖滑至那枚紅痣處,作勢輕按兩下,躺在床上的小皇帝便痛得顫抖,他無奈道,“那還和草民討價還價???” 潘群把顧晏海的枕頭給他,也笑說:“陛下,聽閆先生的吧?!?/br> 景和怔怔然,有些委屈地望著潘群,聳拉著眉毛乖乖閉嘴。 閆路說完之后便斂容垂目,全神貫注于眼前的銀針之上。另一只手上的銀針對準了那枚艷紅的小痣,下一刻就刺破皮rou,深入宮囊。這銀針既不能太深,更不能太淺,進入時不能太快,更不能太慢。深了刺穿胎膜,淺了無法穿過宮膜;快了不利于胎膜恢復,慢了卻會出血。 “哈……呃啊……好…好痛……”景和想撓肚皮,但一瞧閆路皺起的眉頭就趕忙收回,安安分分地抱住顧晏海的枕頭。銀針刺破皮rou的感覺相當不好受,上回扎針還是祭天那日,他的意識不清,如今卻是完全清醒的,感受著冰冷的銀針深入身體內里,詭異的恐懼感瞬間從脊柱攀升至腦海。 察覺臍眼周圍兀地緊繃的肌膚,閆路抿了抿唇,飛快地揉著景和的腹側,道:“陛下,放松……別擔心,不會再多深入了?!?/br> 銀針沒入半根,他的手指便由夾轉捏,微微吐氣,加重了力道再度深入,按于腹側的手也移至腹底。掌心下胎腹guntang發硬,目光一頓,閆路緊盯著眼下這顆渾圓的胎腹,掌心稍稍上托,扎針的手指也一并用力—— “嗯唔……” 聽著越來越近的哭聲,景和連忙咬住唇瓣不讓自己喊出聲,疲累地抹去自己額上的汗珠。腹底被突然抬高至腰跨,卻不再向上繼續,反倒是卡在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沉沉地壓住脆弱的尾骨,叫他后腰酸痛。銀針沒入腹中,異物入體自然難過,更何況肚里不止那一個還有兩個小家伙,突然多了這么一根長針,他們倆像是被嚇著了似的,蜷縮著身子拼命踢動。 “呼……乖…不怕……” “爹爹、爹爹!咳咳……咳咳!” 大寶小寶見著景和就要自己下來走,伸著小手哭得更厲害了,不停地喊著爹爹。婢女們拗不過他們,只好將他們放下。兩個小家伙撅著小屁股,噠噠地踮著腳尖走到床邊,奈何個子太小,兩個小家伙只能待在床邊兒仰著頭要抱抱: “嗚嗚…咳咳!爹爹!” “寶貝,不要這么大聲說話……嗯…” 聽著兩個小家伙的咳嗽聲,景和心疼壞了,勉力抬起手腕想捏捏兩個寶寶的臉蛋兒。但他現在肚子里扎著針,連翻身都難,手臂也不夠長,碰不著兩個寶寶。反倒是大寶小寶懵懵地握住爹爹的手指往嘴里塞,湊近了床邊想上床。 “來吧,來……寶寶吃奶了……嘶……”景和本想起身把大寶小寶抱上來,但起身時牽扯到下腹緊繃的肚皮,尖銳的刺痛瞬間蔓延開來,他顫了顫肩膀,額角沁出一串兒冷汗落進乳縫,再緩緩流過乳傷,從肚頂兒一分為二滑下胎腹兩側,逐漸化作一片虛無。 “陛下,仔細銀針傷及胎膜!”閆路眼疾手快地扶住景和,拖住他的肚側讓他半躺回床。掌心緊貼guntang的肚皮,便可輕而易舉地察覺到里頭胎動。 孩子們又開始動了。 “嗯…嗯……嗯、哈啊…痛……” 景和躺回被褥堆砌的棉花山里,立著雙腿,捧著孕肚,不敢多揉。沉甸甸的胎肚壓著腰椎尾骨,這樣的姿勢墜的后腰極痛。如今春雨連綿,天氣潮濕,腰痛便更是來勢洶洶,和腹中動彈的小家伙一起折騰他。 但現在也不知道是兩個寶寶在動還是三個寶寶在動了,景和蹭去臉頰上的汗珠。銀針末尾的那條紅綢子還留在外頭,春風一吹便打轉兒似的撓著他的下腹,似是撓著胎位靠下的小寶貝兒,微風一吹,它也軟綿綿地踢了一腳。 “它……踢了我一腳…”許是父子連心,景和能察覺方才那一腳是那個小家伙踢的,兀然覺著方才受的罪都值得了,眼角濕潤地看著床邊的大寶小寶,喜極而泣,“小弟弟踢爹爹了,寶貝…它動了……” “動了,也不代表完全脫離危險,”閆路起身要來熱水,拿著干凈的巾帕子浸濕了再擰干,折疊成一塊小方巾,才蓋住景和紅腫的臍眼,避開針孔小心地揉按著,打量著小皇帝的臉色,輕聲問道,“陛下待會將藥喝了,還要再扎兩針固定胎位……過幾日穩固了,我們再用產棒,陛下,您要不要顧兄的枕頭?” “…嗯?”景和沒聽清,他還在忍痛,溫熱的帕子的確舒緩了一部分腹痛,但卻讓宮腔內里更加炙熱guntang,肚子里的寶寶也動得更加頻繁,等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了之后,才忙聲道,“……要!” “爹爹!” 潘群把小寶給抱了上來,小家伙無師自通地蹬了小鞋子哼哧哼哧地爬到景和身邊,一屁股坐在爹爹的臉旁,看著他很是難過的樣子,粉粉嫩嫩的臉蛋兒都皺起來了。 “怎么了寶寶?”景和仰頭親親小家伙,強笑著蹭著他的小臉,柔聲問道,“呼……剛才為什么哭哭?是沒見著爹爹嗎?” 小寶喜歡和爹爹親親,親了臉蛋還不夠,土撥鼠似的拱著爹爹的臉,要他繼續親親。景和擔心他滾下去,便攬著小家伙,側著上身望了望床下,問:“大寶寶呢?大寶寶怎么不上來……大寶?” 他們家大寶頭頂大包,撅著小屁股抱住閆路的大腿卯足了力氣往外拖,像是要讓他離開這兒似的,急得滿頭大汗。潘群想抱他,結果剛一抱起來,小家伙就踢腿伸手地開始吵鬧,爹爹爹爹喊個不停! “怎么了?大寶?”景和從未見過他們家大寶這樣任性過,也不顧自己腹痛便朝著大寶伸手,哄道,“怎么了?寶貝?你怎么了?來……嗯…爹爹抱抱?!?/br> 潘群不敢讓景和抱大寶,大殿下鬧得這么厲害,要是到了他的身上踢著肚子可就糟糕了。他搖搖頭,反倒是把大寶抱遠了些,道:“陛下不能抱,萬一碰著您的肚子,可怎么是好?” 景和也有顧慮,緊緊盯著大寶的臉,喃喃道:“可是……” 沒想到大寶發現離爹爹遠了哭得更狠了,邊咳邊哭,嗆得滿臉通紅,還是要爹爹。喊著喊著像是哽著了,小小的肩膀一聳一聳,長大了嘴巴趴在潘群肩頭吐了他一身! “大寶?!”景和顧不上這么多了,連忙伸著手對潘群說,“公公!把大寶給我!” 手伸出去后才發覺有一絲不對勁的地方,之前在懷里的小寶突然往他的肚子那兒爬去,撅著小屁股爬到閆路手邊,抱住他的手亮出乳牙,啊嗚一口狼崽子似的狠狠咬了下去! “小寶?!” 抱著哭慘了的大寶,景和根本沒手去抱小寶,看著小家伙笨笨軟軟地咬閆路,又看了看懷里抱著他的脖子委屈巴巴的大寶,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了什么。 兩個寶寶……是以為他被閆路欺負了嗎? “小殿下……” 閆路無奈地看著小寶的小腦袋,一點兒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得罪兩個小家伙的。小奶娃咬人雖不疼,但也有感覺。他僵硬著手不敢動,生怕強扯把小寶的乳牙給扯掉了,兩只手都從景和的肚子上挪開,捏了捏小寶的小臉,求饒道: “好疼啊好疼啊,叔叔好疼啊……” 小寶抱著閆路的手臂不松口,反倒是又想抱住他的另一條手臂,小腳丫搭著另一只手,愣是不讓他離開。 他們家小寶叫閆路離他遠一點!剛才大寶是要閆路走,因為看見了爹爹痛。景和算是看懂了,隨后不禁笑開,看著兩個寶寶,感動得一塌糊涂。 他們家的小男子漢是想在父親不在家的時候保護爹爹呢。 景和看了看小寶,親了親大寶,抱緊了懷里軟乎乎的小身子,眼一熱,悄悄落了兩滴淚—— 哥哥,他們好像你呀。 還有……和兒真的好想你。 與此同時,正在青州湖畔的顧晏海忽然晃了晃身子,他連忙扶住桌子穩住身形,感受到不同尋常的心跳聲,皺了皺眉頭: “和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