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活生生餓醒的。

    夢里的麥辣雞漢堡有一米高，但是無論我怎么抓，都吃不到它。

    一氣之下，我就醒了。

    我看了下手機，才凌晨四點，外面天都是黑的。我擦著口水打開臺燈，發現了床頭柜上，有攻一他爹留給我的紙條。

    “一樓餐桌，給你留了吃的?！?/br>
    這個字真是蒼勁有力、筆走龍蛇、行云流水?？吹梦铱谒绷?..哦不是，是心懷敬意！

    我又撲哧撲哧地下了樓，不過這次，我有好好穿衣服。經過昨天的事，我是真的有心理陰影了。

    餐桌上有十幾個大大小小的保溫盒，鋪滿了一桌子。

    有爹真好！我看著手上的蝦仁水晶蒸餃，留下了感嘆的淚水。

    在喝玉米排骨湯的時候，我收到了攻一給我發的消息。

    [攻一今天暴斃了嗎？]：總受，我這里事情處理完了！我很快回家。

    [攻一今天暴斃了嗎？]：給你帶了禮物，等我。

    等你干嘛?繼續玩夫妻游戲嗎？

    可別了，你找別人玩吧。

    哎，我這不是說氣話。

    其實，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第一次看到攻一出軌，就和他攤牌離婚，是不是就沒有后面攻二，還有攻一他爹這些事了？

    又或者再早一點，我沒有碰到攻一，我和一個普通人結了婚。他或許不帥，也沒有錢，但是對我很好，我會不會也比現在過得幸福?

    可是沒有如果。

    我早就該明白，如此平凡的我，不該奢求別人的愛。

    時針滴答地轉著。攻一回來的時候，我剛清理好了行李，下樓在廚房氣喘吁吁地喝水。

    攻一看著風塵仆仆，要不是我知道他一直和白月光廝混，我真的以為他是剛出差回來。攻一看著疲倦又興奮，他放下手中的行李，就著急地大步走過來抱我。

    我由著他抱，沒有回應，也沒有笑。只是在他湊過來要親我的時候，轉過了頭。

    “臟?！蔽覍λf。

    攻一有些錯愕地松開了手，然后疑惑地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我聞著沒味道啊?！?/br>
    “才幾天不見，你就嫌棄你親愛的老公了?！彼χ玖艘幌挛业哪?，“虧我硬生生縮短了行程，提前回來看你。你個小沒良心的?！?/br>
    可惜了，你要是再提前一點，我們4個人還可以打個麻將。我面無表情地想著。

    攻一看著有些激動過了頭，他從背包里面拿出了一個精致的禮包盒，一臉期待地湊到我面前，讓我親手拆開它。

    他伸了半天手，我都沒有接過這個東西。

    攻一看著有些困惑，然后又笑著問我是不是誰惹我不高興了。

    他還是我們剛認識的樣子，笑容很好看，睫毛很長，眼睛會發光。

    可是我卻找不到當時的心動了。

    “攻一?！蔽铱粗难劬?，掙扎了好幾次，最終還是說了出口，“我們離婚吧?！?/br>
    他表情像是被嚇住了，好一會兒才把手中的禮盒放下，勉強地對我笑了一下，“今天又不是愚人節...你真是喜歡開玩笑?！?/br>
    “不是開玩笑，我是認真的。我們...”

    “夠了！”攻一沉下臉色，打斷了我的話，又馬上反應過來，自責地和我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吼你的。你最近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我身上臟...先去洗澡?！?/br>
    他跌跌蹌蹌地后退了幾步，匆忙地脫下外套，就想走進浴室。

    我看著他慌亂的動作，心里有過不忍，但是也只有一瞬間，“你和白月光的事，我早就知道了?！?/br>
    我還是說了出來。

    攻一果然停止了腳步。他沒有側過頭看我，半晌才沙啞地憋出了一句，“什么？”

    “你聽到了不是嗎？”我拉開了餐桌兩側的椅子坐了上去。冰涼又硬實的板凳給了我幾分支撐，也讓我鼓起勇氣說出來下面的話。

    “你之前一段時間加班的理由，酒店的414房間，手機里不斷閃爍的消息。我都知道，攻一?！?/br>
    壓抑的沉默不斷蔓延，客廳里的氣氛像是一潭死水。而我和攻一，都快被淹沒。

    我低下頭，不愿去看攻一的臉，卻在下一刻被攻一摟在了懷里。

    男人整個身體都在發著抖，聲音也是又干又澀，像是從喉嚨眼擠出來的一樣。

    “對不起...對不起...總受。我那段時間真的很奇怪，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對你的感情莫名其妙地轉移到了其他人的身上...我真的是愛你的...我不喜歡他，但是好像對你們的感情被對調了一樣，真的，你相信我...”

    “松手?！蔽野欀碱^重復了好幾遍，手上用了狠勁，卻還是被不愿放手的攻一緊緊勒在懷里，我氣急了說了一句，“別讓我更惡心你，攻一?！?/br>
    攻一的身體明顯地僵了一下，他緩緩松開了我，一臉受傷地問，“你說...什么？”

    “我說你惡心?！蔽艺玖似饋?，用力地推開了椅子，我跌跌撞撞地退了好幾步，又氣又怒，甚至口不擇言地罵他，“你要是喜歡他，就和我離婚然后你們在一起??！你要是能老老實實承認你就是喜歡他，都比你現在這個當婊子還要立牌坊的樣子好！”

    我喘著氣地看著他，覺得眼前的人陌生得讓我覺得可怕。

    我本想平靜地結束這場關系，本想瀟灑大度地轉身就走。

    但是我錯的離譜。這段時間心里的委屈和難過一下子都涌了上來，我徹徹底底地，撕開了我和攻一之間虛假的面具。

    ＂你這幾天，是在出差，還是和白月光在一起。你心里清楚。＂

    “你和白月光說我只是家里的傭人，然后你現在告訴我，你不喜歡他，喜歡我？”

    “你說好好過，攻一。這就是你說的好好過嗎？”

    “不是的…總受。這幾天我是在處理和他的事情，但是我沒有…沒有碰他。我是真心想和你好好過的，我是真的…”

    攻一的辯解還是蒼白又無力。他著急地想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流著淚求著我，讓我相信他。

    他和我之間的距離很近，只要我們伸出手，就可以觸碰到對方。

    我看著攻一伸出的蜷縮得發白的指尖，慢慢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攻一看著真的很難過。這個我愛了三年的男人，在我面前淚流滿臉，狼狽不堪。我卻沒有和以往一樣心疼地安慰他，而是心情有些莫名地平靜下來。我看著攻一，一字一句地問他。

    “白月光，知道你這么喜歡哭嗎？”

    “他知道你晚上很怕黑，一定要留著一盞燈才睡得著嗎？”

    “他知道你喜歡喝牛奶，但是喝了冷的牛奶會難受一天嗎？”

    “他知道你很挑食，但是卻很喜歡吃咖喱嗎？”

    “還是說，他就算什么也不知道。你還是喜歡他？”

    因為他是你年少不可得的夢，他是你的白月光，你的朱砂痣，你的癡念，你的光。

    而我，又是什么呢？

    “攻一，其實我沒有資格指責你什么?！蔽倚α诵?，慢慢拉開自己的衣襟，露出了一身的痕跡，“因為我也不是什么好東西?！?/br>
    我在他驚恐震驚的目光中，褪下了自己的上衣，＂如你所見，我和別人做了。他比你年輕，比你干凈。我們在臥室的床上，在衣帽間，甚至在客廳沙發，我們做了好多次。＂

    “不…不會的！你騙我！”攻一語無倫次地搖著頭，他甚至求饒一樣地看著我，“你騙我的對嗎？你故意這樣說來報復我…是不是？”

    “不是?！蔽铱粗ヒ谎壑械纳癫陕档?，第一次覺得自己原來也可以這么殘忍。

    “是…上次酒吧的男人？”

    “不是他?！?/br>
    “也就是說，還有別人…”

    攻一的臉慘淡的沒有一絲血色，神色都帶著幾分恍惚。

    我抿了抿嘴，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我之后會把離婚協議書寄給你，你簽完字聯系我，我們就可以去民政局把手續辦了?！?/br>
    “我不要離婚?！惫ヒ豢粗行┌d狂，他又急又快地對我說，“我不在意，總受。這些我都不在意，只要你不和我離婚。我們…我們可以像以前一樣的…”

    “回不去的，攻一?！蔽移届o地說。

    我們回不去了。

    我穿上上衣，走到了樓梯口，拿走了我整理好的行李。然后一步一步地離開了這個我生活了兩年的地方。

    在門即將關上的那一刻，我聽到了攻一傳來的夾雜著絕望的怒吼聲。

    “別走…總受…我求你了…”

    門還是關上了。

    這扇門，徹底阻斷了攻一的聲音。世界終于恢復了寧靜。

    我眼前的光景模糊了起來，我迷茫地揉眼睛，卻碰到了一片冰涼的濕意。

    原來，我也哭了嗎。

    我站了一會，最后一次看了看這棟房子，終于還是沒有回頭地離開了。

    再見了。

    我曾經的家，還有曾經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