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絲,一點點,再加重索取,卻又怕弄疼她,宛如她是 易碎的珍
一樣,女 兒一直是他心愛的小棉襖。 「傻女兒,有你爹當然威風,你可是爹親自教出來的,當然有爹的風范,蘇 家在你手里絕對會比爹爹當家時龐大,只是……要是那小子欺負你,可別又傻傻 的吞忍了,一定要反擊回去知不知遒?」蘇父擔心的就是那個嚴家小子,當年女 兒被傷得那麼重,真的能遺忘嗎? 蘇曼睩抱緊父親,向他承諾,「爹,我不會的,我再也不會傻傻任人欺負了?!?/br> 雖然女兒這麼說,蘇父仍是不放心,他抬頭看向妻子,想讓妻子說服女兒改 變主意。 看到丈夫的眼神,蓮姨搖頭。女兒的個性他還不了解嗎?她決定的事沒人可 以改變。 她讓丈夫放開女兒,「曼睩. 」 「蓮姨?!固K曼睩看向蓮姨,知道她可沒爹爹那麼好說話。 「蓮姨不會阻止你?!箍吹脚畠核煽跉?,蓮姨又道,「可是你要答應我,從 東北回來后就馬上招婿,一個月內馬上成親?!?/br> 蘇曼睩愣住,蘇父則皺眉,正想開口卻見妻子搖頭,他只好先閉上嘴。 蓮姨伸手摸著女兒的臉,輕聲道:「曼睩,你得徹底忘了他?!?/br> 蘇曼睩一怔,心里霎時閃過一抹狼狽,從蓮姨的眼神里她知道,蓮姨早將一 切看得通透。 原來蓮姨知道……到東北除了香粉館,除了香料種植外,她心頭仍抱著一個 心思——一個連她都不敢承認的心思。 明明恨他,明明恨不得他別再出現,明明發誓再看到他她絕對會報復他,不 會讓自己的心再有任何動搖,可是真的面對他時,她卻又抑制不住心底深處潛藏 的渴望。 所以她找了一堆藉口,讓自己有正當的理由,告訴自己,她答應他的條件絕 不是因為他,她是為了那些香料,為了蘇家發展,絕不是因為她的心里……還有 他。 她連自己都騙了,卻騙不過蓮姨。 蘇曼睩垂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十指緊緊糾纏成結,就像她心頭的那道 情結,鎖著她的心,讓她脫困不了。 許久,她才緩緩啟唇。 「好,蓮姨,我答應你?!?/br> 從東北回來后,她會招婿,會成親,會徹底地——忘了他。 第五章 大戶人家的事總是傳得特別快,特別是備受矚目的蘇家,因此不到一天南曦 城就開始流傳旺伯拿竹帚打人的事。 為何打人?看到詳細經過的人說,是那個休離蘇家大姑娘的男人竟然到蘇府 了。 這話一出,城里的人都沸騰了。 尤其知道那個男人竟然就是住在饕珍樓的那名俊美公子時,所育人都好奇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怎麼這公子竟住在蘇家開的饕珍樓,他不是休掉蘇大姑娘了嗎?不是聽說蘇 嚴兩家已經有嫌隙了嗎? 當年蘇大姑娘被休回家時,蘇老當家大怒,將嚴家在南方開的分鋪全數并吞, 這事讓嚴家虧損不少,負債累累,最后只好賣掉北方的幾間鋪子還債,雖然嚴家 還在,可聲勢已經大不如前了。 這事在當年可轟動了,到現在還是有人會拿這事來喀茶閑聊,人人都知蘇老 當家可說是恨嚴家到底了。 現在那個休離蘇大姑娘的嚴家少爺竟然敢進蘇家,這不是找死嗎? 不過聽說蘇大姑娘對嚴家少爺態度極好,一點都沒有怨恨,這一點都不像那 個睚皆必報的蘇大姑娘呀! 難道蘇大姑娘對嚴家少爺還有情? 這個中詳情撲朔迷離,將城里人撓得心癢癢的,每天都有新的流言傳出,傳 得沸沸揚揚。 對於城里的紛紛擾擾,蘇曼睩全然不知,她早出發前往東北。 華麗的黑色馬車在官道上行走,前行的兩匹棕色駿馬毛色光亮,一看就知是 難得的好馬,馬車周圍有十幾名護衛跟隨,保護小姐的安全。 這等陣仗可讓唐吟風咋舌,早聽聞蘇老當家對女兒的疼愛,他這下可見識到 了。 而且這些護衛都知道嚴非璽的身分——蘇父早吩咐過了,要好好提防這個人, 絕不許讓這人接近小姐。 蘇曼睩則一直待在馬車里,到落腳的客棧時也是在房里用膳,跟在身側的碧 落將小姐護得緊緊的,一看到嚴非璽就瞪人,不許他靠近小姐。 因此出發十天了,嚴非璽完全沒機會跟蘇曼睩說到話。 面對這情形,嚴非璽摸摸鼻子,唐吟風則幸災樂禍。 「看看,防你跟防賊似的,我看這陣仗就是針對你的?!固埔黠L靠近嚴非璽, 對妤友說著風涼話。 嚴非璽往后看一眼馬車,他感覺得出來蘇曼睩在避他。之前見面她的眼睛總 是不避不閃地直視他,可這幾天她的眼睛從不跟他對上,就算他跟她說話,她仍 是垂著眸,而她身邊那個丫頭就會擋在身前,要他離她家小姐遠一點。 她不再開口,而是沉默,這十天里她幾乎是安靜的。 這樣的反常讓嚴非璽皺眉。 「不過你彌補就彌補,干嘛還要人家跟你同行?非璽,你在想什麼?」唐吟 風完全看不透好友的做法,加上那天在蘇府他看著嚴非璽曖昧的舉動,那擺明是 調戲! 這不禁讓唐吟風狐疑,「喂,你該不會對蘇大姑娘動心了吧?」 動心? 嚴非璽終於將注意力轉到唐吟風身上,微挑眉,像是聽見什麼神奇的事。 「你說我對蘇曼睩動心?」 這怎麼可能,他只是想為過去的錯待彌補……雖然開出要她同行的條件確實 是蓄意的,或許是看不慣她沉靜的模樣,或者是想逗她,想看她會有何反應,所 以他臨時加上這個條件。 再說,反正她也是要去東北,從南曦城到東北的陌沙城至少要一個月,一個 女子出遠門總是不安全,所以他說同行也是想保護她——雖然蘇父擺出的陣仗讓 他覺得他似乎才是那個對蘇曼睩有危險的豺狼虎豹。 總之,他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補償,跟心動是沒關系的。 「你想太多了?!箛婪黔t承認蘇曼睩讓他覺得有意思,可只是因為她的個性 和當年不同,加上虧欠,才會讓他將蘇曼睩記掛在心里,等他彌補完她,愧欠消 失了,兩人就沒關系了。 真的是他想太多嗎?唐吟風搔頭,還沒將自己的不信說出口,嚴非璽就輕扯 韁繩,將馬兒調轉回頭,騎到馬車旁,一名護衛立即上前擋住嚴非璽。 「嚴公子,有事嗎?」 嚴非璽不理護衛的問話,直接對著車簾開口?!柑K姑娘?!顾X得自己受夠 傳話了,他一定要和蘇曼睩說到話。 見嚴非璽要sao擾自家小姐,護衛的態度立即強硬起來?!竾拦?,請不要打 擾小姐休息,有事我會幫你轉達?!?/br> 「不行,這事我一定要親自和你家小姐說?!箛婪黔t也很堅持。 護衛沉下臉,「嚴公子,請別讓我們為難?!?/br> 這話一出,馬車停了下來,眾護衛皆面色不善地看著嚴非璽。 唐吟風趕緊過來打圓場?!竸e這樣別這樣,同行的人干嘛鬧這麼僵呢?」 先對護衛安撫,他再朝嚴非璽道:「非璽,你有什麼話一定要跟大姑娘說, 讓人傳達不行嗎?」說話時,還不忘用眼神示意,要姓嚴的別鬧事。 嚴非璽不理會唐吟風的眼神,對緊張的氣氛也無視,俊龐勾著淺笑,「當然 是重要的事?!顾D了頓,再加一句,「跟東北的事有關?!谷缓罂聪蜃o衛,笑 彎眸?!高@可是重要的事情,應該不是小小的護衛能轉達的吧?」 一聽這話,唐吟風就冒冷汗了,四周緊張的氛圍更是一觸即發。 這嚴非璽絕對是故意的! 「住手?!拐斕埔黠L覺得雙方會打起來時,馬車里有人出聲了。 一聽到主子下令,對峙的護衛立即退開。 蘇曼睩沒撩開車簾,聲音是一貫的冷淡?!腹右f什麼?」 嚴非璽駕著馬靠近車簾,等了等,沒見人出來,「我習慣跟人面對面說話?!?/br> 又頓了頓,再加一句,「這是待人接物的基本,相信蘇姑娘在商場多年定也懂這 禮儀?!?/br> 馬車里傳來抽氣聲,隨即車簾被重重撥開,貌美丫頭氣呼呼地沖出來。 「你這——」 「碧落?!骨逋竦穆曇糁浦寡诀?,蘇曼睩探出身子,美眸望向嚴非璽,小臉 沉靜,「公子要跟曼睩說什麼?」 她終於正眼看他了。 這讓嚴非璽感到愉悅,狹眸彎彎,本就俊美的臉龐讓人更移不開眼?!附K於 肯跟我說話了嗎?」 蘇曼睩微愣,因他的笑容和話,然后隨即冷下臉,「若公子只是想逗人,恕 曼睩不奉陪?!?/br> 「等等?!挂娝M入馬車,嚴非璽立即拉住她的手,可才碰到一下,蘇曼 睩就立即抽回手,沉著臉看著他。 「公子,請自重?!?/br> 她的手腕好細,仿佛一折就會碎了似的……掌心還留著那纖弱的觸感,隱隱 撓著嚴非璽的心。 而她戒慎的模樣則逗笑了他?!竸e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共贿^顯然蘇曼 睩不覺得好笑,小臉仍是冰冷。 嚴非璽只好摸摸鼻子,「我只是想告訴蘇姑娘,今天恐來不及入城,晚上要 露宿了?!?/br> 「……這就是你要說的重要的事?」蘇曼睩有點不敢相信,更有種被耍弄的 感覺。 嚴非璽聳肩,望著她的眼神認真又無辜?!甘骋伦⌒锌墒侨松笫?,當然重 要?!?/br> 「……」蘇曼睩無語,只能瞪著他,然后甩袖進入馬車。 看著被主人憤怒放下的車簾,嚴非璽彎唇,眼泛笑意,他覺得自己這十天的 郁悶消解了,心情終於偷悅了。 而將一切看進眼里的唐吟風心里更是懷疑,他可是第一次看到嚴非璽這樣逗 一個女人。 瞧嚴非璽那像偷吃到魚的笑容,哪還有之前的煩悶,這幾天他的心情明明不 是很好的。 可現在蘇大姑娘理他了,而且似乎還被他惹惱了,他就高興了。 這……說他沒動心,這是真的嗎? 樹林里,馬車停駐,周遭起了幾堆篝火,馬匹被系在一旁的樹干上,低頭吃 著草。 雖然已近春初,東北的天氣仍是寒冷,寬敞的馬車里擺著暖爐,蘇曼睩半躺 在錦榻上,一旁的小茶幾上放著幾個鎏金漆盒,還溫著一壺熱茶。 她穿著藍白湘繡的貂皮小襖,青絲沒綰起,柔順地披在肩側,膝上蓋著溫暖 的蠶絲被。 碧落拿著一塊薄薄的面皮,從漆盒里夾了幾片rou,再放上一些素菜,將面皮 包好,遞給小姐。 出門在外,吃用當然不比在家,加上此時已在東北境內,東北的食物當然不 如南方那般講究,他們以面粉和rou為主,最常見的就是用面餅夾rou吃。 蘇曼睩接過面餅,咬一口,略硬的口感讓她皺了皺眉。 「小姐,吃不慣嗎?」碧落問,一邊幫小姐倒茶,讓她好入口。 蘇曼睩端起茶喝一口,將嘴里的食物吞入,正要開口時,車簾卻被掀開,沒 得到主人同意,直接進入。 碧落看到來人就怒嚷,「誰讓你進來的?護衛在干嘛……」 「吃這個吧?!共焕頃搪涞臍馊?,嚴非璽將手上的木碗遞到蘇曼睩面前, 冒煙的木碗飄著rou香。 「我們不吃你的東西……」 「你想讓你家小姐挨餓嗎?」嚴非璽淡淡地撇開碧落,碧落立即噎聲,因為 她看到木碗里不只是rou湯,還有熬爛的米粒。 這食物確實合小姐的胃口,碧落只能悶悶住口。 見蘇曼睩不接過木碗,嚴非璽直接拿過她手里的面餅,將木碗放到她手上。 「吃吧?!谷缓笠率稚系拿骘?。 蘇曼睩愣住?!改俏乙н^了……」 「哦?!箛婪黔t點頭,三兩口吃掉面餅,主動地為自己倒杯熱茶喝下——用 的當然是蘇曼睩喝過的茶碗。 蘇曼睩傻了眼,一時說不出話來。 嚴非璽卻是態度自然,夾了塊rou放進嘴里,見她還不吃,挑了挑眉?!高€不 趁熱吃?」然后對她輕佻地眨眼?!高€是我太好看了,讓你看傻了眼?」 蘇曼睩瞪他一眼,想趕他走,可手上的rou粥又讓她不好意思趕人,只好低下 頭,拿起湯匙,安靜地吃東西,不理他。 唔……奇怪,怎麼覺得她連吃東西都那麼好看? 再夾塊rou放進嘴里,嚴非璽盯著她,怎麼也看不膩。 蘇曼睩卻受不了了,忍不住抬眸瞪他?!改憧词颤N?」帶著惱怒的口氣,隱 藏著心里的不自在。 嚴非璽想了想,然后對她笑,很是無賴地?!覆恢?,就是想看?!?/br> 這人……蘇曼睩微惱,卻又拿他無可奈何。這種人愈理他他愈開心,她只能 懊惱地低頭,繼續喝粥,不再理他。 她不理他,嚴非璽也無所謂,不過旁邊的小丫頭卻很礙眼?!肝?,你去吟風 那里用膳吧,他那里煮了鍋rou粥?!共鑾咨线@些粗糙的食物絕對不合她們的口味。 碧落才不肯?!肝以觞N能讓你和小姐單獨在馬車里!」老爺囑咐過的,絕對 不能讓嚴非璽靠近小姐,要是讓老爺知道嚴非璽進來馬車,他們就完蛋了。 「要出去一起出去?!顾挪粫屗托〗阍谝黄?。 這丫頭真煩。 嚴非璽撇嘴,乾脆拿了漆盒,坐到車門口,「我待在這總行了吧?」 「不行,仿……」 「碧落,你去吃東西吧?!固K曼睩開口。碧落一直忙著照顧她,一定也餓了。 碧落猶豫地看向小姐,「可是……」 「放心,有護衛在?!顾胱o衛沒阻止嚴非璽進來馬車,定也是這碗rou粥的 關系。 既然小姐這麼說了,碧落只得乖乖離開,離去前還不忘警告,「你只能待在 車門,絕不能進去里面?!谷缓蟛挪桓什辉傅刈呦埋R車。 嚴非璽根本沒把小丫頭的警告聽進耳里,背靠著車門,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 幽微的火光映照著小臉,可能是熱粥的關系,白皙的臉頰微紅,紅澄澄的柔 唇,微啟的個嘴含住湯匙……嚴非璽放下手里的食物,喉結滾動了下,蘇曼睩卻 在這時抬眸望他,清澈的秋眸讓他有點狼狽地別開眼。 可心頭的躁動卻仍在。 該死,他是怎麼了? 「謝謝?!?/br> 突來的話讓嚴非璽微訝,他看向她?!甘颤N?」 蘇曼睩抿了抿唇,心里有點別扭?!钢?,謝謝?!?/br> 「哦,不客氣?!箛婪黔t笑了,這可是她第一次主動跟他說話?!高€要吃嗎?」 「不了?!固K曼睩搖頭,見他彎眸望著她,這曾經是她希冀的畫面……心口 抽緊,她默默垂下眼。 這是當年的她垂涎卻不可得的,卻在現在擁有……蘇曼睩不禁胸口泛酸,覺 得諷刺。 原來,在她不是他的妻子后,她才能得到他的溫情。 嚴非璽沒發現她心里的悲凄,只是望著她,覺得移不開眼。 馬車里頓時靜默,直到低緩的塤聲在靜夜里奏起。 蘇曼睩怔愣地抬眸,他手里拿著烏陶做的塤,指間按著音孔,低低地吹出悠 遠的曲調。 薄薄的月光映在他身上,一襲紫衫襯出他的俊雅,修眉長眸,就如同初見的 那一晚…… 那一晚,她遺落了心。 烏瞳晃過一抹水光,蘇曼睩迅速低下頭,站起身,身上的蠶絲被滑落。 嚴非璽停下動作,訝異地看她?!冈觞N了?」 蘇曼睩沒回應,僅是掠過他走下馬車,然后快步地往林子里走。 「小姐,怎麼了?」碧落也愣住,急忙起身。 「別過來?!固K曼睩命令,腳步沒停,反而愈急。 碧落雖然擔心,可又不敢違背小姐的命令,只能焦急地站在原地。 嚴非璽皺眉,從馬車里拿了披風,跟在她身后。 他不懂她怎麼了,好好的,怎麼突然鬧起性子?而且林中濕冷,她只穿著貂 皮小襖可不行。 知道他跟在身后,蘇曼睩的聲音極冷?!缸唛_,別跟著我?!惯@時候她最不 想看到他。 「你在生我的氣?為什麼?」他哪里惹到她了?嚴非璽不知自己做錯什麼了, 剛剛不是好好的嗎? 嚴非璽不解,卻不許她這般折磨自己,快步上前,將披風披在她身后?!概?/br> 著,小心著涼?!?/br> 蘇曼睩卻不能忍受他的接近,「走開!」她用力推開他,任披風掉落,然后 她轉身就跑。 嚴非璽撿起披風,追上去。 「蘇曼睩!」他也怒了,抓住她的手?!改憔退愀疑鷼庖膊恍枰@樣,將 披風披上!」她的手都冰了。 皺緊眉,嚴非璽強硬地要將披風圍上,蘇曼睩卻是激烈掙扎,心里充滿憤懣。 「放開我!」她不需要他的關心,一點都不需要! 當年他從沒關心過她,沒對她笑,沒正眼看過她,他只會譏諷她,讓她難堪, 讓她受盡羞辱……那一晚,她根本不該去北揚城,根本不該去看他,根本不該注 意到那塤聲……那她就不會那麼傻,傻得連自己的自尊都不要,卑微地乞討他的 一點溫柔。 她恨! 恨他,也恨自己。 「滾開!別碰我!」蘇曼睩激烈地咬他的手,使勁推開他,過大的力道也讓 自己往后退了數步,踩進后頭的草叢。 「??!」腳踝突然傳來刺疼,蘇曼睩皺眉,軟下身子。 「怎麼了?」嚴非璽急忙上前,眼睛看到一條青影在草叢里滑動。 是蛇! 「你被蛇咬到了?」他趕緊抱起她。 「放開我!」她仍推他。 「蘇曼睩!」嚴非璽徹底怒了,「你鬧夠了沒?」他又急又怒,就怕那蛇有 毒。 將她放到樹干前,他掀開羅裙,脫掉她的鞋襪。 「你做什麼……」蘇曼睩要抽回腳。 「別動!」嚴非璽用力抓住她的右腿,小巧的纖足雪白如玉,被咬的傷口透 著青紫。 嚴非璽低頭吮住傷口,用力吸著。 蘇曼睩忘了掙扎,怔怔地看著他。他不怕有毒嗎…… 嚴非璽吐掉嘴里的血,見是紅色的,終於松口氣?!高€好沒毒?!箯膽牙锬?/br> 出巾帕,小心地包紮傷口,一邊包紮一邊叨念著。 「跟我生氣也別亂跑,這可是樹林!瞧,不就踩到冬眠的蛇了,沒睡飽被吵 醒的蛇可是很兇的?!?/br> 蘇曼睩不語,只是沉默地咬唇。 嚴非璽輕嘆,她這副可憐委屈的模樣讓他有再多氣也消了?!冈觞N了?我做 錯什麼也得告訴我吧?」 他做錯什麼? 不,他什麼也沒做錯,是她忘不了過去的一切,是她仍奢求著……無法遺忘。 她眼里的痛楚揪疼嚴非璽的心,這樣的眼神他不是第一次看見,當年,她總 是用這樣的眼神望著他。 那時的他可以無視她的痛,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心疼了。 手掌輕輕地撫著小臉,手指碰著唇瓣,不讓她再咬唇,在柔唇因指尖而輕敵 時,他靠近她,眸光與她糾纏。 在她輕顫的注視下,他終於覆上那張一直誘惑他的唇。 他的吻很溫柔,暖熱的唇瓣吮著她,柔軟的舌尖舔過柔唇,輕輕地探入檀口, 啜取著小嘴里的清甜。一絲絲,一點點,再加重索取,卻又怕弄疼她,宛如她是 易碎的珍寶。 這跟她記憶里的親吻完全不一樣。 那一天,他喝醉進房,在她扶他上床時,他卻粗暴地將她壓在床上,蠻橫地 啃咬她的唇,撕碎她的衣衫,像只兇猛的野獸將她吞噬,狠烈且不留情地侵占她。 被破身的疼讓她抽搐,疼得求饒,痛得流淚,可得來的是他更野蠻的侵入, 就像利劍般狠狠刺破她的身體。 出嫁前她就聽蓮姨說過床第之間的事,卻沒想到這麼疼。 可是身體雖然疼痛,心里卻有著滿足。 至少,她終於是他名正言順的妻了,她以為他終於不再討厭她,以為他愿意 跟她做真正的夫妻了。 沒想到醒來時,得到的卻是他的鄙視和怒罵。 「你竟敢派人對我下藥!」醒來時,看到床上的痕跡,還有赤裸的她,他憤 怒難忍。 他記得他吃了下人端來的晚膳,然后就開始頭暈,全身燥熱,等他醒來時, 卻是在自己床上,而身邊竟躺著她。 自從她進門后,他從來沒在這間房里過夜,也從來沒碰過她。 「下藥?」忍著酸痛的身子,她不懂他的意思。 「呵,少假了?!顾湫?,眼里滿是不屑,「想不到堂堂的蘇家千金競連這 種下流手段也做得出來。怎麼,這麼饑渴?沒男人不行嗎?」 她瞪大眼,錦被下的身體隱隱顫抖,他傷人的話讓她心頭的冀望云時冷卻, 只余一片冰冷。 「不是,我沒有……」她想解釋,他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若寂寞的話,我不介意你找別的男人,最好將嚴家鬧得天翻地覆,讓老頭 看看他的好媳婦有多yin蕩下賤!」他笑得冷諷,對自己的妻子完全不留情面。 她不敢相信他竟這麼說?!改阍觞N可以對我說這種話?」她是他的妻子呀! 「為什麼不行?」他嗤哼,薄唇勾出冷笑,「敢要手段就要自己承擔后果! 待會我會讓下人送藥來,同樣的錯誤我絕不會犯第二次?!顾挪粫屗滤?/br> 的種,讓她和老頭得逞。 「我警告你,你最好乖乖把藥喝下,別讓我親自用灌的?!箒G下威脅,他毫 不留情地離去。 而她又被拋在這間房,雪白的胴體布滿他粗魯留下的痕跡,她就像塊破布, 殘破地躺在床上,獨自吞下所有的痛和淚。 那時的心酸和心痛蘇曼睩永遠記得,因此在他疼惜的親吻下,她不停地顫抖, 心里潛藏的恐懼讓她害怕。 當他離開她時,她幾乎是僵著身體等著那記憶里的辱罵——但這一次她絕不 會吞忍,絕對不會! 可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撿起地上的披風,溫柔地替她披上,再背著她走回馬 車。 趴在他的背上,蘇曼睩不知所措了。咬唇看著他寬闊的肩膀,她垂下眸,心 頭泛著酸楚。 為什麼……為什麼當年的他不這麼對她呢? 他現在的溫柔,只讓她覺得痛苦,只會讓她一再的想到以前,當年的痛還埋 在她心里——不能忘,也無法忘。 「傷口還疼嗎?」背著她走在樹林里,淡淡的月光從枝葉間灑落,他的聲音 輕柔如風,怕驚著了她。 背上的她好輕,纖細的四肢仿佛一揉就碎般,讓人不由得想細細呵疼。 嚴非璽想,她太瘦了,要多養點rou才行。 沒得到她的回答,他停下腳步?!嘎F?」睡著了嗎? 柔軟的小手輕輕抱住他的脖子。小臉埋在他肩側?!覆惶??!?/br> 他笑了,再次邁開步伐。 蘇曼睩輕輕合上眼。 曼睩,你必須徹底忘了他——蓮姨的話在腦海響起。 會的,她會的。 再給她一點時間,她會的。 第六章 東北沿著大皖山脈建城,以畜牧業為生,在這里大多是游牧民族,異族眾多, 每個部落的民情風俗也都不同,而陌沙城可說是東北最大的城鎮。 這里以云石建房,雖然比不上南方的雕梁畫棟,卻別有一種渾樸自然的味道。 唐家就位於陌沙城西邊的胡同里,占地百坪,同樣的云石建筑,屋瓦卻是青 磚瓦石,雖然有著歲月留下的斑駁,卻仍不失貴氣,白石鋪成的小道,小橋流水, 園里種的不是花,而是藥材和蔬果,連樹上都結著未成熟的果子。 中間的主屋是主子們居住的,左右的小房子則是下人的通房,后院的院落是 讓客人居住的客房,而蘇曼睩是唐家很重要的客人,并沒有住在后院,而是被安 排在主屋。 剛好,就住在嚴非璽的隔壁。 這個安排讓碧落略有微詞,可小姐沒說話,她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心里卻 有著擔憂。 自從那次被嚴非璽從樹林背回來后,小姐似乎不再排斥那人,有時還會跟嚴 非璽說幾句話。 到陌沙城的路上,嚴非璽每到一個城鎮就會送小姐當地的小玩意兒,不然就 買些小糕點,總之,就是極獻殷勤。 這詭異的情形讓碧落是愈看愈擔心,她實在怕小姐無法忘情,然后又再次受 傷。 「碧落你怎麼了?怎麼站在那發呆?」蘇曼睩轉頭,就見碧落苦著臉站在門 口。 「小姐……」碧落欲言又止,不知該不該說出口。 蘇曼睩早已猜到碧落要說的話,她微微一笑?!阜判?,我有分寸?!顾?/br> 碧落是擔心嚴非璽,這幾天她是和嚴非璽走得過近了。 不是不想拒絕,只是無法抵抗他的溫柔。雖然心口總是一抽一抽地疼,可是 她仍無法抗拒他。 是貪戀吧,讓她想再多享有他的關懷,即使那總會讓她想起以前的事,可等 離開東北,她就再也不會見他了。 蘇曼睩對碧落說出她和蓮姨的約定?!竸e擔心,我答應過蓮姨,等回到南曦 城,我會在一個月內招婿成親?!?/br> 「什麼?」碧落被這消息嚇到?!高@麼匆忙,小姐答應夫人了?」 「嗯?!固K曼睩笑了笑,平靜道:「我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成親了,至少得 快點生個孩子繼承蘇家?!?/br> 「那嚴非璽……」 「離開陌沙城后,我跟他也不會有機會再見面?!固K曼睩微笑,輕拍碧落的 臉安撫拋?!冈僬f他是唐家當家之一,既然要跟唐家做生意,總不能一直回避他 吧?!?/br> 碧落明了地點頭,雖然心里還是擔心,不過既然小姐都這麼決定了,她也就 不再多說什麼。 不過她還是要強調,「小姐放心,碧落會保護你,絕不會讓嚴非璽再欺負你?!?/br> 邊說邊張牙舞爪地晃著緊握的雙拳。 蘇曼睩被碧落逗笑了。 嚴非璽剛到門口就聽見笑聲,然后就看到她的笑容——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 她這樣開心的笑。 美眸因笑容而明亮,彎彎的,像一池秋水,秀氣的小臉溫婉動人,讓人忍不 住為這抹笑而駐足。 「在笑什麼?」站在門旁,嚴非璽忍不住問,心頭卻有點嫉妒那個叫碧落的 丫鬟。顯然蘇曼睩的笑容是為她,因為他一出現,她的笑容就淡了,就像是他打 擾了她。 這讓他感到不是滋味。對他的親近,她是不拒絕,還會跟他說話,可他感覺 得出來,她的回應只是表面,淺淺的笑容,卻是讓人難以察覺的疏離。 樹林里的親吻她從不提起,就像從沒發生過一樣,她的態度是那般淡然,相 較之下,嚴非璽卻覺得自己有點焦躁了。 他沒想過會親她……這是逾矩了。他只是想補償她,可沒想過碰她,雖然他 是對她有慾望——他承認這點。 不過他認為是因為太久沒女人的關系。想想,他似乎清心寡慾有一陣子了, 當時那樣的氛圍下,她又用那樣的神情看他,粉色的唇瓣是那麼誘人,讓他壓抑 不住沖動。 等理智回來后,他是有點后悔,又怕蘇曼睩會亂想,誰知道他多慮了,蘇曼 睩比他鎮定多了。 想到這,嚴非璽就覺得胸悶。是男人的自尊作祟吧!想她當年對他是那般討 好,現在卻是冷冷淡淡的,反而像他在討好她了。 沒辦法,誰教他心有虧欠呢。 嚴非璽在心里暗嘆,俊龐卻仍若無其事地噙著笑容,略微好奇地問,「什麼 事讓你笑得這麼開心?」 「沒什麼?!固K曼睩輕輕搖頭,反問他,「有事嗎?」 見她不說,嚴非璽也沒再多問,笑遒:「今晚陌沙城有阿慕達,你要逛逛嗎?」 阿慕達是東北特有的集市,半年一次,連續十天,在這十天里會有很多商隊從商 路而來,販售在異域外族才有的物品。 蘇曼睩對阿慕達也略有耳聞,對這個特別的集市當然感興趣,只是……她有 些疑惑地問嚴非璽,「你要陪我逛?」 「當然?!共蝗凰胝艺l陪,唐吟風嗎? 嚴非璽想一下,決定待會讓幾個管事找吟風敘一下舊。那小子離開那麼久, 他管理的店鋪一定累積了不少帳務。 「怎麼,不想我陪你嗎?」俊龐仍是笑,只是那雙因笑容而微彎的茶眸似乎 帶點不悅。 覺察到他的怒氣,蘇曼睩卻覺得莫名,不懂他為何不高興,畢竟他剛回到唐 家,這里應該有人在等他回來吧。 她可沒忘記當年他是帶著蘭兒私奔的。 雖然她從沒問過他和蘭兒的事,不過當初他那麼喜歡蘭兒,還要納蘭兒為妾, 最后還同蘭兒私奔,這樣的真情真意,她可是印象深刻。 既然他是唐家當家之一,在這里落地生根,蘭兒應也陪在他身邊吧,也許兩 人早成親了。 蘇曼睩不是不知道他這些日子對她好是因為愧疚,他覺得對不起她,所以才 修改合作條件,讓蘇家占得那麼多利益,就是想到補她。 抬起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