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遠不會死去
書迷正在閱讀:憋尿小甜文合集(bn)、穿成男主白月光(快穿,nph)、假象溫柔、綁定yin蕩系統后我被迫天天求艸【雙性】、占有欲(1V1糙漢文)、悔婚、zuoai校園、帝王予心、林花謝、我在古代建女性極樂王國(女女,1Vn,np,主攻)
拉彌亞是人么?每一個附屬都在高呼他們是野蠻的被詛咒的動物,祖先和蛇類交媾的產物,沒有文明,性格yin蕩。艾伯納不同意,他認為拉彌亞不應是動物,但也沒有人類般復雜的思維能力,是很值得研究,可以加以利用的半人,或是亞人,只懂得向強者屈服。 恐懼是一種太過簡單魯莽的情感,所有人都可以怕我,但我不希望埃斯特班怕我,我想他溫柔的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想他在光斑里微笑,自由的撫摸親吻。他是最獨特的拉彌亞,理應佩戴最獨特的鎖鏈-愛。 我不知道在原來的世界埃斯特班是什么身份,但一定是個貴族,或是祭司,總之體面的戰俘不應被囚禁在籠子里長時間赤裸著,他是人,我偷偷告訴自己,我見過最優雅的人。 蛇類動物似乎視力很差,埃斯特班不得不帶上金絲眼鏡才能看清楚書信。淺褐色的西裝馬甲,頭發梳得整整齊齊, 吐詞清晰,像銳利的針一樣扎進我心里。我不愿他知道我有多么粗鄙丑陋,講話的時候永遠站在身后,哪怕想看他的臉時也會先要求他摘掉眼鏡。 我很丑,丑到甚至感謝戰爭讓我有機會帶上盔甲面具?!⌒置弥兄挥形覜]有遺傳到父親的金發碧眼,也沒足夠幸運得到母親的玲瓏骨骼。我的童年充斥著對鏡子的不滿和對婚姻的恐懼,害怕政治聯姻的丈夫掀開頭紗時的失望。我對埃斯特班的情感很復雜,他比任何一個人類貴族還要觸不可及,清冷的蓋著月光,比芙蘭卡更溫柔,卻散發著一股寒意,像冬天的絲綢。 我知道這么做不對,可還是控制不住的要與他親近。 埃斯特班住進了只有我能打開房門的隔壁,窗戶緊閉著,被厚重的窗簾遮蓋,只有蠟燭照明。他總是在寫什么,偶爾累了會輕輕的按摩鼻梁和太陽xue,累了就合衣伏案休息,很少躺在床上。 晚上,我洗完澡,等頭發干的差不多的時候敲響木門,輕輕三下。就算可以隨時闖進去,我也莫名很注重這些花里胡哨的基本禮儀。 “請進?!?/br> 我推開房門,正趕上埃斯特班摘下眼鏡轉過身,他低頭看著地面,溫和的說:“晚上好,陛下?!焙稚念^發很軟,很像春天的梅花鹿。 我緊張的清了清嗓子,有點扭扭捏捏行了一個禮,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似乎骨子里覺得在他面前就要很有禮貌?!罢垎柲敢夂臀乙黄鹕⑸⒉矫??” 埃斯特班愣了一下,抿嘴輕輕的笑起來:“我的榮幸?!?/br> 被割裂的人,我想,埃斯特班和我。就像每個夜晚我依然幻想把他脫光,壓在身下。埃斯特班也會思考如何在我的心口插上匕首,遠走高飛。 國恨家仇像一只死去的動物,被我們小心翼翼的放在墻角,灑滿名為禮節和尊嚴的香粉,假裝視而不見。 他不喜歡穿鞋襪,腳很瘦很白,暴起青筋。我跪下去,握住腳踝,幫他穿上皮鞋。埃斯特班緊張的繃住腳尖,有些結結巴巴的說:“這似乎不太符合禮數?!?/br> 直覺告訴我他不喜歡這種肢體接觸,可我實在忍不住了,自從那天溫泉后,我老是克制不住的回憶起那種冰冷光滑的觸感,恨不得狠搓幾把過過癮。這種坦塔羅斯似的酷刑sao動著心口,忍住,我告訴自己,尊重,尊重,不然你和赫克托沒有區別。 我站起來,退后一步,“您可以帶上眼鏡的,只要不看我就行?!?/br> 埃斯特班永遠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樣,我說什么都抿嘴禮貌微笑,讓人摸不清到底是什么想法。 他扶著拐杖,慢慢的走在離我一步遠的右側,很明顯在森林里長時間不化形讓行走技能變得生疏了,雖然說不上一瘸一拐,但也有些僵硬。 城堡晚上安靜到了瘆人的地步,幽幽發光的盔甲在寒冷的空氣中發出微不可聞的悲鳴,狹長走廊兩側掛滿了人像,我對他們的故事了如指掌,我的“繼承”?!鮽兌加兄鴩烂C的面孔,女性大多長著刻薄的下巴,而男性的胡須沾滿半張畫布。 埃斯特班不大說話,甚至說從不講話,只是虛虛的盯著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停在最華麗的相框下,舉高提燈,示意埃斯特班看過去:“我的祖先,征服者威廉,在大概五百七十年前統治幾十個部落,成為第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優斯塔尼亞國王?!边@些話本來只是為了緩解尷尬,可出乎意料的是埃斯特班饒有興趣的抬起頭,推了推眼鏡。我收到了極大的鼓舞,接著講下去,“他一共有七個兒子九個女兒,也就是未來優斯塔尼亞各個附屬的祖先,第二任國王是虔誠的約翰,大教堂就是在他的命令下建立的。接著是多情的瑞恩,他非常寵愛第一任皇后,在她死去后不曾續弦,中年染花柳病去世后,他的兄弟加冕,取締妓院,但下一任國王又重新把色情業合法化?!?/br> 在埃斯特班面前提到這些有點尷尬,我偷摸著瞟過去,發現他依然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些貴族,好像真的著迷了一樣,眼睛印著火光,在水晶鏡片后閃閃發光,很是漂亮。吟游詩人講述故事里總是強調人們在黑夜里會如何放縱,我以前對這種俗套的情節嗤之以鼻,今天第一次理解黑暗里影影綽綽的光線會如何使人神魂顛倒。 我蹭了蹭鼻尖,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當然每個國王都有很有趣的故事,比如這個鑲著紅色邊的,災難皮爾南,在位十三年,打了十三年的仗,死傷無數,尸體積壓在河邊,害不少人染上了瘟疫。接著是一百多年后都沒有戰爭了,直到我的祖父?!?/br> 我這時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走過了五百年的歲月,倒數兩幅肖像還很新,沒有開裂,父親和赫克托,他們長得很像,不論誰都能認出是父子。兩雙冰冷的藍眼睛俯視著我,像一盆冷水澆在頭頂,“赫克托是沒資格掛上去的?!薄∥野l現自己聽上去很不是滋味,“只有國王能掛上去,可父親太喜歡他了?!?/br> “我認得赫克托?!薄“K固匕嗬洳欢〉卣f,像吐出沙土一樣用力,透著克制的敵意,“我們都認得?!?/br> 埃斯特班第一次主動開口,我又開心又難過,想著他現在肯定滿腦子都是赫克托是個怎樣的混蛋,接著人類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那這個夜晚算是徹底毀了。我張著嘴傻乎乎的想挽救點什么,誰知他先開口了。 “對不起,陛下,不論如何那是您的哥哥?!?/br> 他這么主動道歉弄的我很不好意思,趕忙解釋,“不,不是的,我也很不喜歡赫克托,如果您相信的,我其實最早是反戰的?!?/br> “是么?” 他心不在焉的回答?!斑@樣啊?!?/br> 接著,我問了一個相當愚蠢的問題:“那個冬天,還好么?” 怎么可能還好? 吃的都被該死的赫克托搶走了。 埃斯特班條件反射的轉過頭,“別看我?!薄 ∥覈樀帽尺^身子大叫,意識到不太禮貌后小聲加了一句,“拜托了?!?/br> “死去的都是孩子,他們新陳代謝很快,多數要在冬眠中途醒來進食。那個冬天他們找不到食物,也叫不醒陷入半死亡狀態的成年,只能等死。有些母親等冰面融化后才發現懷里的嬰兒已經皮膚發青了?!薄“K固匕嘁ё诌^分清楚,好像如此調整語速就可以隱藏自己的情感?!败教m卡是第一個在冬眠后醒來的,整整一天都坐在那里嘗試著把自己孩子腐爛分開的身體拼到一起去?!?/br> 競技場上鐵錘砸到頭盔會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我現在的感覺比那時候還要糟糕百倍,天旋地轉,靈魂被鞭策一樣逃出軀殼。原來那個冬天我就成了殺人兇手,從孩子嘴里掠奪食物,我嘴里彌漫著一股子血腥味,恨不得把全部它們嘔出來。同樣身為女人,我對芙蘭卡曾有莫名的惺惺相惜之感,如今愧疚的渾身發麻,好像能看到高傲的女王迷茫無助看著支離破碎尸體的模樣。 “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如果。。?!蔽一炭值目诓粨裱?。眼前又出現火葬赫克托時父親蒼老的背影,還有那些成片成片,跪在雪地里凍的渾身發紫失去知覺的平民,那個因為得到殘羹剩飯跪在地上感恩戴德的老仆人,沒有食物,他們也會死去。我感到惡心,人類都卑鄙的奪走了無數性命,而我卻不能發誓自己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甚至這種行為遠稱不上卑鄙,在天災面前道德倫理就像薄紗一樣脆弱,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利,肚子里都是草根的時候誰會在意百里之外一個陌生異族人的死活。 察覺到埃斯特班還在等待回復,我只好發出一陣干啞的抽氣聲?!拔也幌肴鲋e,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很抱歉,非常非常抱歉?!?/br> 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們都保持著沉默,也不看對方,直到他轉過身,看向對面的畫?!斑@是誰?” 他沒用敬語,也不太生氣。似乎不愿意談論那個血腥悲涼的冬天。我想仇恨就像燙傷,初時很疼,血淋淋的鼓著,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破了皮,擠出膿水,發癢結疤,成為一道皮膚上顏色不太自然的傷痕,除非看到否則不會想起。至少我是這么希望的。 “我的母親,在我四歲時去世了?!?/br> “她不像優斯塔尼亞人?!?/br> “她不是,她是海對面貴族的女兒?!薄‘嬒裆系哪赣H長著優斯塔尼亞少見的深色頭發,雙手平放,握著一張秀著首字母的手帕,溫柔的微笑著,目視前方。畫家在著重表達慈愛溫柔時也沒有忽視美麗,濃密的卷發襯托著精致的五官,修長的脖頸上有一條略粗的黑色絲絨項鏈,中間的貝類裝飾刻著優斯塔尼亞的地圖。她看上去比活著的時候還要年輕,沒有一絲皺紋。不知怎么,我始終覺得她正充滿愛意的看著走廊對面的父親和赫克托,就像生前那樣,永遠都是父親,赫克托,偶爾科拉,很少是我。太壓抑了,我仿佛又能聽見母親指責的聲音,為什么笨手笨腳的?為什么束腰不能拉到最后一顆扣子?為什么眼睛像泥巴一樣渾濁? 我試圖甩開這些思緒,揮了揮手,“想出去坐坐么?” 埃斯特班和我坐在花園的石凳上,中間隔著兩個人的距離,夜晚的風里有他身上的味道,盡管夾雜著肥皂,能聞到清泉和石頭的氣息。他仰起頭,閉上眼睛,露出線條流暢的下顎,眼睫毛隨著悠長的呼吸顫動,堪稱完美。拉彌亞體溫較低,雪花不會很快融化,在眼角留下如同淚水一樣的印記,坐在石凳上,好像和自然融為一體。 “埃斯特班,你多大了?” “我們的生命不以時間計算,” 他依然閉著眼睛,不易察覺的在新鮮空氣里伸展四肢,“在完成使命,對世界不再有遺憾之后我們會選擇一棵大樹作為我們的墓碑,蓋著樹葉睡去?!?/br> “也就是說你們是可以永生不死的么?” 我愣神的瞪大眼睛。 埃斯特班沉靜的笑了笑,“只要不受到傷害,可以這么說,但沒有拉彌亞會這么選擇。我的老師就在教授給我所有知識的那個晚上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柳樹?!薄∷鹨恢皇?,在空氣中緩緩張開,手中的枯葉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成富含水分的綠色,接著再次枯萎成粉末,消失在半空中,“我們相信生命的數量是固定的,rou體屬于大地,靈魂屬于自己,而抱憾離去的拉彌亞找不到自己的樹,下一世會過的艱辛而孤獨?!?/br> 他看上去疲憊又滿足,似乎講述這些故事讓他能暫時逃離現在的痛苦,我不忍心打擾,只是靜靜的聽著。 “我們終其一生都在尋找合適的樹木,尋找死亡。善待每一個族人,因為那可能是所愛之人的靈魂?!薄“K固匕啻蛄藗€哆嗦,長呼出一口白氣,裹挾著霜消失在空中。我脫下斗篷,疊好,放在我們中間。 他沒動,還是那么淡淡的看著看著前方,似乎沒注意到離他不到十厘米遠的斗篷,接著平和地說:“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您都不需要擔心拉彌亞了,新生者都是殘缺痛苦的,連活著都費勁努力,不會進攻?!?/br> 我心里有點酸澀的不是滋味,想到自己似乎親手毀掉了整個種族就感覺很罪惡,但另一方面又覺得戰爭就是如此,我的愧疚對優斯塔尼亞和臣民的不忠,婦人之仁。任何一個合格的國王都應該為這種一勞永逸的和平感到快樂。 “你會死么,埃斯特班?” 我的聲音像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樣難聽。 “每個人都會?!薄∵@句話簡直是唱歌一樣吟誦著。 “你不可以?!薄⊥{不受控制的沖出來,“如果你死了我會親手點燃森林,這是你的使命,你不可以死?!?/br> 埃斯特班苦笑著低頭,看著雪花在掌心融化,“那么可以答應我一件事么,陛下?!?/br> 我點頭,只要他愿意活著,什么都可以。 “把我埋在森林里有七個分叉的花楸木下?!?/br> 我氣的差點昏過去,這些拉彌亞怎么回事兒,一天到晚想這些,“你不會死的” 我大聲說,“你不能死,這是你的使命,保護你的族人,沒有完成前你不可以死?!?/br> 埃斯特班點點頭,雙手搭在膝蓋上,無奈的說:“如您所愿,陛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