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節課上課了十分鐘，陶珍珠才姍姍來遲。

    物理老師在臺上唾沫橫飛，教室里才運動過的學生們無精打采地耷拉著。

    陶珍珠就這么大搖大擺地進來了。

    她已經換上了寬大的校服短袖，露出來的肌膚滲出玉一般的冷光，鼻梁挺翹，嘴唇殷紅，和教室里的人像是另一個畫風走出來的。

    教室里一些攤在座位上的男生女生下意識端正了身體。

    剛走近座位，陶珍珠就看到后排的趙濯很不對勁，面無表情繃著臉，活像誰搶了他老婆似的。

    要是往常他總要刺她那么一兩句，今天卻詭異得一言不發。

    難道跟楚柚跟他提分手了？

    她算了算時間，兩人剛在一起沒兩周，還不至于這么快被老師發現吧。

    陶珍珠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百無聊賴地卷著自己發尾玩。

    思緒又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說起來，這么大塊rou還沒吃到肚子里，心里老是癢癢的。

    為什么這么耿耿于懷？趙濯明顯不買她的賬。

    陶珍珠對趙濯的興趣起源于高一。

    她和趙濯是高二分班才認識的，之前只是聽說過對方的名字，從未見過。

    有一天陶珍珠躲在一座人很少的教學樓后面抽煙。

    陶珍珠有一點煙癮，只有一點點。然而這一點點叔叔都不允許，每次見了都會板著臉好久，無論怎么勾引都不cao她。

    她久而久之學乖了。再也不在家里偷偷抽，只是很偶爾的躲在學校教學樓抽。

    這天午后，她靠在教學樓二樓的欄桿上，手肘枕著欄桿，身軀彎成一個放松的弧度，一只細細的香煙燃在指尖。

    誰也不知道她有一個曬太陽發呆的愛好。

    孤兒院里常年無事，這是她最喜歡做的事。

    她曬著太陽，發著呆，偶爾望望天空的一片云。

    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對黏糊不分的小情侶。

    他們在接吻。

    男生的背影很是高大清雋，松垮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仍然很有型。懷里的女生嬌小可愛，長長的頭發別在耳后，露出晶瑩微紅的耳垂。

    男生將她抵在墻上，手扶著女生的頭，動作輕柔而珍惜。

    但是仔細一看，那男生的耳垂比女生還紅。

    陶珍珠撐著腦袋饒有興趣看著，沒忍住笑了。

    還挺可愛，她想。

    看了一會兒，她轉身走開。

    但是就在這個晴朗清凈的午后，陶珍珠做了一個決定。

    她要這個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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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排的趙濯強迫自己聽著平時根本聽不進去的物理，然而眼睛不小心瞟到了前排陶珍珠頸側的一塊紅痕。

    趙濯垂了眼，嘴角緊緊地繃著。

    趙濯永遠不會告訴任何人，他其實喜歡過陶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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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高二分班之前，趙濯早就見過陶珍珠這個人。

    他那時正和當時的女朋友打得火熱，兩個人偷偷摸摸到一處沒人的地方接吻。

    他那時的女朋友害羞又可愛，嘴唇軟軟，香甜好吃。他一手扶著女孩的腦袋，全身心陷入女朋友甜蜜的吻中。

    但是很快，趙濯聚集起來的注意力就全部轉移了。

    他的視線里出現了一個女孩。

    隔的太遠，他看不清女孩的樣子。

    只看見那個女孩臉孔白皙，身形優美，身形懶懶得靠在二樓欄桿上，靜靜吸煙。

    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發呆。

    飄渺的煙霧從女孩的指尖升起，她吸了一口，甚是熟練地吐出煙圈。

    于是細細煙霧緩緩升起，將女孩的臉遮住。

    她的臉有一瞬間隱在了霧中，他只看得見白皙晶瑩的面孔上張合的紅唇。

    趙濯突然心如擂鼓，下身迅速發麻，有什么東西在緩緩升起　。

    他嚇了一跳，連忙移開目光到女朋友身上。

    然而女朋友香甜的唇再也勾不起他絲毫欲望。

    他腦海里只剩下那張吐出煙圈的紅唇，那張看不清面孔的少女的臉。

    趙濯深吸了口氣，動作激烈了起來，妄圖用懷里的女朋友將腦海里的畫面驅走。

    “嘶......痛....”懷里的女朋友有些抗拒地推開他，抬起小臉略有些委屈地控訴。

    “啊，抱歉?！壁w濯有些心不在焉，覺得自己簡直莫名其妙。

    這是他上高中的第一個女朋友，成績好長得乖性子軟，經常紅著臉在他打籃球的時候給他送水。

    趙濯覺得她向自己鼓起勇氣表白的樣子很可愛，于是就順勢答應了。

    趙濯覺得，他應該是喜歡她的吧。

    這么白白凈凈，成績好性格又好的女孩子，怎么會不喜歡。

    然而心口的悸動在告訴自己。

    他好像對一個人一見鐘情了。

    這個人不是他的女朋友。

    那之后沒多久他們倆談戀愛被老師發現，女孩怕得不行，向他提出了分手。

    趙濯覺得自己真不是個人，因為這個時候他的心里更多是如釋重負。

    分手之后他看著心情低落，實際上不是因為分手，而是找不到那天那個女孩。

    他沒看見那個女生長什么樣，連找也沒方向找。

    但是會躲在教學樓里抽煙的女孩，應該不是什么乖巧的女孩吧。

    他自己成績差逃課還打架，響當當的混混學生。所以老師們才這么看不上他，嚴防禁止他禍害乖學生。

    那會不會......她也覺得和自己很配？

    趙濯躺在床上悄悄紅了耳朵。

    正當他頗有些茶不思飯不想的時候，那個女孩出現了。

    那天是學校的集體運動會，趙濯剛代表班級跑完三千米長跑。饒是他身體素質好也有些吃不消，沖過終點后滿頭大汗扶著欄桿平息呼吸。

    許多女生眼神亂瞟著給他送水，他實在太累沒什么心情拒絕，隨手就接過一個女生手中的水。

    猛灌了一口水，他正想說謝謝，轉頭看見那女孩時卻忽然呆住了。

    炎炎夏日下，站在周圍嘈雜的人群間，那個女孩像一顆珍珠般，散發著瑩潤冷感的光。

    趙濯覺得自己剛喝過水的喉嚨又渴了。

    她長得可真漂亮啊，趙濯從來不知道女孩子可以漂亮成這樣。

    尤其是那雙清透瑩潤的眼睛，眼角彎出微微翹起的弧度，在陽光下打出一小片陰影。

    那個女孩用那樣漂亮的一雙眼睛望著他，笑著對他說。

    “嗨，同學你好，我是陶珍珠?！?/br>
    “請問，我可以和你約會嗎？”

    就在這一瞬間，對上陶珍珠的眼睛，他忽然認出了她。

    就是那天他驚鴻一瞥后又念念不忘許久的女孩。

    趙濯呼吸停滯了一秒，胸口跳得像是要爆炸一般。

    他腦子里頓時一片漿糊，連陶珍珠說了什么都沒聽清，手忙腳亂地將杯子遞給她，傻傻地說了一聲：“不客氣?！?/br>
    陶珍珠一愣，隨即笑了，“你好像搶了我的臺詞?！?/br>
    趙濯本來就運動潮紅的臉此時快紅透了：“啊啊不......我是想說，謝謝你?！?/br>
    “不客氣?！?/br>
    陶珍珠偏頭，馬尾在空氣中輕輕劃過一道弧度，“那我再問一遍，你愿意和我約會嗎？”

    ……

    后面的事情趙濯暈暈乎乎地完全忘記了。

    只記得和陶珍珠周五下午的約會。

    他每天晚上都睡不著，又期盼自己快點睡著，這樣一睜眼就是新的一天。

    趙濯從沒有這么手足無措過，哪怕是和初戀在一起的第一天他也有心情打幾盤游戲。

    他每天都管不住自己的嘴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少年心動。

    身邊朋友極為好笑地看戲，“到底是什么仙女啊，能讓你這么巴心巴肝，恨不得馬上娶回家的樣子?！?/br>
    趙濯看也不看那個朋友一眼，并不反駁。

    的確是仙女，看了一眼就想娶。

    然而世事就是這么無常。

    在約定日子的前一天晚自習下課后，他快回家了才發現前一天給陶珍珠準備的禮物落在教室了。

    他練筆練了很久，正打算今晚在禮物上給陶珍珠寫情書呢。

    趙濯只得氣喘吁吁跑回去，學校里已經漆黑一片。

    然而路過一間教室，他隱約聽見了什么聲音。

    他有些臉紅，這聲音他只在小電影里見過。

    沒想到有學生竟然這么大膽，放晚自習在教室里亂搞。

    趙濯正準備無聲無息跑掉，一聲呻吟聲將他拉扯到了原地。

    這聲音曾經在他夢里循環往復無數次。

    “嗯啊.....啊啊......邱邱輕一點，今天怎么這么厲害？”那道聲音甜美柔軟，又仿佛浸透了情欲，被男生的動作撞得支離破碎。

    趙濯頓在原地，他想，會不會只是聲音像？

    里面喘息聲響了很久，終于一道男生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明天要去和趙濯約會？”

    “啊哈......對啊?！?/br>
    趙濯再也無法欺騙自己，渾身滿是戾氣。

    陶珍珠？？

    這算什么？明明說好了和他約會，為什么...竟然和別的男生做這種事??？

    “你看上他了嗎？”那道男生的聲音低沉好聽，帶著莫名的情緒，“還是說，你喜歡他？”

    陶珍珠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黏糊的水聲。

    “看上了，我才發現學校里竟然還有質量這么好的男生?！碧照渲榇⒅?，“看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床上一定很棒.......”

    “所以你和他的約會就是上床？”男生一邊頂弄著懷里的女孩子，一邊聲音沉沉道。

    “要不然呢？難道還閑著沒事談戀愛，睡一覺多方便......”

    里面除了激烈地rou體拍打聲和喘息聲再沒有別的聲音。

    趙濯卻只覺得世界一片寂靜。

    陶珍珠.......陶珍珠......原來是這樣的人嗎？

    他隱約記起了學校里的傳言，有一個長得超漂亮的女孩子，但是性格很惡劣，喜歡勾引男人上床。

    趙濯從來不在意，甚至每次聽到這種明顯帶著詆毀性質的言語還會冷冷讓那人閉嘴。

    然而，事實就擺在他眼前。

    那個女孩一邊在別人懷里被cao弄，一邊用毫不在意的語氣談論著他。

    趙濯靠在墻上痛苦地閉著眼睛，有些控制不住紅了眼眶。

    怎么會有女孩子，長得那么漂亮，笑起來那么可愛，又如此光明正大地惡毒而yin蕩。

    他靠在墻上緩了許久，才猛地沖回自己的教室，把精心包裹的禮物扔向了窗戶。

    連著他悸動的心一起。

    徹夜未眠第二天，趙濯來到了陶珍珠的教室前把她喊了出來。

    陶珍珠還是那么美，清晨的陽光仿佛全都偏愛她一人，給她鍍了一層柔軟的光。

    趙濯立在她面前，沒有一絲笑意。

    “那天的問題你可以在再我一遍嗎？”

    “什么？”陶珍珠有些不明所以。

    趙濯沉著眼看著她不說話。

    陶珍珠挑了挑眉，明顯發覺了什么：“那我最后問一遍，你愿意和我約會嗎？”

    趙濯沉默了一會兒，從喉嚨里崩出冷冷的音節：“不愿意?！?/br>
    他說：“陶珍珠，不要讓再我看見你?！?/br>
    他轉身走了。

    他想，果然還是不應該喜歡壞學生。

    他就應該只喜歡乖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