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宋硯支付了房錢,二人便牽著馬往城門方向走去。 白涇摸了摸踏雪的鬃毛:“少主,現在我們去何處?” “北境,北臨城?!?/br> 宋硯微微側面,白涇便將羅盤遞到他眼下,宋硯接過后看了眼使用說明書念下咒語,羅盤指針開始猛地轉動,宋硯上前幾步指針卻指向他的正前方。 他抬眸只見不遠處一名身著紅衣的男子正在街邊擺攤算卦。 白涇好奇的湊近羅盤又瞧了瞧對面那男子:“這位公子莫不是高遷?” “他不是?!闭Z畢,宋硯走了過去。 紅衣男子正低頭為身前人看手相,但察覺有人靠近,他下意識脫口而出:“算劫,五兩銀子,算姻緣十兩銀子,算仕途,三十兩銀子?!?/br> 白涇發出疑問:“為什么這算仕途這么要三十兩?” 紅衣男子將肩上淺墨色的頭發往后一撩,露出溫和的下頜角,“升官發財之事,算準了我也能撈個好處,這價錢自然也高?!闭Z畢男子一抬首,見到宋硯后卻微愣。 他身前的男人抽回手,“喂,你這算命的還算嗎?” 男子回神后,將銀兩還給身前人急忙擺手道:“不算了不算了?!?/br> “嘿,你這算命的錢都不賺了嗎?奇了怪了?!蹦腥苏Z畢后起身離開了。 男子立馬對著宋硯笑言:“公子是要算命嗎?我免費幫你算?!?/br> 宋硯垂眸又看了眼指針,隨后負手羅盤也隨之貼緊后腰。他細瞧了一眼身前男子裝束打扮。 “你來自北臨吧?!?/br> “公子好眼光,在下正是來自北臨?!彼裁餮裕骸肮蛹热贿@樣說,想必是要去北臨吧?” “嗯?!?/br> 男子單手展開折扇,微微遮面:“再過個一月恰好迎新年,我順道回去也可以為你們領路?!?/br> 之后他起身折扇一合,隨即一雙好看的杏眼微彎:“我叫梅曄,公子貴姓?” “宋,單名一個硯?!?/br> 宋硯瞅了一眼他的攤子,“你若是幫我們帶路,你這生意怕是涼了?!?/br> 梅曄輕靠著桌邊,一副絲毫不在乎的模樣:“算命只是副業,涼了也無妨?!?/br> “你還有主業?”白涇問。 “那是,我來此只是為了等一個人?!?/br> 宋硯思忖片刻,又想起方才羅盤的指向,于是直言:“你等的人是我吧?” 梅曄輕捋自己肩頭的墨發,輕笑:“宋公子好生聰慧。確實也如此?!?/br> “那你可是受容詡囑托?” “容詡?”梅曄雙眼微闔,隨后將折扇抵著下頜:“非也,我與元君有……總之許久未見了?!?/br> 宋硯生出一絲疑慮:“你為何喚容詡為元君?” “尊稱罷了,公子無須深究?!?/br> 梅曄抬眸看了看天色,眸光流轉對上宋硯的眼:“時辰也不早了,我們上路吧?!?/br> ︿ 湮川河畔。 容詡剛現身,四道金光便在他四周形成四道結印屏障將他隔絕在其中。 容詡用拳頭錘打結印,卻被反彈回去。這時,葉姬現身在結印外,漠然置之。 容詡咬牙:“葉姬,放我出去?!?/br> “不是我不放你,而是帝君?!?/br> “帝君?” “容詡你可知罪?!币坏罍喓裼辛Φ穆曇粼谌菰偵峡枕懫?。 他抬頭,只見荼壘的半身像映在湮川上方。 他反問:“我何罪之有?” “樂極殿可是你毀的?” “是?!?/br> “將血石交給一個凡人并將其帶入冥司可是你?” “是?!?/br> “你可還有話要說?” 容詡攥緊拳頭:“沒有?!?/br> “那好?!?/br> 話音剛落,荼壘畫符寫出“敕令”二字,劍指當即一揮,容詡上方結印驟顯。 “呃!” 容詡被無形的力量死死地摁在地上,他五官痛苦地緊鎖著,強撐起身卻又被釘回去。此刻,他只感覺五臟六腑就快碾壓成泥。 葉姬眉頭緊蹙,她本以為荼壘只是小懲而已,可見此景她才發覺自己想法是錯誤的。她側身沖荼壘頷首:“君上,容詡雖有罪卻罪不至此,您放過他這一次吧?!?/br> 荼壘銳利的眸光掃向葉姬:“我知道你與他交集頗深,但這不是你護他的時候?!?/br> “呃!” 空中結印猛地射.出無數支紅色利箭直穿容詡身體。這份穿身之痛已經超出常人,他雙手死死扣緊土地,雙目猩紅,嘴角溢出血,汗水密集貼著慘白的面龐滑下。盡管如此,他也不肯向荼壘求饒。 “容詡,”葉姬上前一步喚了一聲,之后她回身望向荼壘,語氣冷了幾分:“君上這般處罰,莫不是想殺雞儆猴還是說忌憚容詡的修為?” “休得胡言,雖說你為冥司盡心盡力,但別忘了八百年前你來冥司都做了什么?!?/br> “我沒忘,”她又言:“君上也莫要忘了容詡曾救過您的命?!?/br> 荼壘雙眼微闔,冷哼了一聲,劍指一揮,所有結印散作星點連同荼壘一起消失了,他只留下一句話在湮川上空響起。 “重新禁錮之事不可再耽擱了,葉姬,你盡快cao辦?!?/br> 葉姬上前扶起容詡,他疼的早已說不出話來。那些箭刺的不是常人rou身,而是靈魂,往往一支破元箭便可讓鬼形骸俱滅,容詡自己也用破元箭,他比誰都明了其威力,所以可想而知這數百支箭齊聚而下的力量是不可小覷的。 容詡直接將頭靠在她的肩上昏了過去。她垂眸用指腹抹去他嘴角的血跡,嘆了口氣。 ︿ 北臨城。 “老板,兩碗餛燉?!?/br> “好嘞?!?/br> 高遷坐于長凳上,側面瞧了眼律子寒,而后目光轉向他對面,“坐過去?!?/br> 律子寒也沒多言,倒也聽話的坐在對面。 他給自己倒了杯茶,小抿一口卻是無味,他擱下杯緩緩道:“這里曾是大臨國的國都?!?/br> 律子寒并沒有動容。 “我死的地方。卻也是我的家?!?/br> 聞后,律子寒抬眸與之對視。 高遷徒自一笑,食指輕輕輕扣響桌面:“對我故事感興趣?” 律子寒蹙眉:“為何與我說這些?” “兩碗餛燉來了?!?/br> 熱騰騰的餛燉放上桌后,高遷擱下銀子,老板歡喜的拿過銀子走了。 高遷拿過勺子卻未見律子寒動勺,便調侃他:“莫不是這人界之食入不了三殿的眼?” “我不吃人界的東西?!?/br> “我有一百年沒吃過人界的東西了,”他將餛燉送入口中,慢嚼仍是無味,“真懷念小時候的童記餛燉?!?/br> 他朝律子寒抬了抬勺子:“真不嘗嘗?” 律子寒垂眸盯著那碗餛燉,猶豫片刻拿起勺子,將餛燉送入口中。 “如何?” “味道不錯?!?/br> 律子寒第一次吃餛燉,也是第一次嘗到辛咸的味道。 之后二人離開餛燉鋪,隨著行人往鬧市走去。 大街上張燈結彩,喜氣非凡,處處都能嗅到迎新的味道。孩童總是赤腳提著一盞燈籠在人群里竄來竄去,佳人成雙成對出入各大商鋪。 高遷瞧著四周,這里相比一百年前其實變化并不大,他仍能看見曾經自己走過的痕跡。 這時街邊一名小商販吆喝:“好看的面具嘞,快來看看?!?/br> 高遷走了過去,律子寒緊跟其后,他拾起一個剛好能遮半面的銀面具,遞給律子寒:“喜歡嗎?” “不喜歡?!?/br> 高遷一笑而過,但他仍買下了這面具。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高遷停在了一處破舊不堪府邸前,蛛絲已經將牌匾層層包裹,只依稀看到一個“高”字。 “你知道我父親為何為我取名為高遷?” “不知?!?/br> “因為步步高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