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汪湖水，泡著一人一蛇。

    為了讓林榕泡得更舒服些，顏卿變幻出了一張青色的躺椅放在湖中，林榕雙手枕著頭，全身上下只穿了個天藍色的褲衩，愜意地躺在椅子上。

    顏卿則變成合適的大小，懶洋洋地用尾巴勾著林榕的小腿，蛇頭靠在林榕的肩膀處，陪他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那個纏著我的玩意兒呢？”

    “解決了，他以后不會再出現了?！?/br>
    “這可太好了！他害得我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好好睡覺！你有沒有給我好好揍他？”林榕憤憤道。

    蛇頭蹭了蹭林榕的下巴，想了想剛剛拔劍的速度回答：“嗯，狠狠地揍了?！?/br>
    林榕伸出右手撫摸著蛇身，感受青鱗在手上滑過時冷硬的觸感，和冰涼滑膩的蛇腹，感慨道：“顏卿，你怎么那么厲害啊，我感覺我活了十七年，到現在也什么都不會?！?/br>
    想到這，林榕突然開始琢磨起來遇到顏卿的一系列事情，顏卿說開口前的那身蛇皮能拿來泡酒，會布置和破除幻境，還輕易解決了困擾他多時的麻煩，能使喚周圍的小蛇，他身下躺著的椅子也是顏卿變幻而來……

    林榕再傻也覺得不對勁了，就算是成了精的蛇，好像也沒有那么大能耐??？他自己是生來就能化形的龍貓，最多就能招來點老鼠，對氣味敏感些，爸媽會的本領倒是比他多一些，和顏卿比還是差得遠了……

    但是顏卿卻一直都在幫他，給他調養身體，給他解決麻煩，幫他收服小弟，還給他出頭。

    難道只是因為爺爺救過他？他要報恩，就投桃報李嗎？

    林榕心里陡然生出一絲失落。

    他忽然想知道顏卿身上到底發生過什么，經歷過什么，仿佛這樣才能讓自己和顏卿之間的關系沒有那么疏遠。

    林榕坐起身，示意顏卿盤在自己前方，與他面對面擺出一副深入談心的樣子。

    “顏卿，你……以前是什么身份？為什么會被我爺爺所救呢？”

    既然認定了林榕是他的人，顏卿就不打算有什么隱瞞。

    “百年前，我曾是純遙閣的一名弟子，跟著師父修習劍法幾十年，算是小有所成。50年前純遙閣被人尋仇，許多弟子都在那一戰中隕落，我受傷后現出原形，被人捉走，要拿我做煉藥，給我喂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藥丹。我借機咬傷飼養我的人逃出來，半途昏迷被你爺爺撿到?！?/br>
    林榕沒想到還有這么多的故事，純遙閣他也聽過，是當年很有名的門派，以劍術出名，但現在早已銷聲匿跡，原來背后竟是這樣的原因。

    “然后我爺爺就把你帶來大延村了？”

    “嗯，他把我帶回家，我給了他一身蛇皮，算是答謝。后來養傷的時候發現大延村這兒很適合修養，就一直在這里住下了?！?/br>
    雖然顏卿說得輕描淡寫，但林榕覺得當時他受的一定是很重的傷，直接現出原形，到現在都不能化形，得多嚴重啊。

    林榕摸了摸寬大的蛇頭，又往下一寸寸地摸著蛇身，帶著自己也沒察覺的擔心：“是哪兒受了傷？”

    “榕榕，已經過去幾十年了，傷早好了?！?/br>
    林榕搖搖頭，盯著顏卿的豎瞳，執著問道：“哪里？”

    顏卿失笑，到底還是說了出來：“在腹部上面一點的位置?！?/br>
    “豈有此理，他們竟然打你的七寸！”

    話音剛落，顏卿就感到一只溫暖的手滑到了自己的腹部，在上面輕輕地揉了幾下。

    有一股細細的暖意慢慢從手心傳遞過來，顏卿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蛇身。

    “如果傷早好了，你為什么不化人形？”

    顏卿被問住了。說句實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緣化形。

    這在林榕的眼里看來是一種掩飾，他突然覺得有些心慌：“你……是不是化不成人形了？”

    “榕榕，這要看機緣，不是我能決定的?！?/br>
    敷衍，這肯定是敷衍。

    林榕一個字都不信。

    顏卿還是頭一次有這種無力的蒼白感，他沒法承諾，也沒法欺騙，甚至想要抱一抱他的榕榕都不能夠。

    沉默中，林榕的臉在他眼前突然放大，接著他的頭上被柔軟的嘴唇親了一下，他還在發愣，蛇腹上剛剛按著手掌的地方也感受了一下那片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