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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沒有聽話,他的眼瞪得死死的,眼前一片瓢潑,淚不是從眼眶里留出來的,是打泉眼上鑿開一口窟窿。 啊—— 他的叫聲,沒人聽過那種叫聲,要把魂都從嗓子眼里摳出來,這些心肝在槍林彈雨中變硬磨出鎧甲的人都被震懾了,渠錦堂扔了刀,抱住自己的手,滴滴答答的,有血從他的指縫中打到地上。 領頭的一時沒拉住,緞子在手里絲啦一下溜出去,常樂敞著一身好衣裳撲到渠錦堂身邊,地上的刀邊,血忽淋拉地躺著一截指頭,比鍘草刀斷得還干凈。 當兵的看他們的眼神都變了,他們豁然通曉,這是兩個不怕死的人,死都不怕的人,多少是值得敬畏的,瞄準他們的槍口躊躇放下,槍只能成全他們,分不開他們。 常樂用身子撐起渠錦堂佝僂的身軀,血把他的手也染紅,燙得他覺得那一刀是應在自己身上:“你怎么那么傻,怎么那么傻!” 渠錦堂滾著冷汗的臉貼在慟哭的腦袋上蹭了蹭,剁下的連心指,說不要就不要了:“坡上吊的,是開源號河西口的管事……你們要錢,讓他帶上這個走……” 他媽一個小白臉,也敢跟他講條件,領頭的色厲內荏:“放他走?他要跑了不回來呢?!” 渠錦堂一眼看穿他:“那你就往我身上再開兩槍?!?/br> 常樂聽他這么說,立刻瞪大了眼睛擋在他身前,領頭的服了:“好,好……”一腳踹在邊上看傻眼的下屬腚上,抬下巴指地上的斷指,“去,拿上把人放啦!” 地窖的鐵鎖頭鏗的開了:“進去!” 有人揉著眼皮,聞到一股血腥氣:“掌柜的……東家回來啦!” 大家伙七嘴八舌地給他們騰地兒,鋪茅草,抓到一手黏答答的血:“這是怎么的了?!” 常樂捂著渠錦堂的手,那么用勁,還是止不住他的血順著傷口濡濕衣衫:“錦堂,松手……” 渠錦堂已經疼暈迷了,依稀聽見常樂的聲音,乖乖松開手……露出來了,猙獰血腥的傷口,外翻的皮rou包著一截殘斷的白骨,膽小的霍地閉上眼。 常樂撕了里衣,一頭叼在嘴里,一頭往他的斷指上纏,疼痛卸去了渠錦堂的英勇,因為疼,他忍不住小聲嗚嗚。 常樂把耳朵貼到他哆嗦的嘴唇上才聽見:“水!還有水嗎?!” “快,快!”半碗水接力地傳到他手上。 他又變成了兒時伴在渠錦堂身邊,守著他的月兒:“錦堂……水來了……” 渠錦堂也想聽話,連日的提心吊膽、饑餓、舊疾新傷,最壞的事兒來了,他發病了,在這種關頭,不能叫常樂看出來,抻脖子去叼那口豁了沿的碗,水灑了一半。 “壞了,這是發燒了!”常樂拿面頰碰他冒虛汗的額頭,燙嘴的溫度,“錦堂,張嘴……” 渠錦堂的手,死死揪住一把茅草,他的腮幫因為長久忍耐,痙攣了,常樂忽然仰頭,一口吞下那半碗水,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嘴唇膠著、舔舐、吸吮,舌頭在口腔里纏繞,常樂用嘴,把水一口一口喂到渠錦堂口里。 帶著黏膩勁兒的吞咽聲,實在太像兩個人在接吻,年輕的沒忍住,從交織的臂彎下頭悄默聲抬頭,剛看到兩個依偎在一起的影兒,就被老伙計扽著袖管,摁著頭狠狠撳回兩個膝蓋。 碗已經空了,啄吻卻沒個盡頭,還有那些嘴抵著嘴,零零拉拉飄出來的,小聲呢喃的話音…… “疼嗎?”是掌柜的,開口的沙嗓子,弄丟了一魂一魄。 又是一陣親親,換了少東家,哄姑娘也說不出這么臊皮賴臉的話,他說了:“你親親就不疼了……” 年輕的挎著肩想,掌柜的才不會呢,接著就聽見臉紅心跳的聲音,雪花瓣飛到臉上,guntang的一記,呀……腦袋里叮鈴當啷敲喜鑼,他忽然無師自通,掌柜的是甘心情愿的,他們倆人的心吶,早一根藤上的鈴兒,響到一塊兒去了。 常樂撩開衣服,拿干燥的身子暖他發汗的后背,是責怪,責怪里卻摻著千絲萬縷的心疼:“誰要你這么做了……” 渠錦堂動情地說著傻話:“我看見他動你,就想跟他拼命!” 劫后余生,常樂聽不得他說這種話,捂他的嘴:“不許再干這種蠢事……” “不會了……”渠錦堂拔了須的老虎似的蔫在他懷里,“你不讓的,我就不干?!?/br> 沒誠意的保證,氣他騙人,常樂把他摟得更緊了些,手臂壓到血管,渠錦堂覺得疼,卻沒出聲,這忽兒連常樂給的痛,都是止疼的。 心定了,眼皮子就開始發虛:“他們會放趙大哥走嗎?” “他們還等著拿咱們去換財呢?!背窋n衣裳,裹住渠錦堂,“困了,閉上眼睡一會兒?!?/br> 渠錦堂強打著精神:“你陪我?” “嗯,陪你?!背吠焖氖?,百依百順地吮他汗津津的額頭,“我就在你身邊,哪兒也不去?!?/br> 會撒謊的不止渠錦堂一個,他這頭剛纏著常樂的指頭入睡,常樂就動了。 他先摸了摸渠錦堂的額頭,眉心兩道很深的璇兒,燒得更厲害了。 托著渠錦堂沉甸甸的腦袋枕到草垛子上,常樂脫了外衣給他蓋好,很長,很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來。 伙計看著他朝門邊走:“掌柜的!”想拉他,長衫從手指上晃過,常樂握拳擂在門上,“開門!” 拖拖沓沓的腳步聲,鎖頭響了:“嚷什么嚷!” 常樂挺直了胸膛:“我要見你們的頭兒!” 看門的不大信任地掃了他一眼:“大半夜的,什么事兒?” 另一個端著槍的過來,認出是常樂,笑容登時yin猥,把槍矗地上,大發慈悲:“讓他去唄……” 他一個細胳膊細腰的少爺,能鬧出什么動靜,這么好的皮相,上趕著要往嘴里送,哪兒有不接著的理兒,今晚可有好戲瞧的。 常樂倚著門,沒動:“我們有人病了,要水?!?/br> 端槍的懶洋洋地斜下巴:“給他?!?/br> 一碗水把常樂換出了地窖,小伙計撲到門上抓住送水的手:“軍爺!再給點兒吧,我們那么多人,都兩天沒喝水了!”被揣在肋骨上,倒地吐出一口黃膽水。 “走吧?!倍藰尩脑诤竺骀倚Φ赜脳U捅了捅常樂的腰。 還是那間燃著火的破廟,領頭的見著他,先是一愣,隨后邪性咧開嘴:“瞧瞧,這是誰……”他拍拍褲子跳下桌,當著一群看熱鬧的兵,扯嗓門,“你那個相好呢?怎么沒跟來?” 明知故問,目的就是要讓他難堪,常樂平靜地看著他:“他病了,燒得厲害,得送他下山?!?/br> 這簡直是把肚皮露到他的刀尖下,領頭的放肆地把手指放到他胸口:“我已經放了一個你們的人,再放一個……”他勝券在握地笑了,“憑什么?” 常樂忍著伸進衣服里亂掐亂捏的手:“讓他走,你要的,我給你?!?/br> 領頭的盯他水杏一樣的眼睛瞧了好一會兒,直到那顆軟赳赳的乳粒兒在掌心里硬起個尖兒,一下一下啄得他身上害了癢病,才把人架起來,扛到肩上往神像背后抱。 滿屋子的匪兵,山呼海嘯地嚷嚷。 透——透—— 常樂被摔沙包似的甩到軟席子上,身上岔開腿跪下的男人,皮帶上一枚白玉帽花,急急解褲子,放出老大一坨丑東西:“舔……舔,舔濕了,你少受罪?!彼炔患傲?,晃動yinjing對準常樂緊抿的嘴,呼哧哈啦地誘騙,“把我伺候好了,我就放了他……” 渠錦堂是一個擺子打醒的,發了一身汗,眼還沒睜開,先啞著嗓喊常樂。 伙計們抽抽搭搭,常樂換來的那點寶貴的水,誰也沒動:“少東家,先喝點水吧?!?/br> 渠錦堂從他們的臉上,似乎覺出點什么:“常樂呢?他人呢?” 沒人回他,每個人都把臉藏在臂膀里,哐啷一下,碗翻了,渠錦堂大喝一聲:“說呀?。?!” 挨了踢的小伙計匍匐著跪到他腳邊:“掌柜的讓那幫砍頭的帶走了!”他攤開手,手里一枚鑰匙,是他拼了命扒門,從當兵的腰上順下來的,他從隅北跟著掌柜的上甫陽,服的、認的只有一個常樂,“少爺!您快去救救他吧!” 紫紅的玩意兒半軟著從口中滑出來,常樂歪腦袋,吐了,騎在他身上的男人氣兒還沒喘勻,揪他的頭發,刮掉他嘴邊腥濁的東西,把人翻過去,扒了褲子,往他菊門里探路,剛掰開白花花的屁股,外頭起槍了,有人慌慌張張沖進來。 領頭的被打斷好事:“媽個巴子!沒看見老子辦事呢!” 那人急得舌頭打結:“老……老大……山下,有人……有人打上來啦!還有……還有……” “有什么,說??!” “囤糧的倉……倉……給……給……給人,一把火……燒啦!” 到這會兒他才意識到壞事了,提上褲子摸槍:“媽的,走!” 常樂趴在草席上,嘔得肚里的黃水都吐盡,身后干草輕悄地踩響,常樂揪著衣服縮成一團,很寬的一副膀子,不容分說地把他攬入懷。 是渠錦堂,少了一只指頭的手穿過他的膝蓋窩,穩穩把人抱緊,顫栗的唇烙到他的額頭上,說了句什么,那幾個字太輕,又或者重得人聽了還想聽。 常樂埋在渠錦堂的胸口,哭了。 他說,走,我們回家。 常樂想起什么,等下,還有東西…… 渠錦堂踉蹌抱起他,吼了一嗓,不要了! 山下響起的槍聲一路連著火把延到廟門外,那些被逼得無路可退的兵狼狽地逃回來,把殺紅的眼睛,落到邁出廟門的渠錦堂和常樂身上:“抓住他們!” 牛頭嶺蜿蜒崎嶇的山路,渠錦堂抱著常樂,多少次子彈在身邊擦過發絲,追攆著他們蹣跚的步履。 “放我下來吧?!背纺ㄋ粡椘瑒濋_的臉頰,帶著他,渠錦堂也跑不遠。 可他說:“不放!死都不放!” 提到死,意識里好像是怕的,已經能看見山頂了,光禿禿的一片亂石崗,往下,是牛頭最高最陡峭的犄角巖子,往后,是近在咫尺的槍眼。 渠錦堂沒有停下奔跑的腳步:“月兒,怕嗎?” 只一下,常樂就懂了他的意思,再想想,最想要的人已在身邊,似乎又沒什么可怕的了,伸手,緊緊摟上渠錦堂的脖子。 “別怕……”比回家更叫人定心的一句,“閉上眼睛……” 風在耳邊呼嘯,他們好像變成了鳥,插上翅膀,往云彩上飛。 他們飛得太快,快到鬣狗般殺到的子彈都追不上他們,風也追不上他們。 世間再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能夠趕上他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