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希利爾正在思考眼前的一切。 他試圖理解面前的情況到底怎么回事。 不管如何,見到自己的尸體總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眼前的確實是自己的尸體,閉著眼睛睡著了…… 但是,確實是死了。 確認過沒有呼吸,沒有心跳,肌膚冰冷,也許還即將散發出尸體腐爛的味道。 希利爾無法思考下去,決定換個思考方式。 如何確定自己還是自己呢? 到這里,他也同樣無法思考下去了。 “希利爾?!?/br> 他聽到了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循聲看去。 “凱恩?!彼畛隽藢Ψ降拿?,然后,花了大概一分鐘的時間,將對方的聲音和自己說出口的名字,才對上了他的長相。 “我感覺很難受?!?/br> “沒關系?!眲P恩抱住了希利爾,他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薄荷味道,“你生病了。但是我們已經治好你了。你在康復呢,是這樣的?!?/br> “你在騙我?!毕@麪柊櫰鹆嗣?,“看著我?!?/br> 他試圖去看凱恩,但是他依然把希利爾抱在懷里,希利爾只能低頭去看。 他看到了—— 半透明的,像是蜻蜓的翅膀一樣的…… 希利爾抿起了雙唇。 差翅亞目……嗎? 差翅亞目基本上是蜻蜓的統稱,但是其中最廣泛常見的是蜓科和蜻科……這是在此之外的新科目嗎? 但是為什么會有人類的相貌呢? 出于學術性的好奇,他伸手碰了碰翅膀。 還有連接著翅膀的根部的背部的延展部分。 是脊椎。 脊椎動物嗎? 為什么會這樣? 腦子已經將情感的部分繼續摁下去,之后,他繼續用理性思考。 “看我?!毕@麪柪^續重復了自己的要求,這次他得到了想要得到的回應。 希利爾仔細觀察著凱恩。 是不是脊椎動物,還是差翅亞目,亦或者是什么奇怪的新型生物,仔細觀察一下就好了。 然后,他發現了。 自己的尸體不見了。 (我真的有病吧。) 希利爾漫不經心的確定了這一點。 他用自己的黑色眼睛仔細觀察著凱恩的長相。 雖然看上去像是智人亞種的相貌,身上的服飾似乎也是有著自己的文明和相關的體系,也許可能還是什么有趣又相似的文明—— 什么相似的文明? 我這些到底是哪里來的知識? 哪怕這么思考,希利爾也依然察覺到了自己和對方之間的差異。 “我們穿的不一樣?!毕@麪柹砩洗┲氖且患儼咨呐圩?,袍子下面沒有任何的東西,不過比起剛在消失不見的自己尸體,那尸體可是赤裸的。 “我剛從軍部回來。勞倫斯說你醒了……” “你就來看我了?!毕@麪柎驍嗔藙P恩的話,“我被關起來了?!?/br> “你生病了?!?/br> “康復中?!?/br> 一陣沉默后,凱恩妥協了。 “……是的?!?/br> 希利爾終于將對方的相貌觀察完畢了。 黑色的頭發,藍色的眼睛,單純的看外表,應該是智人種里擁有繁衍后代優勢的英俊長相。再加上“軍部”的內容,也許軍部真的是自己理解的軍部呢。 不過這對眼睛不是脊椎動物的智人亞種演化過程中相對來說比較失敗的眼睛,而是……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那是擬態成智人眼睛,但是瞳孔是昆蟲的復眼結構。 從適用范圍上,復眼確實是比智人的眼睛要更好。 希利爾決定從完全理性的角度出發,認可對方在演化過程中的優勢。 說實話,確認了復眼這一點后,希利爾感覺有點惡心。 但是這種感情部分很快就被大腦處理掉了。 如果要解放自己的感情,希利爾覺得自己還得從頭開始自己的治療。 “我得了什么???” “……你不記得了嗎?” “我忘記了?!?/br> 幾分鐘后,凱恩回答:“沒關系,不記得或許比較好?!?/br> “這個房間有誰看著嗎?” “……是的?!?/br> “……我想……”希利爾停了下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十根手指,根據自己所知道的脊椎動物的演化進程,智人的十根手指是在海洋里爬出來的脊椎動物里面的某一支就確定的。 這是用來判斷演化過程是否是同一條路線里比較重要的一部分。 感覺自己在復習古生物學。 ……我是學這個的嗎? 希利爾在沉默了好一會兒后,才繼續問道:“我可以離開這里嗎?” “……現在不行?!?/br> “我討厭被誰一直看著?!?/br> “是因為這個原因嗎?”凱恩盡力解釋著這一切,“但是,你的康復過程不可以……” 希利爾忽然理解,自己如果要離開這里,示弱就可以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特別不想示弱。 撒個嬌也許就可以了。 說個謊就可以了。 詐騙也許就可以了。 但是,他非常不想這么做。 “哦?!毕@麪柗砰_了手,“就這樣吧?!?/br> 他又看到了自己的尸體。 真可憐。 希利爾在心里同情起了那具又出現的尸體。 真可憐啊,你。 真可憐啊,我。 凱恩把頭埋在了希利爾的肩膀上。 “走吧。我們離開這里,只要你不離開視線范圍就好了?!?/br> “誰的?” 凱恩沉默了一下,隨后說道:“我們需要討論一下?!?/br> 希利爾盯著自己的尸體。 “哦,”他幾乎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希望能再看到你?!?/br> 他繼續觀察著自己的尸體,坐在原來的位置,一動不動。 在凱恩離開房間時,他背后的翅膀消失了。 . . 凱恩離開了房間,快步走到了觀察室。 “勞倫斯!”他憤怒地走到了觀察室里坐著的另外一個雌性,“希利爾不能繼續留在這里?!?/br> “他還沒好?!眲趥愃谷嗔巳嗝夹?,“應該還要再繼續一個療程……” “再繼續下去他就要被你醫死了?!?/br> “注意言辭,上校?!眲趥愃箍粗鴦P恩,“是我把他救回來的?!?/br> “……”凱恩平復了心情,重新重復了自己的要求,“我要帶他走?!?/br> “你能保證24小時的不間斷陪護嗎?”勞倫斯都快笑出來了,“別傻了,只有這里……” “不是還有你嗎?”凱恩很快就做出了計劃,“我,你,斯科特,輪流值班吧?!?/br> “我有工作?!?/br> “這是你的雄蟲?!?/br> “……” 勞倫斯閉上了嘴。放棄了拒絕。 “他從來沒……”他皺起了眉,繼續看著一動不動的希利爾,“他從來沒這么想過。凱恩,你不如承認,希利爾從來不愛誰。他連自己都不愛。他只想死?!?/br> “你是搞神經醫學的。這是你的問題?!?/br> “我解不出這道題目?!眲趥愃怪苯恿水數慕o了否定的答復,“我只能給一堆解題過程,現在我還在迷路呢,我找不到這題目的答案?!?/br> “況且,”他說,“你要說服斯科特?他不會同意的?!?/br> “我去說服他。他同意了你就同意了嗎?” “對?!眲趥愃箯囊巫由险玖似饋?,“他如果同意?!?/br> 然后,醫生笑出了聲。仿佛是嘲笑凱恩的努力。 “這是徒勞的。他不會同意的?!?/br> “你沒試過?!?/br> “你在軍部的時候,會告訴自己的部下,我們要試一下,但是不知道會不會成功,甚至大可能失敗……然后就這么讓部下去送死嗎?” “你不可以放棄?!?/br> 凱恩的回答很簡短。 “你都把希利爾救活了,你可沒有放棄?!?/br> “住口?!眲趥愃勾驍嗔藙P恩的發言,就像是不想去思考后續的問題。 他注視著凱恩毫不猶豫地離開房間。 “不可能的?!眲趥愃箍粗约菏稚系男麄鲀?,斯科特會放棄自己唾手可得的前途嗎? “那他也不會選希利爾了?!?/br> 然而凱恩的詢問,得到了斯科特肯定的答復。 “沒問題?!?/br> 斯科特的回答很簡單。 “我答應了,你有分工日程表嗎?我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看著就可以了?” “我讓勞倫斯把注意事項發給你?!?/br> 凱恩得到了肯定答復后,立刻給勞倫斯發了訊息。 “現在就開始?!?/br> “?” 斯科特看著凱恩。 “你確定?” “對?!眲P恩推開了門,“繼續留在那個地方,希利爾不會好起來的?!?/br> “只有你這么想?!彼箍铺匾廊缓苡懭讼?,“你比誰都清楚,不管在什么地方,希利爾都不會好起來?!?/br> “你都沒試過?!眲P恩抱起了希利爾,“你怎么會知道?!?/br> 希利爾戳了戳凱恩的耳朵。 “你在和誰說話?” “斯科特?!?/br> “……”希利爾無法將這個名字和任何一張臉對起來,“誰?” “……”凱恩露出了一個很平靜地微笑,“你的雌蟲?!?/br> 是差翅亞目……不是類人猿亞目。 希利爾嘆了口氣。 他動了一下身體,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閉上了眼睛。 不閉上眼睛,希利爾只能看到凱恩踩著自己的尸體往前走。 太噩夢了。 真是掉SAN。 然后,希利爾睡著了。 “藥效發作了?!眲趥愃乖趧P恩的注視下,平靜地解釋現在的狀況。 他指了指希利爾的左耳。 “自動注射,12小時一次,這是讓他安靜的唯一辦法?!?/br> “必須這么做嗎?” “必須這么做?!?/br> 凱恩嘆了口氣。 “多久添一次藥?” 勞倫斯回答:“7天?!?/br> 凱恩點了點頭?!拔抑懒??!?/br> “你知道什么?!眲趥愃灌托σ宦?,“七天之內別把希利爾送回來就足夠好了?!?/br> 凱恩平靜地說:“我恨你?!?/br> “希利爾不恨誰?!眲趥愃箾]有直面這種厭惡,“別想了,他唯一恨的就是自己的生命?!?/br> “別對他說這種話?!?/br> “我當然知道?!眲趥愃箵Q了個話題,“不過,斯科特可不一定?!?/br> “誰知道呢?!眲P恩沒有肯定這個說法。 三只雌蟲的關系差到了極點,但是被凱恩抱在懷里的雄蟲,卻睡了一個好覺。 他再睜開眼,就是躺在了柔軟的床上。 希利爾沒有睜開眼睛,而是下意識地抱緊了柔軟的被子,把整個身體埋在了被子里。 “我不想起床?!?/br> “那你要在床上吃飯嗎?” “凱恩,我還沒有懶到在床上吃飯……”希利爾話說到一半,愣住了。 他睜開了眼睛,抱著被子坐在了床邊,看著穿著便服的凱恩。 文明真是相似。 畢竟有智人亞種的外貌。 但不是脊椎動物,是昆蟲。 希利爾覺得反胃,想吐,但是身體本能讓他說:“我餓了?!?/br> “下床吃?” “……”希利爾不想放開被子,“也許,我可以……” 凱恩笑了。 那是一個讓希利爾發愣的笑容,溫柔又輕松的笑容。 他抬起了手,想要戳一戳那個笑容。然后,希利爾發現自己和凱恩之間的距離,他的手夠不到凱恩的臉。 “你太高了?!毕@麪栢哉Z,“我不想站起來。好累啊?!?/br> 凱恩蹲下了身,把手放在了希利爾的膝蓋上。 “我把早飯給你拿過來?” 希利爾戳到了凱恩的臉。 “噗?!彼α似饋?,“好啊。我好餓?!?/br> 是智人亞種的肌膚觸感。 希利爾感覺到了一種輕松。 他沒有問翅膀的問題,確實是沒有了。也許那只是在特定條件下才能看到的。 “翅膀呢?” 凱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你想看嗎?” “可以嗎?”希利爾喃喃自語,“很麻煩嗎?” “不,”凱恩搖了搖頭,“不是攻擊狀態也可以顯露出來。但是,你以前……”他沒說下去。 “我想看?!毕@麪柕穆曇粢稽c力氣也沒有,輕飄飄的,仿佛還在患病的時候,“我,真的,想看?!?/br> 凱恩的背后張開了那兩對翅膀。 希利爾戳了戳那透明的翅膀。 他想到了蜻蜓,但是觸感除了有點不真實感外,是確實存在的東西。 “好吧,足夠了?!毕@麪栃?,“我真的好餓?!?/br> 早飯過來了。 是圓筒一樣的機器人,它的身體可以打開,里面放著早飯。 “要我喂你嗎?”凱恩拿著湯勺,“我倒挺想試試的?!?/br> 希利爾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 “我討厭燙?!?/br> “你也討厭冷的食物?!眲P恩一口一口的喂著希利爾,那一碗早飯看上去像是某種膠狀物,吃起來和果凍一樣,既不冷也不燙,“可真是挑剔?!?/br> 這么挑剔的雄蟲,沒有和其他的雄蟲那樣把“我不想活了”掛在嘴上,又不撒嬌也不粘人,和其他的雄蟲一點也不一樣。 看著每天快快樂樂的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可實際上一點也不快樂,甚至不快樂到了極點——直接選擇去死了。 “我只挑剔這個吧?!毕@麪栆ё×藴?,聲音聽上去含糊不清,“凱恩,你好煩?!?/br> 凱恩笑了:“把勺子還給我?!?/br> 希利爾張開了口,讓對方拿走了勺子。 把吃完的碗和勺子還給圓筒機器人后,機器人離開了,而凱恩則被希利爾拉到了床上。 希利爾把戰斗力非常高的軍雌拉到了自己的床上,臉上帶著奇特的笑意,他不再像是之前懶洋洋又無力的樣子,而是興致高昂的問道:“凱恩,我想看看?!?/br> “看什么?”凱恩看著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希利爾,他的聲音也變得很輕,就像是試圖誘騙的詐騙犯,“你想看什么?” “你?!毕@麪柊咽址旁诹藙P恩衣服上,“你……長什么樣?” 如果是昆蟲,那么,為什么會有脊椎動物里智人亞種的外表?衣服下面的是什么樣子? 希利爾已經做好了看到讓SAN值歸零的畫面,但是,非常意外地是很普通。 就是智人亞種的身體。 脫光了也沒發現有什么差別。 “真奇怪?!毕@麪柺靥稍诹藙P恩的身邊,看著天花板,“為什么會這樣……” 他又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困意之中,而凱恩只是知道這是因為到了注射的時間了。 因為藥物的原因,希利爾陷入了昏昏沉沉的困意里。 但他卻下意識地抱住了凱恩。 “我可不是被子啊?!眲P恩揉了揉希利爾的頭發,那黑頭黑發如同綢緞般柔軟順滑,就算是在醫院里住了那么長一段時間,依然沒有破壞頭發。 “凱?!毕@麪柕膲粼捪袷且恢Ъ浯┝藙P恩的心臟,“我的?!?/br> 凱恩無聲地嘆息。 “你還記得什么呢?”凱恩摟住了希利爾,“忘了也許會更好吧?!?/br> 但是,現在這樣已經快把雄蟲變成傻子了,再治下去,忘是都忘了,但那也不會是希利爾了。 現在的是希利爾嗎? 勉強能算是希利爾吧。 “凱!”希利爾從噩夢中驚醒,他睜開了眼睛,看著凱恩。對方正在緊張的看著自己,想說什么,但是又像是怕驚擾他,只能忍耐著,等待著。 “我做了個噩夢,我——”他剛想說什么,又陷入了一種沮喪里,“我什么不記得了?!?/br> 這一點,更讓希利爾感覺沮喪。 “我討厭什么都記不起來?!?/br> 說完這句話,希利爾卻慢慢地想起了夢里的事情。 “沒關系?!眲P恩安慰道,“不記得也不要緊?!?/br> 反正雄蟲有各種補貼,不工作也可以過得很輕松。 “我……”希利爾瞇起了雙眼,“我稍微想起了一點?!?/br> “想起了什么?”凱恩問得輕松,實際上心里已經把警戒線拉到了最高。 希利爾沒說話,而是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團。 就算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希利爾也沒有這種表現。 “怎么了?”凱恩伸手去剝那條裹得緊緊地被子。 顯然,希利爾試圖用被子把自己淹死。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就算他能做得到,凱恩也不會讓他做出這種事情的。 “我不想說?!毕@麪柕纳眢w熱得發燙,這也許是藥劑的副作用之一,但是和藥效比起來,副作用也許是可以接受的。 起碼對勞倫斯來說,這些都是可以接受的副作用。 “告訴我吧?!眲P恩把希利爾從被子里剝了出來,“我不值得你信任嗎?” 在這之前,你根本從來沒信任過我。 希利爾把頭埋在了凱恩的肩膀上,聞到了那股薄荷的味道。 “我……”他小聲說,“你坐在我的身上……” 凱恩理解了原因。 “你發情了?!?/br> 現在是昆蟲的交配期嗎? 希利爾覺得極為荒唐。 這更像是脊椎動物的發情期。 他想到了一個詞。 趨同演化。 我為什么要在這種時候復習這些內容呢? 希利爾覺得大腦一片混沌。 凱恩想到了勞倫斯的注意事項里面的其中一條。 “你還不可以……” “凱?!毕@麪柹踔敛荒苣钊珜Ψ降拿?,他的牙齒輕輕咬著凱恩的肩膀,“幫幫我?!?/br> 這不是撒嬌,是命令。 凱恩沒法拒絕雄蟲的命令。哪怕是包裝在甜美的撒嬌聲音里的命令。 “讓我摸摸你?!?/br> 凱恩沉默著,把被子蓋在了自己和希利爾的身上。 “不要凍著了?!?/br> 雖然整個屋子都是恒溫的,這話聽上去也挺迫害現在的科技水平。 但是,希利爾的手已經摸到了凱恩的雙腿之間。 這是之前他沒有看的地方。 之前提出類似的要求就顯得很奇怪,可是現在這個情況,似乎就完全可以了。 希利爾在欲望的推動下,確認了趨同演化的可能性。 畢竟,在智人亞種的環境里,雄性和雌性的生態位是分得相當明確的,雖然會有比較特別的共同存在的情況,但是不會有這種情況—— 希利爾確認了智人亞種,或者是所有擁有雌性和雄性兩種性征進行交配和繁衍的生物都具有的兩種性器官。 雌雄同體。 凱恩順從的分開了雙腿,任憑雄蟲玩弄自己的雌性器官。 “希利爾?!彼乃{眼睛里含著眼淚,“你想做到什么……呃,手指都進去了?!?/br> 他本想問希利爾做到什么程度,但是現在已經問不出來了。 希利爾的手指深入了凱恩雌性器官,打開了yinchun,伸進了柔軟又濕潤的內壁,再往里面,就是生殖腔了。 “再進去就到生殖腔了?!眲P恩努力找回支離破碎的理智,“我不在繁育期,里面沒有打開……” 希利爾咬住了凱恩的耳朵。 后者什么理智都沒了。 他呻吟著,喘息著,被玩弄著雌xue,而雄蟲只是在欲望的驅動下,檢查著趨同演化的身體到底有多么的特別。 希利爾什么都不記得了,這方面的記憶也許就是被他和情感的部分一起封印起來了,現在驅動他行動的只是身體本能的欲求和理智帶來的好奇心。 他只是單純的想知道,如果在繁育期,生殖腔打開后會是什么樣。 “這樣也會有欲望嗎?”希利爾的黑眼睛亮晶晶的,“凱,你不再繁育期也會有欲望嗎?” “是啊?!眲P恩的身體顫抖著,被手指的撥弄而達到了高潮,在高潮的余韻里,他親了親希利爾的額頭,“我的雄蟲,這是你做的?!?/br> “……”希利爾把手指從雌xue里抽了回來,他繼續往下,摸到了后xue,指尖戳了戳后xue的入口,后xue瑟縮之后,順從著打開了入口,任憑手指進入其中。 “這里也濕了?!?/br> 希利爾記下了這一點。 “因為你啊?!眲P恩嘆息著,任憑希利爾玩弄著自己的身體,“開心了嗎?” “嗯?!毕@麪桙c了點頭,“什么時候,”他問道,“可以讓凱……” 他沒說下去。 凱恩想到了過去。 不信任也可以任憑欲望在發情期交配的。 但是現在。 “過段時間,問問勞倫斯吧?!?/br> “……”希利爾動了動手指。 凱恩發出了難捱的嘆息。 “高潮了嗎?” 凱恩看著希利爾亮晶晶的黑眼睛,就像是美麗的寶石。 “是啊?!彼f,“快點好起來吧。我的雄蟲?!?/br> 雌蟲許下了一個承諾。 “你想怎么交配都可以?!?/br> 希利爾又聞到了濃郁的薄荷香味。 “我想……”他沉默了一會兒后,靠在凱恩的耳朵邊上,說出了自己的欲望。 “凱,你騎在我的身上,自己動……” 他的聲音變得很輕,而凱恩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都可以?!彼f,“希利爾,你想對我做什么都可以?!?/br> 希利爾的手又摸到了那個留著yin水的雌xue。 “嗯!”凱恩抬起了頭,藍色的眼睛看著天花板,在手指的撥弄下,雌xue顫抖著,歡喜著流出了大量的液體,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很久沒有被雄蟲這么使用過了,但是這么溫柔又yin靡的做法,也是第一次。 太溫柔了。 凱恩看著希利爾的臉。 “更粗暴一些?!眲P恩說,“不用那么溫柔,我沒有你想得那么脆弱?!?/br> “不要?!毕@麪柮蚱鹆穗p唇,“我不要?!?/br> 他的言辭有些過于幼稚,甚至到了像是孩童一般的稚氣,也和孩子一樣惡劣。 凱恩覺得希利爾肯定知道更深刻的原因。粗暴的行動可以讓凱恩更快的到達高潮,但是與之相對的,是希利爾不能繼續看著凱恩在欲望里掙扎的表情。 凱恩理解了希利爾的惡劣,但是這種孩童般的惡劣卻讓他覺得很安心。 不像是過去什么都不要,連自己的命都不想要的情況。 這樣就足夠了。 并不是足夠了。 當凱恩在手指的撥弄下,在溫柔又過于漫長的玩弄下到達了又一次的高潮后,希利爾親了親他的嘴唇。 在看到了凱恩瞪大的眼睛時,希利爾甚至覺得那雙藍色的復眼也變得有趣了。 希利爾在薄荷的香味里心滿意足的睡著了。 凱恩看著希利爾的左耳。 在左耳后面埋著12小時注射一次的藥劑,副作用包括且不限于嗜睡、情緒變化、被無序化的發情期等等等等。 凱恩從圓筒機器人那里拿到了清潔用品。處理了身上的遺留問題,換上了衣服,和勞倫斯進行了交班。 “你的玩很開心?!眲趥愃拱l現了凱恩的身體變化,“你知道希利爾還在康復期吧?!?/br> “我知道?!眲P恩的好心情是不會被勞倫斯的冷嘲熱諷擊潰的,“我還知道他現在這個狀態不健康?!?/br> “這就是你們軍雌會做的事情嗎?” “醫生,”凱恩完成了交接后,就不想再和勞倫斯說一句話了,但是出于各種原因,他還是和勞倫斯說了話,“希利爾忘了很多事情?!?/br> “他沒忘記你?!?/br> “因為你對他一點也不好?!?/br> “……”勞倫斯本想再說些什么,但是凱恩已經離開了。 對方回軍部工作了,而勞倫斯則焦躁的看著躺在床上,睡著了的希利爾。 醫院是勞倫斯的地盤,而這里,是希利爾的住處。 希利爾抱著被子,像是做著一個美夢。 而這個表情讓勞倫斯的焦躁到了極點。 勞倫斯從口袋里拿出了一支煙,又在圓筒機器人的閃光燈里,把煙放了回去。 “你那么討厭我吸煙?!眲趥愃箍粗采系南@麪?,喃喃自語,“為什么要吃‘夢境’?!?/br> 夢境是一種吸食的藥物。 使用者在一定劑量時是一種非常棒的助興藥,但是如果使用頻率過高,就有上癮的風險,而像是希利爾這樣一口氣吞了致死劑量…… 絕對是故意的。 他就是為了去死才吃的。 希利爾明明討厭所有的成癮物,但是對自己卻毫不在意的選擇了致死量最高的藥物。 但是想死的方法有許多,希利爾卻選了這種最麻煩的藥。 就算是救回來了,也會有很大的概率永遠在自己的美夢里沉眠,不會對外界有任何反應。 絕對是故意的。 勞倫斯把煙扔給了機器人,坐到了床邊,看著安眠的希利爾。 希利爾的藥物副作用過去了,他也重新醒了過來。 他的大腦逐漸清醒。 思考著自己做了什么事情的時候,他看到了勞倫斯。 希利爾慢慢地將對方的臉和一個名字對了起來。 “勞倫斯?!?/br> “是我?!眲趥愃箍粗@麪?,“醒了嗎?” 希利爾伸出了雙手,確認了自己的手能夠夠得到勞倫斯。 勞倫斯身體完全僵住了。 他的脖子被希利爾的雙手摟著,幾乎是下意識地跟著他的動作彎下了腰。 他調整了坐姿,更加方便希利爾能夠靠得非常近的看著自己。 希利爾仔細觀察著對方。 勞倫斯金色的頭發,綠色的眼睛。和凱恩的那種英氣不同,是更加冰冷又削瘦的美麗。 但是他身上散發著甜甜的,像是水果一樣的甜味。 “我想看看你的翅膀?!?/br> 聽到這個幼稚過頭了的語氣。 還有那亮晶晶的雙眼。 勞倫斯知道這依然是藥物的副作用。 但是糟糕的是,雌蟲是沒辦法拒絕自己的雄蟲的,也許其他雌蟲的雄蟲可以有拒絕的可能,但是屬于自己的雄蟲,根本沒有拒絕的能力。 “我沒辦法在你面前生氣?!眲趥愃沟拖铝祟^,“希利爾,你可真過分。我不是軍雌,我做不到?!?/br> “可以的?!毕@麪栍X得自己像是被各種各樣甜美的水果包圍了,他輕輕笑著,“勞倫斯,我想看?!?/br> 然后,希利爾看到了翅膀。 是膜翅目。 不知道是細腰亞目還是廣腰亞目。 希利爾把手下移,扶住了勞倫斯的腰,拉著他在床上滾了幾圈。 細腰。 希利爾做出了判斷。 “勞倫斯?!毕@麪栍致裨趧趥愃沟募绨蛏衔撕脦卓?,“你好香啊?!?/br> 勞倫斯知道這是“夢境”的后遺癥。 這個藥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被身體的器官消化掉,如果不是因為希利爾的胃無法消化那么大量的藥劑,直接變成了胃穿孔的情況,就算救回來了,也只會是一個在“夢境”里安眠的雄蟲罷了。 “我什么味道的?”勞倫斯想著自己的醫療手冊,“很香嗎?” “水果?!毕@麪枃L試著分辨那混合的水果香味,“好難分辨啊?!?/br> 勞倫斯變得不自在了。 “你想吃水果嗎?” “嗯?!毕@麪桙c了點頭,“勞倫斯,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我?!眲趥愃钩聊艘幌?,“我們關系以前沒有那么好?!?/br> “我不是你的雄蟲嗎?” 一會兒之后,勞倫斯說:“是的,你是我的雄蟲、” “為什么我們關系沒那么好?”這簡直就是送命題。 勞倫斯不明白為什么自己要回答這種問題,這問題明明是他想問希利爾的。 結果卻變成了自己的。 “我不知道?!眲趥愃垢杏X絕望,在希利爾面前,他的智商毫無用武之地,“希利爾,告訴我,為什么?” 希利爾眨了眨眼睛。 “我不記得了啊?!彼穆曇袈犐先ポp飄飄的,就像是還在夢境的后遺癥,或者是耳后藥劑的后遺癥,或者兩者都有,“也許現在開始,我們可以關系變好呢?” 勞倫斯緩緩吐了口氣。 “好吧?!彼麊?,“那我們要怎么做?” “嗯?!毕@麪柋M力的思考,最后,他快樂地說,“勞倫斯,你是我的雌蟲吧?!?/br> 勞倫斯覺得自己像是被蛛網抓住的蟲子。 “是啊,我是你的雌蟲?!?/br> 希利爾覺得思考是太困難的事情了。 他只想順從自己內心的欲望。 他舔了舔這散發著甜美的水果香氣的勞倫斯。 勞倫斯被柔軟的舌頭撬開了口腔,被纏綿又yin靡的吻親得昏昏沉沉。 “好香啊?!毕@麪柕哪X子一片混沌,也許是兩種藥劑的后遺癥一起發作了,他翻身騎在了勞倫斯的身上,披著被子,大聲宣布,“勞倫斯,你是我的雌蟲?!?/br> 勞倫斯把這個腦子完全不清醒的雄蟲抱在了懷里,摁回了床上。 “是的,是的?!彼雷约翰皇窃诤逡粋€腦子不清楚的雄蟲,而是在做一個說明,“我是你的雌蟲?!?/br> 雄蟲伸手摟住了自己的雌蟲,又好好品嘗了一下自己的大水果。之后,才心滿意足的打著哈欠,抱著自己散發著甜美香氣的雌蟲睡著了。 勞倫斯用這段時間進行了早就該做的決定,然后回了一堆醫院里的郵件,重新調整了自己的上班時間,然后,他看到了自己雌父發來的消息。 勞倫斯對于雌父是否要離婚的詢問,發了否定的回信。 ——不,不需要了。 雌父發來了通訊的申請。 勞倫斯摁掉了申請。 然后,雌父又發來了一個郵件。 勞倫斯看著摟著自己睡著了的雄蟲,深吸了一口氣,寫起了回信。 ——我知道他的后遺癥有很大的概率會延續一生。 ——我不愿意。 在長得足夠讓勞倫斯以為雌父放棄的時候,他又發來了一封信。 ——我不后悔。 勞倫斯看著圓筒機器人帶著午餐過來了。 “午飯時間了?!眲趥愃购靶蚜嗣悦院南@麪?,“吃飯吧?!?/br> 希利爾點了點頭,像是在做夢一樣吃完了午飯。 還是那種像是果凍一樣的食物。 希利爾吃完后,很快又進入了睡眠的狀態。 六周大的幼蟲也不用再吃這種食物了。 勞倫斯覺得有些荒謬。 在希利爾變成了一個心智和神經有問題的雄蟲后,在他的胃基本上完蛋,消化系統只能吃這種食物之后,勞倫斯才發現自己終于有機會得到希利爾的愛了。 勞倫斯看了一下自己兄長發來的消息。 ——你真可憐,勞倫斯。 勞倫斯對于至親射來的子彈,只是給予了這樣的回應。 ——你永遠也得不到我能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