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咫尺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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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該是居高臨下的視角,星星點點的燈火經年點綴在幽暗溪谷之間,耳邊恍惚能聽見風穿過竹林帶來經久不衰的漱漱聲。人一轉身就能看見好不容易長高些的男孩兒,不太自在地同拄著拐杖的老太太作揖回話。她愣愣地站著,冷不防被邊上的侍女叫?。骸扒媚?,曲姑娘?” 奧,是說我呢。 茱琳一下子悟過來:這怕是天寶四年,還叫含珠的她唯一一次陪唐明見他們老太太的時候。唐老太太,時近九旬的梁翠玉,此刻正站在比女孩矮了一點的那個男孩面前。她新鮮的拉了拉自己身上從前款式的琳瑯銀器,按照侍女的意思靠近了一些問好。 對方人如其貌的極溫和:“曲姑娘好?!崩先思也恢佬跣鹾吞泼鹘淮耸裁?,最后又向茱琳懇求道,“……如今阿明這樣,也只好接著拜托你們教主和曲姑娘了?!避锪枕斨林氐念^冠,乖乖點點頭。她在想這一天還發生了什么事,眼睜睜看著頂多十四五的唐明干干脆脆就是一個炸彈:“阿珠,阿珠和我……前幾天去了純陽?!蹦莻€個頭小多了的人回過頭有點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她,反而靠老太太更近了:“我們,去了思過崖?!?/br> 好了,一定是了——這一年七夕節后,她本來要把這麻煩精送回唐家堡,卻被他借著年少無知碰瓷?!斑@樣啊……”唐老太太看過來的眼神帶上三分熱切,“這樣也好,這樣挺好的?!崩戏蛉税涯侵ψ骷俚奶一ㄖ戳丝?,很快開心地把它還給唐明。終于抽條的少年演的極投入,幾步跑過來抓著茱琳的手就和老太太告了辭。 后來逐漸長高的蘿卜頭和如今的貝利諾不斷在她眼前替換:“沒問題啊……你救了我,我以身相許?!边@話他一共說了兩次——當然,茱琳是巴不得不要聽到第二次的,還不如只有桃花枝的那一次呢。 眼前突然是大片晦暗的紅色,睜開眼睛的時候海面的陽光極度刺眼。茱琳差點晃出了吊床,撲入耳朵的浪濤聲被急促的扣門打斷:“……阿珠!”亞麻盤發的女子戴著夸張的大圓眼鏡,身上的衣服凌亂掛著許多茱琳不理解的符號充做項鏈,開口是發澀的鄉音:“我也是聽說的,戰亂?!?/br> 茱琳皺起眉毛:戰亂,戰亂也不是一兩天,他們走時就開打了。當年若非大疫,花谷也不會開。這既然是新消息,那么……已經打開的艙門再次砰的一聲打到墻壁上:“信里說……花谷,花谷”跑過來的凱恩表情十分復雜,明顯是知情了,他手里拿著熟悉的箋紙,冒出當年一般無措的模樣:“師父他……”她習慣性接過來,跟著蹙眉的凱恩一起想:不對,再快的信也是要寄送的——大海茫茫上的人都收到了,那如今? 歸程是一定歸程了,本就是原計劃。至于多久,還是白露先起身去找尤里:“現在就傳訊為好——阿珠,準備「故地重游」吧?!避锪彰銖娦α诵?,不回去看看大概是沒有人放的下心。不用商量也知道,只做引見的白露和尤里是沒法落地就走了,延后而至的貝利諾大概要趕路。 她想完了這些仍舊看著緊抿嘴唇的凱恩,這人還一遍遍看那封有點皺巴的信:青巖萬花谷啊……為保萬全,至少要繞上一圈——這一趟十天半個月是不夠了,先說三個月吧。 原本等著訊息,茱琳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沉入了夢里:水藍色的帷幕重重,廣廈中庭環繞的書院,低低的人聲嘈雜又安心,風又吹起書頁。梅花三弄的前奏突兀插了進來,一曲過半依舊難辨宮商?!啊次腋陕?,明明你也彈不好?!迸赃叺娜f花弟子努力撥弄自己的琴,忽而瞧著她欲言又止,“姑娘,你——身負兩種內功?” 天生的陰性內功和她一直修的毒性補天,當然是兩種了。茱琳看著格外稚嫩的方大夫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按照記憶回答,人家卻好像已經聽見了:“似乎不穩定啊……那這個莫問曲,你學不了吧?”確實——學了一年半載她唯一會的是「清絕影歌」:“你也學不了???” 修混元性內功的方時雨很快搖了搖頭:“我不是來學長歌的——你知道「七試」么?……總之我們谷里的林先生和蘇夫人讓我來的?!蹦菚r候的五毒姑娘哪里能聽懂——萬花七試,連哪七試都要去問同窗,自然不知道對方所指的畫圣林白軒和夫人琴圣蘇雨鸞,大大錯過了一個嘲笑小方大夫的好機會。 雖然琴畫一般,好在詩筆極佳。茱琳三天兩頭能看見這位往懷仁齋跑,忽而有一天他念叨著一句回來了:“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你什么時候探親回蜀郡?我跟你去?!?/br> 從錦楓村遙遙往回看,是廣都鎮的燈火經年累月的輝煌著,前面就是狹窄的蜀道。萬花弟子正滿臉驚訝的看著她腳上簡單的裹著布,鈴瑯地踩著胡亂糾纏的藤草慢悠悠往前逛:“就快到啦?!避锪债斎挥浀寐?,轉過這個彎兒,正是五毒總壇和樹頂村:“我跟你說啊……不要亂走?!?/br> 萬花弟子左躲又躲,警惕的感知空氣中無處不在的一種微妙瘴氣,樹葉間偶爾的沙沙聲很容易讓他聯想到毒蟲蛇蟻。他只好緊緊的貼在五毒姑娘身邊,不著痕跡想拉對方垂下的大擺衣袖:“我聽說……”站在前面一蹦一跳的人走的也不算多快,更何況方時雨十分熟練的一個太陰指,瞬間就停在茱琳面前。她看著對方問出預期的那個問題:“就是,你們教主,以前的那個。是不是不喜歡中原人來?” “現在不一樣了啊,”茱琳聽見自己這么說,“現在沒關系的?!标P于曲云甚至魔剎羅的以前,涉及到前后兩代教主的情感問題,等轟轟烈烈的議論之火終于從中原燒到苗疆的時候,她才剛剛知情。幼時的含珠困于天生與毒性相沖突的內力,大部分時間都在苗寨里,還只負責跑腿。后來教里叛亂,新教主又是千山萬水來的,其實她自己也不抱希望了——然而那個詞怎么說的,因緣際會。 她手里拿著引夢草的種子,放在一臉新奇的萬花弟子面前,正要拿出蟲笛催生:周圍潮熱的濕氣忽然被風吹散,腳下藤木相纏的地板變得松軟,明明坐在面前的方時雨已經消失。茱琳分辨了一會兒周圍敗落的奇花異草,這應該是……整個晴晝海完全斑駁蕭條看不出面目。 手里拿著的變成一枚「藏起來的堅果」,茱琳下意識就要尋找那只名叫「胖胖」的松鼠。耳朵里突然炸開劇烈的爆破,她猛然回頭,整個三星望月全都是石塊跌落和火焰帶來的沖天煙氣:“阿雨!” 她醒了——再一次。 船正行進在難辨方位的大洋之上,艙房里的燈火不算明亮,坐在桌邊的人大概是根本沒有休息,看過來的眼神有些奇怪:“阿珠……”茱琳的動作卻快的很,凱恩剛轉過來,她已經走了過來,很快就聽見他說:“算是個新消息吧——大概不必趕路了?!?/br> 對方遞過來的一疊信幾乎看不出前后,基本都拆開了;又因為收的多有匆忙,信封信紙隨意疊在一起。最上面的一張是花谷的裴師兄寫來:“師弟見信如晤:鼠疫恐為蠱禍。幸得孫老以身引蠱,吾師年一百六十余仙逝。萬望師弟為醫者,應安神定志,無欲無求……一心赴救?!彼€沒看完,就注意到凱恩搖了搖頭,“乾元元年?!?/br> 其實不用問。既然信都到了,他們再快也趕不上了。唯有剛剛那個「月落三星」的夢——怎么也找不到確切的訊息,還是凱恩率先取回了信,不知道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她:“去了就知道了?!睕]等茱琳繼續看,稍顯沉郁的人呼了口氣,“阿明說,他先去瘦西湖……然后在蓬萊的祭壇等我們?!蹦敲粗皇O乱患?,茱琳往隔壁船艙示意:“他們怎么辦?” 問得好。羅拉十二,雨果更小才十一;愛洛斯倒是十四了——但是個個人生地不熟。大概是塵埃落定,凱恩反而振作了一些,從茱琳拿著的那堆信里抽出一封:“千島長歌——希望微山書院還收學生?!?/br> 茱琳終于看到壓在最后那些,全部來自西南的信。幾年過去竟然全是舊人舊事:教里雖然沒有大礙,只是曲云和德夯前陣子剛去了黑山林海,想來回去也見不到人了。隨信的那身衣服,其實茱琳早幾年就穿不上了。唯有教主知道她喜歡這種「小模小樣」,打開的包裹最上面是一件紫色裙裝,領口還別著一張字條,寫的是“蛇骨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