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里出來，新鮮出爐的公關方案也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看著手中印著“全民創世大賽”字眼的全息影像傳單：“我不是禁賽了嗎？”

    “不是正規的競賽，充其量算是表演賽，主辦方恰好是哥簽的這個直播平臺，所以可以參加，”王二小詳細地解釋道，“等哥拿了第一，把獎金全額捐給山區，翻車事件就算是揭過去了?！?/br>
    出了丑聞就搞慈善，是圈內的潛規則。

    “第一已經內定給我了？”

    王二小又搖頭：“那倒沒有，玲姐還讓我特別提醒你一下，因為參賽的人多，天道卡得特別緊?！?/br>
    劇本成型后的世界觀，價值觀，天地法則等等，被戲稱為天道。

    就像是系統沉浸感逼真度可以調節一樣，天道也是可以調節的。

    天道越松，金手指越好開，都市設定都能開出仙俠玄幻來，天道越緊，設定與劇本原結構越趨同，玩家只能在符合劇本情境范圍內對劇情做極為有限的影響。

    單機天道會調得比較松，比如我的直播就是單機，金手指外掛隨便開，秒秒鐘吊打土著。

    聯機的天道則會緊一些，避免影響到其他玩家的游戲體驗，也為了保持競賽的公平。

    特別是游戲倉徹底淘汰鍵盤之后，手速不再成為衡量玩家水平的重要指標，植物人都能報名專業競賽的賽制擴大受眾，天道調節度進一步收緊，設定成從0到12，最高難度系數12.0的調節表。

    聞言，我看向王二小，試探著猜測：“5？”

    王二小也看著我，表情很誠懇：“7?！?/br>
    雖然天道的調節表一直設定到了12，但有史以來從未使用過這個難度。平常用到3就算是尊重觀眾智商，要被粉絲拉出來吹一波邏輯在線，我前面開直播，干脆直接設定的0。

    系數7.0的天道，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卡得跟劇本似的，還有什么玩的？”

    王二小忙道：“先前賽績出來，好多對家粉絲酸哥不過是會開金手指。這次哥去讓他們瞅瞅，難度系數7.0的天道，照樣把他們的giegie全打趴下。而且這次的比賽很多人參加，曝光度很高，穆遠也在……”

    “你說什么？”我打斷王二小。

    “把他們的giegie全打趴下？”

    “后面那句?！?/br>
    王二小明白過來：“穆遠也參加了這個比賽，他經紀公司安排的，已經對外官宣了?！?/br>
    “行吧，”既然穆遠那個心心念念的小屁眼都去了，“我去?！?/br>
    因為不是正規的比賽，所以沒有統一開賽的時間，王二小私信拋來一個入口，我點擊便走了進去。

    到底是比賽，加載后的第一個界面是人物設定，設定生成不做修改，算是玩家開金手指的第一個鉗制。

    沒有捏臉，我簡單粗暴地直接選擇了參照75％系統生成，系統再次加載后，一個像我又不太像我的人物便出現在古香古色的街道上。

    王二小看了看這個頂著羅英俊名字的人物：“哥，雖說天道卡得緊，但你這未免也太寫實了吧？這可是古代，你完全可以弄個皇帝當當，后宮佳麗三千不香嗎？退一萬步，你當個王爺大臣的也行??！”

    “你不知道現在什么朝代？”

    或許是為了更好地貫徹嚴緊卡天道的比賽宗旨，大背景選擇了一個真實存在的歷史朝代。

    “宋朝？我知道，大宋有元仲辛、趙簡和甜妹裴景?！?/br>
    “……文盲?！?/br>
    說話間，前方一隊士兵撞開了旁邊的大門，在一名婦人的叫喊，拽出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女來。

    “軍爺，軍爺開恩！”婦人跌跌撞撞地追出來抱著士兵的腿，她被拖著一路蹭行，蹭得滿身又是泥又是土依舊不肯松開。士兵不耐，一刀鞘砸在面上，婦人頓時滿面是血，卻還抱著士兵的腳，“先前已抓了我的兒媳，這才不過兩天的光景，為何又來抓我的女兒？”

    士兵聽得不耐，又要一刀鞘上去。

    拾長伸手攔了，蹲下來語重心長地道：“蠻子要黃花閨女，懂嗎？”

    “不懂，我不懂，為何蠻子要，便抓我的女兒去送？”

    婦人還在叫，滿面止不住的血，惡鬼一般。拾長卻已經用完了他的忍辱負重和語重心長，一擺手，士兵上前強行掰開了婦人的手，拖走了瑟瑟發抖的少女。

    婦人爬起來還想再追，卻叫自家男人一巴掌打倒在地。她怔了怔，又爬起來，又被一巴掌打倒。她不死心，再爬起來，再被一巴掌打倒。

    “啊——”女人終于哭起來，她在地上發了瘋似的打滾。一個母親眼睜睜地瞧著女兒被帶走，卻無力拯救，只能用這種方式來發泄自己撕心裂肺的痛，“你這個沒用的瘟生，殺千刀的窩囊廢，眼睜睜地瞧著自己女兒被人搶走，送給那吃人不吐骨頭的蠻子，你怕死，我不怕，我的豆豆啊——”

    剛才打了婦人三個巴掌的男人又連忙上前抱住了她，她恨得雙目猩紅，一口咬在男人肩上。

    男人痛得臉一下子脹紅了，卻仍抱著她：“咱們還得活，還得活……”

    不知是聽到男人的話，還是咬累了，婦人終是松口，大聲地哭。

    兩夫妻相擁，哭成一團。

    里屋的臺階上坐著一名二十來歲的男子，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隔岸觀火般神色木然，此時方幽幽地開口：“你們不是也眼睜睜地瞧著婉娘被帶走了嗎？”

    “臥槽！”看到這里，王二小終于回過神來，私信連珠炮似的秒秒鐘甩了我一屏，“臥槽！臥槽！臥了個大槽！這什么情況，當兵的明目張膽搶人兒媳婦還搶女兒？兵痞嗎？哥快上，英雄救美，教他們做人！”

    “住手！”王二小話音未落，一名男子沖出來攔住了官兵。男子做文弱書生打扮，生得也文質彬彬，一聲呵斥卻擲地有聲，把整條街的注意都吸引了過來，“把人都放了！”

    “是他?！蓖醵〈蛄苛艘幌逻@出來救美的英雄。

    我聽王二小的意思：“你認識？”

    “賈磚，”王二小給我展示對方角色名西石的資料頁，“S站常年霸榜的主播之一，先前還有他的粉絲來咱們直播間里捧高踩低試圖引流，叫房管封號了，記得嗎？這個賈磚向來自詡清高，粉絲對外宣稱直播清流，這次居然參加比賽，看來也是對豐厚的獎金動心了，果然是有錢能使磨推鬼啊?！?/br>
    王二小這么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那個咪咪呢，F杯不空杯的那個？”

    “對哦，連賈磚都參賽了，咪咪肯定也在，我去看看?！?/br>
    王二小去翻咪咪的直播間，我繼續看英雄救美的戲。

    “你們身為官兵，食民脂民膏，理應得一方供奉，護一方平安。如今大敵當前，你們不思報效，反過來欺壓百姓，為金蠻走狗爪牙，令百姓家破人亡，居心何在？”西石的質問振聾發聵。

    士兵的回答也很鏗鏘有力。

    “刷——”大刀出鞘的聲音。

    “刷——”鮮血潑地的聲音。

    不得不說，西石這個四肢散亂倒在地上的姿勢，堪稱他整場戲的演技高光時刻。

    有了賈磚的前車之鑒，原本蠢蠢欲動也要英雄救美的路人頓時噤若寒蟬。

    有些還跟士兵拉扯的父母更是連忙撒手，唯恐手松得慢了就是人頭落地。

    “咪咪在宮里當公主呢，”王二小冒了出來，“人長得盤靚條順，那叫一個三千寵愛在一身。平時錦衣玉食就罷了，皇帝老子動不動就給她修宮殿，修別館，辦宴會。老公也是皇帝選的大帥哥，結婚那天直播間里狂歡，粉絲刷禮物直接刷上排行榜第一，甩了第二名一倍的數據?！?/br>
    “咪咪的公主封號叫什么？”

    “北宋第一玉人，延慶公主，茂德帝姬，趙福金?！蓖醵∶摽诙龊脦讉€稱號。

    我突然想起：“比賽規定，游戲期間玩家除非角色死亡不能脫離游戲，直到結算日？”

    “是有這個規定，”王二小點頭，“哥你問這個做什么？”

    “沒什么?！?/br>
    王二小又問：“賈磚呢？”

    “你找他？”

    “想看看英雄救美得怎么樣了？成功了嗎？”

    我指了指還擺在地上沒人收的尸體：“他在那兒，你去看吧?！?/br>
    “……”一陣沉默過后，王二小連珠炮似的私信又一次刷滿我的屏幕，“死了？賈磚死了？他怎么死了？那些兵痞干的？現在的兵痞都這么囂張的了嗎？這什么天道，技能點全加給NPC了？賈磚的水友不得全員崩心態？他們在外面蹦跶得那么厲害，正主就這么沒牌面的死了？我媽想想都替他們尷尬！”

    直播間依舊開著禁言，不過王二小一個人就撐起了所有彈幕。

    王二小發了一會兒人來瘋，終于平靜了：“哥，這個世界太可怕了，咱們接下來去哪兒決定好了嗎？”

    “決定好了，”說到這里，我微微一頓，“但是在這之前，你先查一下穆遠的角色?！?/br>
    “……哥，你別笑了，我害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