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商晚上是跟組里老師聚會去了。說是市里來檢查，衛生最好的一組。

    聊著聊著不免還是他結婚成家。

    他總是笑笑不語。

    他們好笑著，許商都35了，還跟沒事人一樣。

    酒一瓶接一瓶，頭越來越暈，身體越來越熱。他難受的要命，可就是想喝。想烈火澆愁。

    都這么晚了，怎么還沒消息呢……

    他盯著手機看，困得一下一下的點頭。

    不知過了多久，面前站了一個人，寬肩窄腰，他驚的晃了一下眼。

    “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吧”陳降走過來，攙住他的腰，許商有些抗拒，“你臉喝的很紅了，再喝該難受了?！?/br>
    “不要，我……自己……可以走……”許商拿起手機，使勁推了一下他朝門口走，忽而又轉回來，“我走了啊，各位老師，陳降他送我回去了。不用麻煩了啊?！?/br>
    屋里一陣鬧騰。

    其實這幾年許商身邊都是陳降在。他們也懷疑是跟陳降在一起，所以不結婚。

    陳降笑了笑，又摟上他的腰，把他按在自己車上的副駕駛。

    他給許商系安全帶，微微抬頭，許商的唇就在嘴邊。

    許商喝的臉色緋紅，眉死死的皺著，眼睛難受的閉著，熱的扯衣服。

    他看的口干舌燥，咽了下口水，喉結滾動，他慢慢靠近許商……慢慢的……

    “陳降?！痹S商突然開口。

    他嚇了一跳，后退了退，忙應聲。

    他跟許賀言比，膽子還是太小，許商不是慢熱的人。

    “你說……今天，怎么沒有……消息呢?！痹S商說的聲音越來越小，囁嚅著。

    “他不想跟你在一起了，都六年了，他說不定放棄了！”陳降氣急了，說的狠聲，一屁股坐回駕駛座氣的發抖。

    為什么！那個人，回不來還吊著他！

    許商碰都不讓碰，每次要邁一步都不行！都差一點！

    “不可能！那他之前怎么一直都能堅持！這就不行了！我不信！送我回家！”許商吼道，睜著眼瞪他。

    陳降使勁“砰”的一聲把車門關上。發動車。

    夜晚還是燈火闌珊，各色霓虹燈照亮每一個門面，里面神秘而銀靡，火熱而危險。

    許商把車窗按下一點。今年入冬的更早，他就穿了一件掰T恤，有些涼，可還是任冷風吹到臉上，想清醒一點。

    他在陳降的車里喜歡吹風。喜歡風吹到他瞇起眼。

    以前他開車送許賀言，兩人一塊去學校。

    許賀言坐在副駕駛，從來沒有看過任何地方，他的目光一直都看著他。

    或愁或喜。一幕幕還是那么清晰。

    ＊

    到小區樓下。

    下雨了。淅淅瀝瀝的。

    車位停好。

    許商開門下車，搖搖晃晃的往里面走。

    沒有等他。

    “冷嗎?！标惤德飞吓鹣舜蟀?，趕緊跑下車，說著就把自己的薄外套脫下。

    許商回頭看他，艱難的點了點頭，“有……點?！?/br>
    陳降給他披上。他總覺得什么人在看他。目光滿是敵意，要殺死人。

    他抬頭。

    單元樓下面有棵樹，長了很多年了，很高很大。樹干上倚著個人，太黑了，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陳降撇撇嘴，摟著他往里面走。

    “先回去喝醒酒湯，然后再睡，不然明天……”

    樹干上倚著的那個人突然站直身子，一把抓住了許商的手腕！

    雨突然下大！

    他沒說話。許商一驚，下意識抬頭。

    他臉還是緋紅，像剛干完什么不好的事，“干嘛？”他看不清是誰。

    陳降看清了。

    很高，比180的他還要高。年紀明顯比許商小，很瘦，臉上輪廓分明又深邃。下顎線凌厲，繃的很直很長，像是氣急了。眼尾狹長，又精有準。

    穿著價錢不菲的黑色外套和潮T。發型隨性又難弄。被雨淋的有些塌下去。

    很帥。

    難得一見的帥哥。

    他就一直看許商，兩人對視許久。忽而轉頭看他，“你們干什么去了?！?/br>
    語氣平靜。

    就是這雙眼，敵意滿滿，深沉的讓人看不透。陳降有什么預感，他心突突突的跳，他當真是37歲的人了，面前這個人還算是個小孩。

    “你等他醒來直接問他不就行了?！?/br>
    他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想氣氣面前這個人。

    許商不明不白，他的聲音朦朦朧朧的，聽不清。視線里也黑的看不見。酒勁上來了，站也站不住，大部分都是靠著陳降。大雨下的他發冷，“陳降？你在干什么？下雨了，好冷?！?/br>
    “聽見沒有？”陳降把許商手腕從他手里掙了一下，沒掙掉，“放手！”他又掙了一下，掙掉了。

    他摟著許商往里面走。

    大雨越下越大，雨滴砸在地上，聲音不絕于耳。許賀言看著他們往里走。

    一步一步，像刀割，一下一下的劃他心。

    全身都濕透了。

    “許商！”這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喊他?？此麄冏叩阶罾锩?，許賀言還是忍不住喊了一聲，他不服。

    許商聽清了，像是一下把他從酒勁里面拉出來，兇猛又野蠻。

    下雨聲清晰起來。

    他腳步頓住，沒回頭，就站在那。

    一邊在雨里，一邊在屋里。

    “許商你真行?！?/br>
    “我他媽被逼的出國上學，上學又創業，我想給你更好的生活，我還打工去賺學費。一天睡不了幾小時，有時候根本就睡不了覺?！?/br>
    “我多難，我爸一分錢不給?！?/br>
    “我受不了我就想著你還在等我，我不能放棄?！?/br>
    “公司終于起來了。我比誰都急的回來找你。就給我看你這樣的是吧！”

    “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很舒服？”

    “我一天不cao你，你就耐不住是吧??？就他媽要找別的男人？??！sao逼癢成那樣？??！”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許商也氣急了，猛的轉身，離開了陳降的懷里，站的很直，紅著眼朝他吼，“許賀言??！”

    “我媽死了?。?！”

    他們好像在比誰的聲音更大。

    終是許商敗下陣。他發抖著蹲下來，摟住膝蓋，兜不住的眼淚落下來，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以前哭時不愛蹲的，因為許賀言都會摟著他。

    陳降的衣服慢慢滑下他的肩頭。

    掉在地上。

    許賀言腿很長，很細，狠有力，幾步就走進來了。滿身的水，濕透了。

    他一眼都沒有看陳降，他居高臨下的看蹲在地上發抖的許商，一秒接一秒。

    陳降這么大了，還是被震驚到發懵。

    上學？學費？許商前男友還在上學？面前這個人才多大？！許商都35了！

    被逼的出國上學？公司？更好的生活？

    找男人？摟摟抱抱？說的是他嗎？

    陳降一眨不眨的看著許賀言，許賀言一眨不眨的看蹲在地上的許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雨似乎都停了。

    “小言……”許商終于開口，打破沉靜。把自己抱的更緊，哭腔還在，鼻音嚴重的很，“我好冷，你抱抱我好不好？”

    轟！

    許賀言不為所動。

    陳降瞳孔倏張。震驚的目光在他們兩個人身上徘徊。

    見許賀言半天沒反應，他又哭起來，他好愛哭，都35歲的人了，所有哭都是因為許賀言。

    他看見許賀言的皮鞋在他面前。他就是不抱他。

    又過了好久，三人都雙腳發麻。

    許商突然抬手揪住許賀言的外套衣角，艱難又緩慢的站起來。而后從許賀言外套里面摟住他，整張臉都埋在他懷里，像是真的在汲取溫暖，“小言，好冷?！?/br>
    許賀言伸手五指插進他頭發里，把他頭扯的仰起來，逼他跟自己對視。

    許商被扯的痛的叫了一聲。臉上都是淚。他看許賀言熟悉又陌生的臉，長得更英俊了，沉著的神色，和深不見底的黑眸。

    接著，許賀言看向陳降。

    許商也看過去，突然明白了什么意思，沙啞的開口，“……陳降，你先回去吧……謝謝你送我回來?！?/br>
    ＊

    陳降坐在外面的車上。雨已經停了。

    他清楚的看見——許商和許賀言還在那，沒走。

    他們在擁吻。

    他自嘲的笑。

    他陪許商六年沒做出的事，這個六年沒見的前男友上來就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