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假裝失憶這件事上他們兩個格外默契,沈銘川沒問那天晚上林蕭遠想說的話,而他也沒感謝他深夜的關心。 日子不管怎么樣還是要過下去,至少林蕭遠剩下的假期大部分都得和沈銘川待在一起了。燙傷的地方一點點愈合,兩周后就好得差不多,只有些許部位微微發紅,顏色不大和諧。 他自由活動的時間也就不再受拘束,只叫他注意安全。林蕭遠反而不像之前那樣強烈地想出門了,alpha在書房悶頭算題時,他就搬了把躺椅坐在書房角落打游戲。 沈銘川也不嫌他煩人,他自己卻要先急了——每次關鍵時刻,沈銘川就抽走他手機告訴他一個小時到了,要休息十五分鐘。 又不得不在林蕭遠可憐巴巴的注視下幫他打完這一盤。 “怎么沒見你在家這么話多?”沈銘川放下手機問他。 林蕭遠想了想,才說:“因為我對事又對人,你這么好,我怎么好恩將仇報?!?/br> 和沈銘川一起寫作業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穿越一回他才不高興再受學習的苦,于是研究起自制小甜品。沈銘川知道了就一條要求“別把廚房炸了”,毫不掩飾對他水平的不信任。 他拿茶和牛奶串了串,準備事后再加點玫瑰花還原一下沈銘川的信息素味道。結果自己喝了半杯就開始胃疼,再加上他體質本來就弱,著了涼又發起燒來。 沈銘川又氣又無奈,外面好巧不巧下起了飛雪,本想網上買藥,又擔心雪天不安全,最后自己裹上外套就小跑去藥店買退燒藥。 沒有家里人欺負他了,林蕭遠照樣能折騰出一堆事。 不管自己濕漉漉的頭發,買來藥趕緊喂給家里的祖宗。林蕭遠燒得渾身發熱,意識也迷迷糊糊,胃痛更是一陣一陣地作祟。他這副樣子沈銘川心里也難受,自己的事情也干不下去,就坐在床沿邊陪著他。 “對不起啊,讓你為我跑進跑出的?!绷质掃h內疚地說。 沈銘川拿冰毛巾給他擦額頭,恨鐵不成鋼地捏他的鼻子,說:“那你就更應該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擔心?!?/br> “絕對沒有下次了?!?/br> 他的虛弱只維持了一個下午,晚上退了燒便又活蹦亂跳起來,家里找了一圈沒看見沈銘川人影,最后在門口看見了他。 門口堆著的雪被他往兩邊鏟開,而沈銘川就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遠方,見他過來也不驚訝,“挺好看的,是吧?!?/br> 林蕭遠很多年沒見過雪了。他工作的城市一年四季如春,只有老家那邊會積起厚厚的雪,他和沈銘川一起堆過雪人打過雪仗,鬧得衣服帽子里全是細絨絨的雪粒,回家還要挨大人的罵。高中時換了城市生活,他也就再沒有見過一場足夠盛大的雪,他與沈銘川也三年沒有見面。 現在想來,如果那三年他們還是待在一起,故事會不會有所不同? 他往沈銘川的位置挪了一步,張口就來:“聽說下第一場雪的時候許愿就可以實現?!?/br> 這當然是他瞎編的,真真假假不重要,就是找個說實話的借口罷了。 沒等沈銘川說話,林蕭遠輕聲呢喃,音量剛好足夠讓在場另一個人聽清,“我就希望身邊這個人,可以快點和我在一起?!?/br> “說出來就不靈了?!?/br> “那是給上天許愿,我又不是,”林蕭遠笑起來,眼神認真地看向他,“我是在向你許愿,一定會有人來實現我的所有愿望?!?/br> 林蕭遠不急于一時,等他解決完所有問題,能把沈銘川娶回家就好了。 “如果現在還實現不了,那我可不可以先要一個吻?” 等待他的回應是遮住他眼睛的手,以及俯身而下的深吻,氣息近在咫尺,兩種花香味混合交織,林蕭遠的呼吸也急促起來。 過了很久那只手才松開,他們在漫天飛雪里接了一個吻,“進去吧,別著涼了?!?/br> 林蕭遠知道,他們的關系在不知不覺中又進了一步,盡管誰也沒說。 過年前幾天沈銘川帶著林蕭遠一起回了林家,他父母整天忙著工作,一向沒有新年的概念,就把沈銘川全然托付給了林家父子。 林浩一想到他哥和他有好感的人單獨待了那么多天,就恨得牙癢癢??磧蓚€人旁若無人地一起貼窗花,故意當著沈銘川的面說:“哥,前幾天楊宵來找我,問我你怎么不理他?!?/br> “他找你跟我有什么關系?!绷质掃h頭也不回。 “我就說你跑去跟別人一起住了,他好像很生氣?!?/br> 沈銘川皺起眉,想要說什么。林蕭遠悄悄碰了碰他的手,沒好氣地回答林浩:“哦,那還真是辛苦你了?!?/br> 對方的目的也達成了,自討沒趣地走開。沈銘川反握住他的手,沒過幾秒又輕輕松開,留下轉瞬即逝的溫度。 林浩還是太天真,不知道挑戰難度越大,越是吸引楊宵這樣的人,越能讓楊公子有玩下去的決心。 下午林蕭遠找了個理由拉著沈銘川出門,他們兩個關系好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實,至于alpha和omega單獨相處這件事林潯沒覺得有任何不妥——要真越了線,把他的大兒子嫁到沈家也是個不錯的辦法,無論如何他都有利可圖。 沈銘川被他帶往和超市方向相反的路,心下了然,“你少跟他們來往,特別是你弟弟,心思太重,遲早會害了你?!?/br> “我還以為你會問我楊宵是誰?!绷质掃h有些驚訝地說。 “你愿意告訴我早晚會對我說,不愿意我問了也不是出自你本心,我會無條件地相信你……蕭蕭?!?/br> 這個世界他第一次說出這樣親昵的稱呼,心跳下意識加速,被這二字擾了心緒的人不止沈銘川一人,還有呆站著的林蕭遠,久久無法平靜。 他還想聽沈銘川再喊一遍,對方卻怎么也不肯了。 林蕭遠有沈銘川陪著,在這個世界過的第一個新年倒也愉快。白天待在家里,哪怕不交流,抬起頭就能看見人的感覺讓他安心,在外人面前偷偷對視總讓他以為是在偷情。 晚上沈銘川留宿在他們家客房,同他只有一墻之隔的距離,他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腦子里卻全是跟沈銘川有關的事。 拜訪完親戚又過了幾天,他就和沈銘川一起乘上了飛往A市的航班。 先是陪對方一起去拜訪了父母,沈銘川爸媽滿意地看著自己兒子的朋友,就差從頭夸到腳全部吹一通彩虹屁,熱切的眼神看得林蕭遠脊背發涼,有種結婚前見父母的錯覺。 用完中飯他們就坐車前往沈家的山莊,莊園建在郊區著名景區。路上林蕭遠問他都跟家里說過什么,沈銘川想了想,坦誠道:“就說你家很照顧我,特別是你,對我特別好?!?/br> “真的假的?” “我從來不騙你,”沈銘川閉上眼睛,順便拿手捂住他的嘴,低聲耳語,“還有一個小時,先休息一會兒?!?/br> 閉目養神了十分鐘,沈銘川睜開眼,邊上的林蕭遠已經睡著了,頭順勢靠在他肩上,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他鼻翼上一顆小痣。 看了一會兒,他伸手摟住林蕭遠的肩,好讓他睡得更舒服。他剛才跟林蕭遠說的當然是實話,只不過少了一句——他很喜歡林蕭遠。 林蕭遠昨晚失眠了一整夜,一路上又是乘飛機又是乘車,這一覺睡得他人都發懵,醒來時發現自己枕著沈銘川的手臂。對方低頭翻著電子書,不動聲色地把已經發麻的手臂收回來。 “要喝水嗎?”沈銘川嘴上這么問,已經把水杯給他遞了過去。 山莊老板是沈銘川父親,里面高層也都是他家的親戚,早就聽說了這件事,自然把住處安排在風景條件都最好的頂層,兩個相鄰的房間。 安置好行李他帶著林蕭遠在周圍走了一圈,給他介紹山莊里的特色項目,騎馬釣魚什么的他多少都會一點,可以全程做他的陪玩。 林蕭遠對那些高端項目不感興趣,只想著和這個人多待一會兒,聽完他的話,挑了挑眉問:“所以晚上可以找你玩斗地主嗎?” “也行?!?/br> 他晚上按時去按隔壁的門鈴,手里拿著沈銘川給他的備用房卡,在外面站了五分鐘卻不見對方來開門,喊名字也沒人應。不安和害怕涌上心頭,上輩子失去愛人的痛又一次侵襲全身,把禮貌拋在一邊,拿房卡開了門。 走進室內關上門,一股濃郁的玫瑰花香朝他涌來,林蕭遠忽然想到什么,沖到衛生間門外喊沈銘川的名字。 磨砂的玻璃讓他依稀看見里面alpha的模樣,正體力不支地靠著瓷磚喘息,幾滴汗液從下巴滑落,嘴唇也被水汽蒸紅。 沈銘川的發情期到了。 門沒鎖牢,林蕭遠一個用力就推開了門。沈銘川下意識地讓他出去,隱忍的表情卻讓林蕭遠的愛意從深處開始膨脹。 他不想再看沈銘川受半分苦了。此時的沈銘川長發濕透,散亂地落在肩頭,整個人都透著脆弱的美。 “我可以……”林蕭遠的聲音發顫,“幫你?!?/br> 沈銘川卻不看他,只是用篤定的語氣對他說:“抽屜第一層,幫我把抑制劑拿過來?!?/br> 他像是下了決心要違抗他的話,走上前想要擁抱住正處于發情期的alpha,卻被對方輕輕推開。 “林蕭遠,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我沒有在和你開玩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