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晴朗的下午，睜開眼時房間里的光線很好，風吹動著淺紫色的窗簾，帶來清甜的自然芳香。一切都像是某個酣睡之后醒過來的午后，呆呆地盯著帶著一點花紋的天花板，腦子一片空白。

    凱斯洛醒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畫面，沒想到昨天的康復訓練累到讓他睡到現在才醒。側著頭看了窗外一眼，窗簾外是一副漂亮的自然畫卷。經歷過失明的人才會懂得能看見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能清晰地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即便是一直躺在床上發呆凱斯洛也覺得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好了，該準備了?！眲P斯洛用手臂撐起身體，慢慢地把自己還沒有完全恢復的雙腿從床上放下去。從下床到站起來，整個過程用了十多分鐘，掐著時間來記錄自己每一次康復情況的凱斯洛對這個時間還是很滿意的，比上次快了一分半。半個月的訓練沒白費。

    簡單地洗漱一下就下去吃早飯，偶爾還會遇上幾個醫生，簡單打個招呼，一切都再普通不過。吃完早飯照例去另一個病房，自從能夠獨自走動之后他就開始每天去看看那位時玉醫生。第一次看見的時候他倒是驚訝于這位醫生的外貌，太年輕了，后面一問才知道原來年紀真的很小。

    來到病房里搬出放在角落的椅子，擺在病床前坐好，凱斯洛看了一眼還沉睡的時玉，然后開始處理堆積的事情。

    人和人之間的那種感覺是很難解釋的，就像凱斯洛第一次見到時玉的時候，他就感覺很好，凱斯洛猜想是因為治療涉及到精神世界的緣故，莫名的好感，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反正之后就固定下來，在這里待上一會，每次都不自覺延長時間，然后就直接在這里處理工作上的事情。

    連續幾天都在辦理交接手續，還好他出事時早有準備。凱斯洛仰頭揉揉太陽xue，側著頭看了一眼旁邊，突然就對上一雙黑色的眼睛。

    好像睡了很久一樣，醒過來時就看見傻他迎光坐在自己面前，時玉見人也望向了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只不過觸及那雙深藍色眼睛里的陌生時，有點疑惑地眨眨眼睛。

    這還是凱斯洛頭一次遇到這樣巧合的事情，窗外的天氣很好，柔和的光線映著那人的笑容，周圍都變得生動。聽見時玉說出一句話，但是聲音細碎形成一種奇特的口音。凱斯洛以為是自己沒聽清，從椅子上站起來側耳細聽。

    【怎么了？】時玉看人走到床邊，伸出手去牽住對方的手掌，然后被迅速地躲開了。

    凱斯洛一邊聯系值班的工作人員一邊起身去拿床頭柜上的水杯，“時醫生你是要喝水嗎？”

    時玉有點發愣，已經拆到繃帶的大手握著一只小巧的杯子放進他的手里，陌生又禮貌。

    剛醒過來手上力氣不夠，接過后的那一刻杯子連同他的心都往下掉。

    “小心?！眲P斯洛眼疾手快地接住往下掉的杯子，看了一眼精神狀態明顯不好的時玉。

    背后的床慢慢折起來，輕松地坐靠在床上，時玉伸出兩只軟綿綿的手一起捧著杯子才沒掉下去。嘴唇動了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捧著杯子喝了一口水，時玉看向眼前的人，一點苦澀在嘴里化開。

    凱斯洛等著其他醫生過來，在這個時間不長的過程中，他注意到這位時玉醫生的視線多是停留在自己身上，每次停留一會蒼白的臉上表情很就淡了一點，和醒過來時的感覺相差有點大。而且那句奇特的語言是他從來沒有聽過的，不知道這位醫生是哪里人。

    房間很安靜，時玉低垂著頭，不再去看旁邊的凱斯洛，貪戀過溫柔就會害怕冷漠，一個再小的拒絕動作都會被無限放大。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這才是正常的，但還是害怕看見那他迷戀的眼睛里毫不留情的拒絕。

    眼前的人狀態rou眼可見地低落下去，光線下的皮膚是種不健康的白，微卷的頭發耷拉著讓人看不清眉眼。

    “我應該過去安慰他?！眲P斯洛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驚到了，按耐住剛準備動作的腿，內心還有些余悸。

    醫生很快就來了，一個醫療服務型機器人把時玉從病床上移到一張移動床上。醫生正在和時玉交談，詢問一些事情。

    凱斯洛沒走，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留在這里，腳上似乎被黏上了一樣。雖然聲音不大，但是還是能聽清對話的內容，用的都是通用語。簡單的幾句話，說完了也該從這里出去了。被推著從身邊過去時凱斯洛看著人從身邊過，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謝謝?！?/br>
    同樣都是笑，但凱斯洛還是體會到了不同的感情?？慈讼г谵D角處，站了好一會凱斯洛才離開。

    時玉發蔫地躺在床上被人推到檢查室，努力打起精神配合檢查。他想自己剛剛的表現應該還不錯吧，其實醒過來也很好，他好了自己也醒過來了。

    時玉盯著檢查的機器發呆，心想這才是最好的結果吧。

    “檢查結果出來了?！备邆€子的醫生把檢查報告遞給時玉看，盡量放緩自己的語氣防止刺激到這位年輕有為的醫生，“導出的圖像里沒有看見任何圖案，現在初步判斷你的精神現處于封閉狀態?！?/br>
    時玉從發呆的狀態里出來，趕忙接過遞過來的檢查報告，只是聽這個醫生一頓解釋，他還是不明白這個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當然精神世界的永久性損傷也不一定會發生?！备邆€子醫生見時玉表情沒什么變化，生硬地安慰著：“身體的狀況還是很好的?！睓z查結果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換做是他，也肯定接受不了。

    “那我以后不是醫生了嗎？”

    沉默，那就是他猜對了。

    時玉看著手里完全看不懂的檢查報告，心里反倒輕松了一點。

    本來也不是那塊料，強扭的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