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過來！救命！”

    猛地從夢境中醒過來，渾身上下虛弱無力，腦袋更是嗡嗡地疼，苔絲樂捂著腦袋緩了好一會才平復下來。

    夢境里面真的太可怕了，回想起上次進入那個病人的精神世界進行檢查，結果像是遇見漩渦一樣被拉扯進去，差點就回不來的場景，苔絲樂從床頭拿去水杯一飲而盡。

    現在是凌晨，他卻一點想睡的感覺都沒有，坐在床上靠著軟綿綿的枕頭，失眠。

    只要一閉上眼睛，那些堪比恐怖片一樣的場景總是能浮現在腦海中。

    一片無邊無際的、紅色的海，海面很平靜，悄無聲息。在海的最中間，一個全是幾乎染成紅色的人就站在那里。苔絲樂訝異于這里的無垠和死寂，更驚恐于站在海面上那個人——低垂著頭，手腳軟綿綿地下垂，像是有著無形的線提著他，玩偶一樣。

    “?！薄岸！薄岸！?，苔絲樂聽著很有規律的滴水聲，四處小心探查著聲音的來源，仔細地探查到那個人的周圍時，一陣惡寒從心底冒出來。

    那些像是染色的紅流動著，從一個個皮rou翻卷、深可見骨的傷口處溢出來，一滴一滴流經耳朵、下巴、手指、小腿，再同一匯入下面的血海中。

    那時的苔絲樂已經傻了，但那個本來只是靜靜站著的人已經察覺到他的存在，抬起低垂的頭。那個畫面，苔絲樂永遠都忘不了。

    一張滿是坑坑洼洼的小傷口的臉對著他，傷口之多已經看不清原本的模樣，一雙失焦的、死氣沉沉的深藍色眼睛直直地看著他的精神體。那一瞬間，心臟都停了半拍。

    進入病人精神世界的醫生不少，被病人的精神污染的醫生也不少。苔絲樂自己就是名醫生，他也治療過不少病人。但以前所有治療過的病人都沒有讓他如此真切地感覺到害怕。

    逃！苔絲樂能想到的就只有這一個辦法，他的精神體煽動脆弱的翅膀離開的同時，地下的血海也翻涌著，噴射出巨大的水柱。

    只是被一小點浪花濺到，身體還在病房里的苔絲樂就差點跪在地上，太疼了！

    翅膀受傷精神體的速度也慢了下來，相反的是，血海的暴動程度越來越劇烈。盡管努力地躲避著，但和這無邊無際的血海相比，實在是太過渺小，半邊翅膀都被腐蝕，正在苔絲樂絕望的時候，奇跡般的，血海突然平靜了下來，就和他剛進來時觀察到的一樣。

    趁著這個機會，苔絲樂把自己準備好的“門”打開，拖著幾乎要崩潰的精神體離開。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碧z樂摸著自己腦袋上冒出的冷汗，一遍又一遍地給自己的精神體去除污染。

    “但是那個病人的精神狀態也太奇怪了吧?！逼届o的時候比沒病的人都平靜，混亂的時候比他見過的病人還要混亂，太極端了。

    難道在他之前已經治療過一部分了？苔絲樂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對不對，只不過這點確實很可疑。

    不過，那個病人是真的到了極限了。

    ——

    醫院，一個能容納三十人的會議室，沒有討論、沒現交流，安靜得可怕。

    坐在最上方的一位醫生首先打破這個沉默的局面，他是主治醫生，對病人的病情有著最全面的了解，“現在最新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

    德奧迪坐在下方靜靜地聽著，直到主治醫生講完所有情況并下達了一個最后期限時，硬朗的身體被這個結果壓垮，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十歲不止。

    沉默，依舊是沉默。

    德奧迪雖然之前已經猜到這次會議的大致內容，但是親耳聽到還是有點難以接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堅持要治療的做法是不是對的。

    艱難地結束這場會議，德奧迪走進病房里，病床上的人依舊昏迷著。

    病房內一片寂靜，會議室里卻因為突然的一個通訊開始沸騰。

    “你好，是A醫生嗎？我是苔絲樂，給病人治療的那個，我對檢結果上的內容……”苔絲樂看著自己手上的最新檢查結果，和他的猜想隱隱吻合。

    “需要和病人家屬核實?！?/br>
    接到通訊，德奧迪立刻走出病房，接通。

    “病人之前是不是有接觸過其他醫生？”

    “在第四次精神暴動之前不久?！?/br>
    “有接受過治療？”

    德奧迪突然想起那個像是突然出現的小孩，也許還能有轉機？

    ——

    漫天飛揚的沙塵遮擋住視線，時玉再看清楚時一群機械獸就圍著他攻過來。畫面變成最

    原始的樣子，系統提示游戲結束，這是第3次在這個地圖輸掉了。

    果然，只有他自己還是有點勉強。時玉還以為玩玩游戲也不錯，事與愿違，一玩就輸，一輸心情就更糟，簡直惡性循環。

    時玉打開好友列表，列表里一個孤零零的灰色頭像。關掉面板，看了看周圍十分真實的游戲場景，直接仰面倒下，“游戲什么的，一點都不好玩?！?/br>
    “一個人?！睍r玉注釋著渾濁的天空，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自言自語，“沒意思?！?/br>
    發了半天呆，傻看著天，滿腦子都是某個人，還是忍不住打開好友對話框。

    有些話，他想說很久了，從兩人第一次談話開始。各種各樣的話都堵住嘴里，最后開口的也只有幾句。

    “你現在……怎么樣了？”

    “你之前說你生病了，我覺得你沒騙我?！?/br>
    “因為我啊，也經歷過?！?/br>
    “總之，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br>
    “我想告訴你我的名字?！?/br>
    “時玉，我叫時玉?！?/br>
    ……

    風吹的聲音逐漸變大，說話的聲音逐漸減小。說完最后一句，時玉吐了一口氣，算是把想說的話全都說出來了。

    離開地圖，再去一次熟悉的海灘。

    從游戲出來，摘掉游戲眼鏡，想了一會兒，走出房間來到客廳。打開客廳的一個抽屜，把手里的游戲眼鏡放進去。

    有點頹廢地回到房間，看著窗戶外滿天繁星，時玉眨了眨眼睛。

    大概，都結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