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高馳收到陳隊發來的信息，四個女孩的詳細信息全被找到。

    周曉宇、孫思思、馮小蘭、牛靜。

    凌晨四點多陸離才睡著，高馳怕吵著她，下床去衛生間挨個給家屬打電話過去。出來時，陸離已經醒來，高馳走回床邊躺下。

    “吵著你了？”

    陸離搖頭，問：“怎么樣了？”

    高馳將陳隊發過來的信息告訴陸離，陸離問：“今天要去她們家嗎？”

    高馳說：“已經問過了，馮小蘭和牛靜家里沒人，孫思思家里就一個奶奶，周曉宇家離這最近?！?/br>
    “那就先去周曉宇家?！?/br>
    陸離下床要去洗漱。

    才起了那么大沖突，現在去，怕不是要被人撕了。高馳拉住她。

    陸離問：“怎么了？”

    高馳將她頭發順了順，說：“別著急，先吃完早飯再去?！?/br>
    ……

    樺林村。

    周曉宇家可以算得上是家徒四壁，三間瓦房破舊陰暗，一個大院子倒是干凈敞亮。兩人到的時候，剛過早飯時間，周曉宇的父母正坐在門口唉聲嘆氣。

    高馳非常理解周曉宇的父母為什么不報警，因為貧困，他們耗不起漫長的等待，對于這樣的家庭，供周曉宇讀書已經很困難了。

    因著陸離的緣故，本該回去打工的夫妻倆只能待在老家，面對她的到來，兩人絲毫不掩飾憤怒和厭惡。

    陸離渾不在意，看著高馳，笑笑，“我去附近轉轉?！?/br>
    兩人對高馳極為客氣，立刻將人請進屋內坐下喝茶。

    不久之后，便是收割的季節。

    稻田落在山腳，一塊一塊錯落有致，稻穗密實，將田埂小路遮掩得嚴嚴實實。

    陸離走出周家小院，沿著小路往田埂上走。

    天色陰沉，雨霧蒙蒙，不一會兒，衣服和頭發全被打濕，見前方一棵大樹，陸離走到樹下，倚著樹干站著。

    雨漸漸停了，估摸著高馳應該問完了，陸離站直身體，原路返回。

    山野村落還保留著原始氣息，路沒修整，下了雨便泥濘不堪，紅磚灰墻，每家每戶都有一個小院子，自成一圈。

    陸離在一處矮墻外停下。

    少女的歌聲清脆干凈，有些地方雖不在調上，但依舊動聽悅耳，像林間的幼鳥，揮動靚麗的翅膀飛向空中。

    陸離踮起腳尖往墻內看。

    木質大門破舊，門口蹲著個衣著樸素的花季少女，少女面前有個兒童搖搖椅，搖椅里坐著個一歲多的寶寶。少女手里端著只碗，正一邊唱歌一邊拿著勺子哄寶寶吃飯。

    陸離停了一會兒，離開矮墻，往周曉宇家的方向走去。

    右手邊一戶人家門口屋檐下坐著個女孩，一個高凳一個矮凳當作桌椅，高凳上放著書本和筆，女孩十三四歲模樣，眼睛很大，瞳仁漆黑，臉龐白凈。

    書本被她壓在胳膊肘下，她手托著下巴正看著前方，一臉向往。

    陸離順著她看的方向看過去。

    那里是一望無際的田埂，霧氣給山間披上了一層薄紗，看得不甚清晰。

    ……

    高馳找不到人，電話也沒人接聽，沿著泥巴路面的鞋印找了過去。

    鞋印在村口處戛然而止，高馳看過去。陸離站在不遠處的樹下，縮著肩膀，看著前方。

    高馳走到她身旁。

    她黑衣裹著水珠，頭發濕透，臉色發白，他問：“在看什么？”

    嗓子干澀發緊，陸離張了張口，沒發出來聲音。

    高馳沒等到回答，轉頭看過去，她定定地盯著某一處，嘴唇不自覺緊抿。

    高馳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

    霧氣蒙蒙中，山坳之處，粉色藍色插在一片灰暗沉寂的黃綠之中。

    六人身披雨披站在田埂之上，每人面前支著一副畫架，每人手里拿著幾只畫筆，不時交頭接耳，不時沉默落筆，不時嬉笑出聲。

    山村本沉寂，因這笑聲，乍然活泛。

    “姜老師，我喜歡畫人，這比畫風景有趣多了?！?/br>
    “陸離，你的畫色彩過于暗沉，不是你這個年齡段該有的……”

    “陸離，你對這副畫的看法是什么？”

    “構圖不錯，但明暗不分，需要多練基本功?！?/br>
    “姜老師……”……

    眼睛漸漸發酸，陸離拽住高馳的胳膊。

    “問好了？”

    高馳感覺一股疼痛從右臂傳來，他低頭看過去，她手背骨頭張牙舞爪，手指用力地繃緊著，指尖發白，指甲不長，幾乎深嵌進了rou里。

    她指甲越嵌越深，高馳看一眼她臉，一把握住她手，“走，去孫思思家?！?/br>
    村子原來越遠，六人的身影消失了。陸離閉上眼睛，靠在了車窗上。

    ……

    孫思思的家在楊樹村，在山陰縣的最南邊，和楊樹村一南一北，相隔百里。

    山陰縣到處都是山，雖然不高，但是綿延不絕。

    山路環繞，蜿蜒盤旋。

    高馳讓陸離提前吃了兩顆暈車藥，即便是這樣，走到一半的時候，她依舊受不了了。

    高馳把車停在路邊。

    本就沒怎么吃東西，什么都吐不出來，只一聲一聲地干嘔，陸離嘔得滿臉通紅，額頭微微出汗。

    高馳摸了摸她額頭，陸離虛弱地笑笑，“沒事，我睡一覺就好了?！?/br>
    她閉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

    不一會兒，她眉頭皺了皺，縮起身體窩在了座椅和車門的空間內，她抱著雙臂，下巴埋進了衣領內。

    等她眉頭舒展，高馳又盯著她的臉看了會兒，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

    ……

    陸離從噩夢中驚醒。

    睜開眼，身旁沒人，前方一人背對著坐著，罩住了半面擋風玻璃。

    陸離推門下車，來到車頭坐下，靠在他肩上。

    高馳伸手將她攬入懷，陸離雙手圈住他腰，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閉上眼睛。

    “回去吧?！?/br>
    陸離搖了搖頭。

    “我心疼?！?/br>
    陸離依舊搖了搖頭，說：“我喜歡和你待在一起?！?/br>
    高馳呵了聲，笑著說：“什么時候這么依賴我了？”

    陸離睜開眼睛，沒吭聲。

    高馳說：“不放心我？”

    陸離搖了搖頭，問：“不喜歡我陪著你？”

    高馳說：“不是?！?/br>
    陸離說：“那我就不走?！?/br>
    高馳摸了摸她頭頂，說：“我心疼?！?/br>
    陸離說：“明天我來開?！?/br>
    高馳沉默。

    在她睡著的時候，他想了很多，有很多話想問。

    于是，他問：“心里有事？”

    陸離呼吸停了一下。

    高馳知道她有，但是，她不肯說，一律都會說忘了。他將懷里的人摟緊了，也不再追問。

    除了犯人，他沒刨根問底的習慣。

    陸離抬起頭看著他。

    高馳笑著問：“帥嗎？”

    陸離點了點頭，說：“憑心而論，身體比臉好看?！?/br>
    高馳握住她手放到胸口，說：“那借你摸摸?！?/br>
    陸離抽出手，從他衣服下擺伸進去。

    手冰涼，高馳嘶了一聲，“真不客氣?！?/br>
    陸離手指漫不經心地在他腹部繞圈，高馳繃緊了身體，低聲道：“摸摸這就行了，別的地方可別亂摸?！?/br>
    陸離盯著他臉，手往下摸去。

    高馳眉頭一皺，隔著衣服抓住她手，陸離往回抽手，高馳緊緊抓著她手，低頭看著她，聲音克制：“別…亂摸?！?/br>
    他手勁太大，陸離抽不出手，昂起下巴親在他喉結上。

    高馳渾身一抖，呼吸有些亂了，陸離蹭著他脖子，說：“我想…”

    察覺到她有些不對勁，高馳皺了皺眉，箍著她瘦弱的肩膀，拿臉蹭了蹭她頭頂，安撫說：“忍一忍?！?/br>
    陸離低聲說：“如果我不想忍呢？”

    她嘴唇貼著他脖頸皮膚，一開一合，折磨著。

    高馳眼神一沉，抬起她下巴，張口吻下去，陸離緊緊貼在他胸口，昂著下巴張嘴回應，沒被抓住的那只手急不可耐地往他身下摸去。

    “去車后座?！?/br>
    高馳猛然驚醒。

    他睜開眼，放開她嘴唇，盯著她，低聲說：“心里有事的話，和我說說，我不是外人?！?/br>
    陸離去親吻他嘴唇，下巴，脖子，耳垂……

    急切，生疏，毫無章法。

    高馳嘆了口氣，松開她手，將她緊緊箍在懷里。

    “別這樣?！?/br>
    陸離愣了下，趴在他懷里不動了。

    等她平復下來，高馳吻了吻她額頭，說：“好好待在我身邊，哪都不許去?！?/br>
    陸離嗯了一聲。

    “不要這么作賤自己，我沒說不同意?！?/br>
    陸離點了點頭。

    ……

    夜色漸濃，溫度低了下來，懷里的人再次睡熟了過去，高馳將她放到車后座。

    抽了根煙后，他坐回到駕駛座閉上了眼睛。

    夜間雷暴突起，高馳驚醒。

    后座的人睡得踏實，高馳啟動車子往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