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們在宿舍走廊的兩側排列站著，制服穿得整整齊齊的，雙手交迭放在肚臍前，低眉順目等待師長的到來，瓊斯女士拎著一把長戒尺在廊上逡巡，檢查學生的服儀，不時用戒尺點點女孩的肩膀，或戳戳女孩的肚子，提醒她們挺胸收腹，這景象，貝絲都不知是更像等待大人物到來的迎賓小姐，還是更像被老鴇趕出來見客的賣身少女。

    站了約有十分鐘，數學老師先出現了，貝絲上午才剛被他打過，對這人自然是厭惡至極，看他身上的穿著，與白天一模一樣，白襯衫外頭套著一件花花綠綠的針織馬甲，下身是松松垮垮的淺色牛仔褲，腳上卻又搭了雙土色皮鞋，原本就矮胖的身材在這身穿搭下顯得更加五短，還有那滿臉的胡須，也不知多久沒修剪過，貝絲面上鎮定，其實心中已嫌棄到不行，暗暗祈禱這人別挑中自己。

    數學老師在走廊上來回踱步，見了順眼的便摸摸胸、捏捏屁股，女孩們竟是一點表情也沒有，簡直像一排的充氣娃娃。

    拜托別走過來，我可還沒練就這等被人猥褻還能面不改色的功力，若是忍不住皺眉或閃躲，也不知會有什么后果……

    可惜世事的運轉往往是怕什么就來什么，她才剛一想完，數學老師便朝這個方向走來，貝絲下意識地把頭低得更低了。

    這男人的步伐和他講課的聲音一樣有氣無力，他慢吞吞地踱了過來，一個從皮帶中溢出的啤酒肚出現在貝絲的視線內，接著，一只胖手伸了過來。

    貝絲眼睜睜看著那只手慢慢伸向自己胸前，她很想躲開，卻又不能，就在那五只肥短的手指要碰到自己胸部時，突然轉變了路徑，伸向站在貝絲旁邊的南希。

    呼……原來他的目標不是我。

    貝絲不得不承認她在那瞬間是慶幸的，下一秒卻又感到慚愧，好姊妹就要被這又土又肥的中年男人猥褻了，甚至可能被他帶回房間逼著做些不可言說的事情，她應該擔心才是，怎么能感到慶幸呢！

    而事實證明貝絲的擔心是多余的，數學老師的手才剛碰到南希的胸，就聽見瓊斯女士說：”不好意思，沃辛頓先生，這女孩是卡文迪許先生的寵兒，也許您可以再看看其他女孩?！?/br>
    “那真是可惜了?！睌祵W老師訕訕地縮回手，走開了。

    貝絲不由感嘆：寵兒的身分，真是極佳的保護罩！

    這時，校長也來了，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名瘦高的男人，貝絲隱約在教職員用餐區見過這人的身影，卻還沒上過他的課，不知他是哪一科的老師。

    “晚上好，校長先生，馮塔涅先生?！睌祵W老師向兩人點頭致意。

    “晚上好，沃辛頓先生?！毙ｉL微笑回應，那位馮塔涅先生倒是沒說話，只微微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校長對著數學老師寒暄道：”如何？有挑到順眼的嗎？”

    “還沒呢！我想著再去樓上看看，兩位先生慢慢挑?！睌祵W老師說完便走了，樓上是二年級的宿舍，一年級生總是比較有新鮮感的，年齡也較小，所以師長們通常會從一年級的樓層逛起。

    校長穿著一套灰色西裝，沒打領帶，襯衫也開了兩顆扣子，一派閑適，馮塔涅則穿著墨綠色帶淺灰的修身毛衣，脖頸處露出襯衫的領子，下身是一件深藍休閑褲，大概是年齡的關系，讓他的雙頰略為凹陷，他雙手插在褲袋里，深邃的雙眼和皺起的眉頭透出一股冷漠疏離。

    貝絲心想：這兩人的衣品比數學老師好太多了。

    “真難得你會過來，皮耶，我還以為你對這種事沒興趣呢！”校長對著馮塔涅打趣道。

    “我也是有需求的?！薄●T塔涅冷冷地說，而后長腿一邁，先校長一步開始物色女孩了。

    “呵呵?！毙ｉL輕笑兩聲，跟著也踏入長廊。

    貝絲感覺這兩人的關系挺好，雖說馮塔涅的年紀看起來比校長大些，但終究是下屬，照理應該讓上司先行挑選才是，就像剛才的數學老師，校長一來他便走了，也是一種禮讓的行為，這人倒好，搶在上司前頭先開始挑了，而校長對此似乎也不以為意。

    如果說數學老師的挑選方式，就像上菜市場買菜的婆婆mama這邊拍拍那邊摸摸的話，那校長挑起女孩，就像個要幫公司進貨的采購經理，會將商品從頭到腳仔細看過一遍，發色、五官、身材曲線，各種細節無一放過，至于馮塔涅，倒像個不得不陪妻子出來逛街的丈夫，對眼前的一切都興致缺缺，那雙手從來也沒從褲袋里拿出來過，看女孩的速度也很快，校長才檢視了兩個女孩，他已經逛完一輪了。

    “有中意的嗎？”校長正抓著一名女孩的手，查看她手指的比例，頭也不回地問。

    “感覺都挺臟的?！瘪T塔涅皺著眉回答。

    “女人本來就都是臟的，跟外頭的比起來，這兒的已經算干凈了?！毙ｉL看完女孩的一手，又繼續看她的另一只手，對馮塔涅說：”你就將就點吧！”

    馮塔涅嘆了口氣，又掃視了一圈，而后問瓊斯女士：”有沒服侍過人的嗎？”

    “有的，您稍等?！?/br>
    瓊斯女士提著長戒尺沿著兩排女孩走，被她用戒尺點到的便自動出列，貝絲自然也被點到了，待瓊斯女士巡完一圈，出列的女孩竟不到十人。

    還不足班級人數的三分之一！

    貝絲有些心驚，在學校服侍師長難道是常態嗎？而且這還是一年級生，若是在二年級生中找沒服侍過人的，數量豈不更少？她原以為被挑去伺候的女孩是學生中的特例，現在看來，沒伺候過人的才是特例！

    她又看看這些出列的女孩，說實在的，單就外表而言，都不怎么樣，有臉長得丑的，有身材不好的，也有氣質老土俗氣的，確實勾不太起男人的胃口，這大概就是她們沒被挑中過的原因吧！

    瓊斯女士將這些女孩集中到走廊中央，在馮塔涅面前排成一列，方便他檢視，馮塔涅從第一個女孩開始看起，這次他看得比較慢，大約他也知道自己的選擇不多，得挑得仔細些。

    貝絲的位置比較中間，暫時還未檢視到她，但這段等待的時間卻讓她異常煎熬，不是她自戀，平心而論她真的是這列女孩中最好看的，也就表示她被選中的機會相當大。

    拜托，千萬別選我。

    雖然貝絲一點也不認識這位馮塔涅先生，也還沒上過他的課，并不清楚他的為人，但從他和校長的對話可以猜出，這人有潔癖，可能還有些厭女情節，服侍這種人，能好過到哪里去？

    想著想著，馮塔涅已經查看到她旁邊的女孩了，貝絲低著頭能看見他擦得光亮的黑皮鞋，那尖尖的鞋頭彷佛在彰顯他的刻薄。

    馮塔涅仍舊插著手，僅僅只用眼睛觀察這些女孩，顯然貝絲旁邊的女孩也不合他的意，他又往前走了一步，開始端詳貝絲。

    不要不要不要。

    這大概是貝絲有生以來第一次恨自己長得美，此時此刻她巴不得自己是個丑八怪，讓人見了就倒盡胃口的那種，她在心中不斷祈求自己看起來臟一些，這人不是怕臟嗎？嫌她臟也好，嫌她丑也罷，反正別選她就是了。

    馮塔涅看貝絲的時間也的確比其他人要長，彷佛在思考要不要將就點算了，好在最后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走向下一個女孩。

    還好，逃過一劫了。

    貝絲總算放下心中的石頭，悄悄舒了口氣。

    看完這一列的女孩，馮塔涅是一個順眼的都沒有，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便對校長說：”我先走了?！?/br>
    “還是沒看見喜歡的嗎？”校長回頭問他。

    “這些我看著就想吐，更別說碰了?！瘪T塔涅的表情甚是嫌棄。

    “算了算了，就沒見過像你這么麻煩的人?！毙ｉL對他擺擺手，說：”若是有進來比較好的貨色，我再叫你吧！”

    “我很懷疑?！瘪T塔涅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校長忍不住咋舌，自言自語道：”真是難伺候?！?/br>
    瓊斯女士在馮塔涅離開后，正要讓站在中央的女孩們回到原位，卻被校長開口制止。

    “先讓她們站著，我也來看看這些干凈的?！?/br>
    “是?！?/br>
    貝絲的一顆心瞬間又揪了起來，這可怕的男人今晚也想選干凈的嗎？那自己不就相當危險了！

    校長查看完手中的女孩后，便走了過來，這時，貝絲突然發現一個恐怖的事實。

    這變態剛才檢視過的女孩，好像都是金發、碧眼、腰細、腿長。

    這不就，跟自己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