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哥哥？”邊白梣外公罵完就想關門，還是沈無人動作迅速地從門縫中擠進一條腿，才得以繼續和他對話。

    “就是邊白梣，他有沒有回家過年??？”沈無人焦急地問道。

    “沒有，以后都不會來了??！你別再找過來了，趕緊睡覺去吧！大半夜的！”

    “以后都不會再來了？”沈無人的雙眼瞪得巨大，他感覺一顆溫熱的心瞬間宕到了冰冷的湖底，重重地砸起一地淤泥。

    “是??！聽不懂人話嗎？趕緊滾！MD這么冷的天，你是不是有什么——”

    “那，那請問你知道哥哥住在哪里嗎？你有他的聯系方式嗎？學校呢？總有，總有一個知道吧！”沈無人不死心地問道，每一次提問都用力地吼出來。他的腿被鐵門重重地擠壓著，疼得下一秒似乎就要爆開?？墒巧驘o人不想放棄，他就像一只瀕死的魚，努力地去夠著能夠讓他存活的水。

    “哎呀，我哪里知道??！”邊白梣的爺爺也不再管沈無人的腿是不是還陷在門里，嫌惡地推開沈無人，硬生生將沈無人從門里狹小的縫隙中擠了出去。

    “啊啊啊——”沈無人撕心裂肺的吼叫在寂靜的長夜中炸響。

    沈無人不死心，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邊白梣的外公外婆家里詢問關于邊白梣的信息，最終只肯定了一件事，這兩個老不死的的確不知道關于邊白梣的信息，因為他發現他們對待邊白梣，并不比對陌生人好上多少。

    開學了。

    沈無人并不想上學，他想出去打工賺錢，現在讀書對他而言沒有一點用處。他想要賺錢，賺好多好多的錢，然后用這些錢去找哥哥，再和哥哥一起生活。

    沈無人的班主任是一名挺負責的年輕女教師，因為沈無人缺課，她已經找過沈無人好幾次，但是勸說的效果并不理想。周圍人勸女教師放棄吧，這小子哪里想讀書啊，就是塊爛泥扶不上墻的。

    女教師看著頹敗的沈無人，無奈地離去，之后再未找過沈無人。這學，沈無人也沒再上了。

    沈無人想去Z市，那里很有錢，沈無人想去那里賺錢。他用著在小村子辛辛苦苦攢了大半年的錢去了Z市。

    可是，Z市不招童工，十三歲多的沈無人看著手中漸漸消瘦的鈔票，心生絕望。、

    “小孩，想干活？”一賊眉鼠臉的男人問道。

    沈無人心中懷疑，遲疑地點點頭。

    “手腳麻利不？”男人笑瞇瞇地繼續說。

    沈無人點點頭，男人帶著他去一個破舊的城中村，“我們就是一個小作坊，制作小零食的，對了，你多大??？”

    “十，”沈無人微微一愣，想起這些天來自己一說年齡就被碰壁的事情，“十六了?！?/br>
    “沒有吧！你最多也就十一二歲吧？”男人見沈無人臉上nongnong的警惕和懷疑，笑著說，“你別擔心，我是正經人。在我們這里，小孩子也可以的?！?/br>
    “真的嗎？”沈無人露出一絲期許，忽然又默默地補充，“我十五了其實，但是我營養不良，所以長得不高?！?/br>
    “嗯嗯，這樣的??！”男人笑著點點頭，然后領著沈無人走過那些圈圈繞繞的小路，進了一家貼滿各式各樣小廣告的門。

    門剛一開，沈無人就被拉進去，然后頭上一陣刺痛，沈無人暈了。

    等沈無人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的腳上正套著一根鐵鏈，周圍是刺鼻的石灰水味兒，他抬頭一看，三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小孩正麻木地工作著。

    男人確實沒有撒謊，一個制作零食的小作坊，也招收小孩。只是他的話并不完整，一個制作黑心零食的三無小作坊，騙來無依無靠的小孩做免費勞動力。

    “你是怎么進來的？”一個光頭的小男孩詢問著，他看上去比沈無人還要瘦小，好像只有一層皮貼在骨架上，仿佛一個行走的骷髏人。

    沈無人揉著手上的面團不同那個小光頭說話。他們每天被規定了工作量，不完成的話不僅吃不了飯，還會得來一頓胖揍。

    “你想跑嗎？”小光頭并不在意沈無人有沒有理他，他繼續說道，“別想了，跑不了的?！?/br>
    沈無人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抬眼直直地盯著小光頭，卻并不言語。

    小光頭接著說，“你想啊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都不知道是哪里。更何況，”小光頭低頭看了自己腳上和沈無人腳上那兩指粗的鐵鏈，笑了，“怎么跑？砸不開，鑰匙又在他們手上?！?/br>
    沈無人聽到了關鍵詞，“鑰匙在誰手上？”

    “就那個，”小光頭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李叔。把你騙進來的那個?！?/br>
    沈無人繼續問，“鑰匙一直在他手上？”

    “嗯?！毙」忸^看著沈無人嚴肅的表情，“你想干什么？”

    沈無人沒有回答他，繼續手上的動作。

    “你，”小光頭四下張望了下，畏畏縮縮地走到沈無人身邊，“你不會是想逃跑吧？”

    沈無人依然沒有回答他。

    “你別，會死人的?！毙」忸^掩著嘴，“那些人都可兇殘了。之前有有個小孩，比你，比我們都大，還要壯一點，想跑，天天拿勺子磨鐵鏈，磨了半年多，磨斷了。他趁著李叔他們不在，跑出去了。跑了一天然后被抓回來。當著我們的面，活活給打死了?！毙」忸^說到這里的時候，回憶起了當時血淋淋的場面，當即抖了抖身子。

    沈無人陰沉著臉，“跑了一天都被抓回來了？”

    “對??！”小光頭慎重地說，“我們啊，哎，命苦?！?/br>
    “你在這里呆了多久了？”沈無人忽然問道。

    “額，記不清了，好久了，一兩年了吧......”小光頭惆悵起來，臟兮兮的臉委屈成一團。

    “那你對這里還是一點都不熟嗎？”沈無人說。

    “完全不知道這是哪里?！毙」忸^搖搖頭，“一直被關在這個屋子里干活?！?/br>
    沈無人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