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爸,我、我是席然?!?/br> 席然離家前,兩人爆發過一次驚天動地的爭吵,為的就是席然大學這事。 倔,席然有他一半,斷絕父子關系后,席然大學兩年是一個電話都沒給家里打過,席海山這次聽到不孝子久違的電話,一時呆了兩秒,隨后兇道“你給我打電話做什么?” 席海山是教師家庭出身,席然記憶里父親的聲音總摻著一股教導主任的味,板正又洪亮。再聽到這聲音,父親的面容就浮于眼前,他抑制不住心中的酸楚,啞著嗓子又喊了一聲爸。 “你不要喊我爸!我不是你爸!”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躁動,席母鄧秋燕的聲音從遠至近了?!昂I?!你干嘛呢!是不是然然打電話了?然然?是你嗎?” 席然抽噎了一下,“媽?!?/br> 鄧秋燕搶過席海山的手機,貼在耳邊,聽著兒子這受了委屈的聲音,一時心痛得不行“然然!你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 仿佛一直以來壓抑的情緒都找到了一個宣泄口,母親的關心讓席然一下眼淚潰不成軍,想到前事種種,席然就哭得喘不過氣。周圍的舍友看著,紛紛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鄧秋燕聽著兒子的哭聲,急道“然然別哭,是不是誰欺負你了?!你跟媽說!” 席海山在一旁臭著一張臉,聽到這里,看了鄧秋燕手上的手機好幾眼。 席然哭得太兇,斷斷續續得說不清一句話,“就是、就是......” “嗚嗚,媽,我好想你......我好想家......” 鄧秋燕也禁不住濕了眼眶,喊“媽也想你!小澤也想你!你爸也想你!” 席海山吼道:“我不想他!” 鄧秋燕流著淚,怒瞪了他一眼,跟席然說“你走那段時間,媽想了很久,讀藝術也沒有什么不好。孩子喜歡,讓他去學就好了,何必、何必吵架呢!只是......只是爸爸mama都不是這條路的,幫不了你什么忙,一開始總想著讓你也當個老師,有份穩定工作,才能照顧好自己?!彼跣踹哆兜卣f“媽總是會想,你一個人,去那么遠的地方,吃的怎么樣?住的怎么樣?跟別人相處好不好?有沒有生???你也不跟爸媽通個信,要點錢,我聽小澤說,你自己打工賺錢交學費,很辛苦,也不知道你有沒有被欺負......” “媽想到這些,想啊想啊,晚上總是睡不著。就要去G市找你,你爸攔著我,你知道你爸這人牛脾氣倔得要死......” 席然抹了抹臉上的淚,正要說話,緊閉的宿舍門傳來一聲急促的敲門聲,在寧靜的宿舍夜里分外突兀。老余去開門,席然轉頭一看,渾身的血涼了一半。 門口站著一位身高一米八出頭,衣著得體,金框眼鏡,眼里透著三分笑意的男人,身邊還有五六個身材魁梧的黑衣人。 電話里,鄧秋燕還在講“你暑假回來吧????媽給你做好吃的......” 木毅笑揚起唇角“小然,跟誰打電話呢?”他慢步向席然走來,逐漸逼近了,那眼里的笑意粹著陰冷,聲音不大,卻字字撞進席然耳里:“是你爸爸席海山,你mama鄧秋燕,還是你弟席澤?” 席然另一半的血也涼完了,他好像是一只被訂上木板,即將成為標本的蟲子,而木毅笑就是那標本師。木毅笑拿過席然手里的手機,不管鄧秋燕在電話對面喂了幾聲,直接關了通話,隨后貼近席然的耳側,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說道“你們家在H市吧?爸爸在自然局,mama在平高當老師?弟弟,在龍高上高中?是高二吧,幾班的來著......11?12?” 席然嘴唇打著顫,如臨大敵“你......你怎么知道的?!?/br> 木毅笑笑著看他,在那斯文儒雅的鏡片下露出電影殺人魔一般血淋漓的目光,慢悠悠道地說。 “席然,你真當我們是吃素的?” 席然從他的表情里看明白了,心下慌亂不已,徒然拔高了音量:“你、你不準動我的家人!” “噓,那要看你的表現了?!蹦疽阈⑹謾C收進自己的口袋里,攬過席然,友好的跟一群男大學生們揮揮手,露出一個大方得體的笑容:“那我先帶他走了,小朋友們,早點休息?!?/br> 阿涵一臉懵逼:“???那是我的手機!” 木毅笑不以為然,說:“同學明天去電信廳,就說手機丟了,停機。我給你錢,買臺新的?!?/br> 說罷,他吩咐保鏢,還真的在公文包里掏了一疊現金出來,粉紅色的鈔票往桌上一擺,幾個舍友都看直了眼,唯獨席然臉色慘白,神情沉重。阿涵欲再說什么,木毅笑身后的黑衣保鏢上前一步,像一塊黑色巨石往前一堵,驚得阿涵臉色一變,再多的話都塞進了肚子里。 老余卻警惕了起來,拉住席然的手腕:“你們是誰?” “看不出來嗎?”木毅笑眼睛笑成一彎月牙,親昵地貼近席然的側頸,伸出手將席然盈盈小腰輕輕抱住了,這下,席然幾乎在他懷里,兩人親近到了一種異常的地步,木毅笑溫柔道:“我是他哥哥。我們是一‘家人’?!?/br> 他有意無意地將‘家人’二字咬得很重,在木毅笑溫和的語調中一般人聽不出什么特別,席然卻抖了一下,他知道木毅笑在警告他。 席然看向舍友們詢問的目光,面色僵硬地點頭:“對......我們是一家人?!?/br> “沒事的老余,”席然看著拉住自己的老余,嘴唇發白地搖搖頭:“他、他真的是我哥哥?!?/br> 最終席然被木毅笑拖著,踉踉蹌蹌地跟著一群人離開,宿舍里,舍友們面面相覷。 席然被押坐上車,車門重重地關緊,那一瞬間,炎熱的夏天頃刻變成冬天,他墜入漆黑的嚴寒里。 “宋安的手機有定位?!?/br> “從他離開原地點的那刻起,我們就察覺到不對勁了?!蹦疽阈痈吲R下地看著他,“席然啊席然,不得不說,你膽子真的肥?!?/br> 席然低著頭,聲音沉沉道:“不準動我的家人?!?/br> “你乖乖聽話不就得了,誰稀罕你家人?”木毅笑毫不遮掩對席然給他制造爛攤子的鄙夷。手機鈴聲響起,顯然是鄧秋燕又打電話過來了。席然眼睜睜的看著木毅笑拿起阿涵的手機,打開車窗,隨手丟了出去,在高速行駛的過程中,手機在地上摔碎的聲音變得又遠又輕,卻好像砸在了席然心底。 席然的世界一片黑,但他的心底有一簇火,一股氣,此時此刻,那東西正在燃燒,愈來愈大,讓他在漫天的絕望里找到了一種憤怒的希望。他破天荒的對著木毅笑放了狠話:“要是敢傷害他們,木毅笑,我就算是死,也要拖你陪葬?!?/br> “如果不是宋安攔著?!蹦疽阈δ樕膊缓每?,涼涼地說:“上邊的人早就殺了你,你能活到現在,應該謝謝他?!?/br> “我謝他?!”席然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驚叫起來“如果不是宋安!我根本就不會遇到這些事!”他目眥欲裂,雙眼紅得要滴血,一字一句道“如果沒遇到你們,我現在應該踏踏實實上我的學,過我的生活!你們以為有幾個臭錢,就可以草芥人命?!隨意毀掉別人的人生?!你們都是瘋子!神經??!你們是陰溝里腐爛的蛆蟲!只會殺人!殺人!” 木毅笑閉上嘴,扭過頭去。 席然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眼白赤紅一片。 .. 夜濃而深,購物廣場的商鋪都已關門,霓虹也睡覺了,零星行人,從那邊的街道走出來,醉醺醺地去趕下一個夜場。像劇散了場,之前有多熱鬧,現在就有多安靜。 宋安坐在椅子上,路燈陪著他,他的身后,站著一大圈黑衣保鏢。他的眼睛垂著,燈光于眼瞼上投下的陰影像落幕的布簾,生出一種落寞,有如一只被主人遺棄的貓,孤獨又寂寥。 直到席然被木毅笑帶到他眼前,宋安站起來,與席然相視。 宋安沉默著,面色冷淡,或者說,他回到了最初那種冷漠至極的模樣,席然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便是這般。 席然怒火未消,毫不畏懼地跟他大眼瞪小眼,而后,宋安微微松氣,從椅角一旁拿出一袋裝著兩杯芝士芒果奶茶,將它遞給席然。席然不見后,宋安自己去排了隊,買到,沒喝,要等席然一起喝。 席然看向奶茶,因為時間,冰塊變成了塑料杯外細密的水珠,奶蓋有些化了,融在橙色里,發黃。 席然揚起手,好像要接過奶茶,說時遲那時快,他竟將宋安手里的奶茶重重拍了出去。塑料杯被甩在地上,擦出刺耳的響聲,破了,奶蓋混著芒果流了一地,像嘔吐物。 宋安整個人僵硬了。 “喝個屁?!毕蛔炖锉某鋈齻€字,轉身就走。 “宋總?!蹦疽阈ι锨?,拿出紙巾給宋安擦手。 宋安的臉色沉了下來。 Ps:宋老板:逛什么街!以后不要逛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