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夢到小時候的夏天,奶奶家門口籬笆上的那些牽?;?,田里的蛐蛐兒,夢到傍晚我坐在老家的山上,夢到我和一群小孩子去巷子里的小賣部買五毛錢一根的綠豆冰棍。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我開始不停的做夢,經常夢到小時候的事情,后來慢慢變成噩夢,比如很多人都會夢到從很高的地方摔下來,然后驚醒,我以為這是常事,可能因為壓力太大了,我也沒有放在心上。 后來,我依舊是日復一日的機械式生活,只是對生活沒有了向往,我清楚的感覺到,我已經沒有在乎的東西了。 有個時候會很焦慮,我不知道為什么,想了好久也想不出為什么,蔣遇快把我的電話打爆了,我才給他回過去。 “為什么不接電話?”質問的語氣讓我煩躁,我把電話掛了,關機,扔在抽屜里面,窗外天剛黑,一種恐懼環繞著我,我用手把臉捂住,哭不出來,真他媽累。 我想,我可能生病了。 [1] 我和蔣遇是姐弟,這關系有點亂,他是正妻的兒子,我是外面妓女和他老子生的孩子。 我在八歲那年住進蔣遇家,他家真的大,比我以前那個破房子不知道強到哪里去,我媽說過,人要往好的地方走,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要放棄更好的資源。 那個時候真想一輩子住這里。 老媽也住了進來,他和那個男人睡在一起,她偷偷和我說說這是她的真愛,我也叫那個男人爸爸,因為他經常會給我零花錢。 小學開始特別喜歡畫畫,零花錢全部買了些看上去挺高端的畫材,其實就是小學門口那些很多種顏色的水彩筆。 蔣遇那會還是個小屁孩呢。 特別膽小的小屁孩。 我的房間在蔣遇隔壁,這兒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但是也過得去,那天印象挺深刻,我在書桌上畫畫,聽到他在房間哭。 一開始有些疑惑,后來為了確定,我直接把耳朵貼墻上聽,這小子真的在哭。 我沖到他房間的時候,他在床上坐著,正往身后藏著什么東西。 “你干嘛?!”他沖我喊。 “你哭啥啊,一個男孩子天天哭哭啼啼,煩不煩?”我也沒想其他的,我是真討厭那種小孩子,平時也不和同齡人玩,遇到這種比我還小而且還愛哭的小孩子真的理都不想理。 后來我看到他藏的東西,那是一個相框,里面一個女人,很漂亮的女人。 我把相框搶走了,因為年齡差距,他爭不贏我,他沒在哭,只是看著我,眼睛很大,搞不明白為什么一個男孩子眼睛可以生的那么大。 那個時候蔣遇多大來著,六歲吧,忘了,我記性總是不好。 在我的逼問下,他告訴了我,他的mama,他已經很久沒看到過她了,那個時候我不以為然,我說你的mama不來找你,你就去找她。 “我不知道她的電話?!笔Y遇看著我,似乎又要哭出來。 “娘嘞你別哭啊,我下次幫你搞過來?!蔽野阉哪樜兆?,真的好小,那天我在他房間睡覺的,他和我說了很多他mama的事,我后來和他說起這件事,他說不記得了,真是掃興。 也對,他那個時候真的挺小的,即使那個時候我八歲,但是記得的事情也就是那么寥寥幾件。 那件事之后,我就經常找他,我不太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了,只是覺得很美好,無憂無慮的,我和他一起做老爸的車回去,有個時候還幫他寫作業,蔣遇很多次都和我說我是他的偶像。 他沒什么零花錢,很多次都是我在爸爸來接我們之前在小賣部買一些辣條和他兩個人吃,我大部分錢都買了彩鉛和水彩筆,有個時候奢侈一點會給他買冰淇淋,自然我的是五塊錢的可愛多,給他的只是一個五毛錢的綠豆冰棍。 他其實是有零花錢的,可是他全存起來了,我記得有一次我偷偷拿他的零花錢去買了吃的,他哭了好久。 他清的起塑料罐子里那些硬幣和毛票,每個星期都會數個一兩次。 他說,等他足夠有錢了他就會帶mama出去玩,還有jiejie。 那句話我記了很久。 我們有些時候很像,他不太喜歡和同齡人講話,在家永遠是沉默寡言,有個時候在我面前才會嶄新比較惡毒的一面,我挺喜歡他這樣。 那時候我每次和他在一起聊天,聊的起勁了就會很晚才睡,有個時候深夜聽到老媽房里的聲音我就會偷偷帶蔣遇去他們房間門口偷聽,門是隔音的,但是跪在地上把耳朵側著從門縫里偷聽到的聲音卻很清楚。 我老媽很年輕,我也不知道她多大,反正比老爸認識的那群女人要年輕多了,也漂亮多了。 她的叫聲讓我激素飆升,我拽著蔣遇讓他聽,他死活不肯,后來還是我壓著他的頭讓他聽。 他學著我的樣子跪在地上聽,那一聲聲此起彼伏的叫聲,我jian笑著看著他潮紅的臉,壓著聲音和他說,“害臊啥,你以后也會這樣的!” “那你也會這樣叫……叫嗎……”他的問題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敲了敲他的腦袋,想說什么又欲言又止。 我不說話了,繼續龜跪在門口偷聽,里面似乎到了高潮的部分,我突然想起來上學期生物書上面學的那個詞——性交。 “那你以后叫給我聽好不好?”蔣遇的聲音很大,我被嚇了一跳,生怕我聽不見似的。 我嚇得趕緊捂住他的嘴,把他趕著一起去了自己的房間。 走的時候聽到房間里面的叫聲停了,變成說話的聲音,那會一直在怕他們是不是聽到了。 我真的被蔣遇的問題噎到了,后來也想,一個小孩懂個屁。 但后來也想,我以后也會像老媽一樣嗎,跟著老媽住的那兩年,她總是帶很多男人回家,在家里zuoai,聲音有些吵,我想我的天性也是放蕩的,這點寫在基因里改不掉的。 現在一想,也難過蔣遇罵我,說我像妓女。 后來我小升初了,中間的事情也不太記得,只是那么些零零散散的記憶,模糊又清晰,但總是快樂的。 我們放暑假在老家池塘里游泳,夏日的傍晚在山上捉螳螂,之前不知道在哪兒抓了兩把牽?;ǖ姆N子,撒在奶奶家門口的籬笆上,竟然爬滿了整個籬笆。 我以前在鄉下住過一段時間,那都是遇到蔣遇之前的事情了,在外婆家,那是mama的mama,那里比奶奶家要破很多,停奶奶說這里是新農村,我覺得很好奇,難得農村也有新舊之分嗎。 后來我漸漸明白,那有什么眾生平等,從來都是三六九等。 我特別喜歡夏天,喜歡學生時代的暑假,只不過那些日子已經漸行漸遠,五毛錢的冰棍,田野間的蛐蛐兒,清晨盛開的牽?;?,一切都是那么遙遠,長大之后的夏天,在以后的回憶里也只是那些天很熱的日子。 我上初中去了另一個學校,后來蔣遇隔三差五的不在家,他那老媽也不知道在外面有沒有找男人,蔣遇總是多出很多零花錢,我看著他的那個塑料管一天天被填滿,比以往還要快幾杯的速度。 “你這些天去哪了?”那天他在家,我終于逮到一個質問他的機會。 “我mama那兒?!笔Y遇剪著寸頭,他的眼睛還是那么明亮,他說完之后把他的“存錢罐”拿出來,從兜里拿出十塊零錢拿出來,塞進去。 “那個……你mama她……他有沒有找新的爸爸?”我問的很直白,他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才說,“那個是叔叔?!?/br>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繼續問他,“那有沒有找嘛?” “沒有?!薄∥夷菚r問了他好久,他都沒有回答我,他不喜歡那些談論關于他mama的事情。 后來,這個問題也成了我們之間的禁忌。 [2] 我的初戀在初二,其實也說不上初戀,跟小孩子耍把戲似的。 班長是個很高的大男孩,那天我被一群男的堵在樓梯口,一開始嚇了一跳,我平時在學校雖然表面有些沉默寡言,不太平易近人,但是絕對沒有招誰惹誰。 “黎……黎妝,我們班長大人有話對你說!”開口的那個小胖子我有點印象,應該是我們班的,在這個班待了兩年,人都沒有認齊。 班長支支吾吾的和我說了好多,看得出來很青澀,等等,他說什么來著,他說他喜歡我的沉穩,喜歡我的安靜。 我笑了,說,好啊。 在戀愛上面,我一直是個極不正經的人,他每天放學送我回家,我也答應,他每天給我買早餐,我也接受,省了一筆早餐錢,他給我買了個所謂的初中生戴的情侶表,雖然嫌棄,但還是如他的愿戴上了。 那天他送我回去的時候,我在門口看到了蔣遇。 蔣遇那時候還是個小矮子,留的頭發卻人模狗樣的,還挺帥。 我和班長說那是我弟,他笑著向蔣遇揮揮手,便回去了。 不知道為什么一下午心情挺好,我摟著蔣遇的肩往家里走。 “黎妝,你談戀愛了?”他抬頭看著我,這小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起,都不再叫我jiejie了,不知道是不是叛逆期來的太早了,他那天突發奇想和我說叫我jiejie顯得他沒有尊嚴,便再也沒叫過我jiejie。 我說好小子,jiejie都不叫了。 他也沒理會我,自己做自己事情去了。 “是啊,jiejie的男朋友,以后你還得叫姐夫,不過你覺得姐夫不好聽,叫哥哥也行?!蔽颐念^,把書包扔一邊就畫畫去了。 “黎妝,你會后悔的?!彼f的話讓我不寒而栗,后來我安慰自己,不過一個小孩子說的話罷了,還是個小學生。 那個時候挺幼稚的,以年紀看人,小學生就是比初中生要幼稚,就像初中生比高中生幼稚一樣,總是盼著能夠快點長大,到高年級去,似乎這樣就能收到更多羨慕的眼光一樣。 我罵他,說后悔也不關你的事,他氣不過就跑了。 后來,我真的后悔了。 我黎妝他媽第一次在戀愛上認栽。 那天班長他媽氣沖沖的跑到班上,在門口一直叫喊著他的名字,我瞅著還以為哪家包租婆來收債的,我淡漠的看了班長一眼,繼續寫作業。 我坐在窗邊,他媽第一眼就看到了我,她幾乎吼著讓我出來:“黎妝是吧,你給我出來!” 我沒搭理她,繼續寫作業。 我的視若無睹似乎讓她更加惱怒,我真的想不到她會拽著我把我撕出來,第一次遇到這么蠻橫的家長,我真的是想不到。 我還沒站穩,她一下就把我脖子上面的項鏈扯了,那鏈子在我脖子上劃了道痕子,還挺疼,我站直了看著她,問她有什么事。 “我就知道,這項鏈是我兒子給你的吧,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手段,小小年紀就不學好談戀愛,別人你耽誤不起!”她吵的讓我心煩,那項鏈明明是他兒子硬要我戴上的,我翻了個白眼,心里只有八個字,素質教育漏網之魚。 “媽!”班長沖了出來,他媽當場給了他一巴掌,那一巴掌真的很響,整層樓都安靜了,有很多班的學生都來圍觀這一場“婆媳戰爭”。 我覺得好笑,一向低調的自己也要在這兒出名了嗎。 聽到他倆的爭吵我才知道,這家伙偷他媽的錢給我買東西,光是這項鏈就要好幾百,我在內心很鄙夷這些,項鏈是很清新的樣式,但是我不喜歡,正好這下還給他了。 “你和你媽一樣,婊子!”她罵出這話的時候,我扇了她一巴掌。 我媽說,世界上什么千奇百怪的人都有,我現在信了。 那是剛好最后一節課,老師來了之后,我被留在辦公室,聽著他們喋喋不休的吵鬧聲。 我被叫了家長,來的是那個爸爸。 爸爸是個很有禮貌的人,但是他的內心很狂野,聽蔣遇說,他的公司很大,雖然年紀有些大了,但是一直都在往更好的地方走。 我向那個女人道了歉,便被爸爸領了回去,回去反省一周,我這段時間肯定也讀不下去書了。 在車子上,我坐在后座,看著窗外的風景一路往后面劃過去,思緒飄的很遠。 “小妝……”我從后視鏡看得到他的眼睛,他的聲音很沉穩,“你有同齡人不該有的成熟,但是爸爸希望你能夠好好正式自己的未來,以及你想成為什么樣的人?!?/br> 他和我說的有些多,我也會回他,我很少和長輩亦或是比自己年長的人說起這么多,他問我是不是喜歡畫畫,我開心極了,他說可以讓我周末去報興趣班,他還說,很愧疚沒有及時發現我的興趣,耽誤了這么久,我笑著說沒事。 一直到回家的時候,我還在和爸爸聊天,我說我以后想去做設計師,業余畫一些插畫什么的,可以不用工作,畫畫也可以賺錢。 他很贊成我的想法,并且到家之后給了我一張銀行卡,說里面是給我買畫材的錢。 我從來沒有那么開心過,甚至忘記了之前的那些煩惱。 蔣遇在我的房間里彈琴,我笑著和他說我有自己的小金庫了,他只是繼續彈著吉他,對我冷嘲熱諷。 “叫你談戀愛?!?/br> 我氣不過就要去打他,被他擋住了,我那天真的是太開心了,第一次有人正視我的愛好,我也沒有和蔣遇計較這些,把今天所有的事情全部寫到了日記本里面。 [3] 我和蔣遇的關系從他上初中之后就開始一點點變質,也許是青春期的原因,他不再像小時候一樣,什么事情都會和我說無論什么煩惱都會想我傾訴,他開始有了自己的秘密,有個時候我們也開始爭吵,我上了高中也不太想搭理他,每次吵架什么羞辱性的語言都說的出口。 蔣遇初三那會開始瘋長,發育的也很成熟,我在高中換過了幾個男朋友,后來都一一分手,我也不知道原因,或是太耽誤學習,奕或者我也跟本不想戀愛。 我和蔣遇的第一次在他中考前不久。 其實也說不上第一次,就是給他擼了一炮。 那段時間爸媽都不在家,平時都是我們兩個人住在家里,我聽到他房里有奇怪的聲音,便偷偷在門口窺探。 他在ipad上看那些島國電影,我輕笑,心想這小子的小秘密,終于被我發現了。 我沖進去,動靜很大,對他大喊“哈哈被我抓到了吧你這個臭小子!” 蔣遇眼巴巴的望著我,他就是坐在床上,旁邊還有沒刷完的習題。 很尷尬。 我問他看這個干什么。 他說好奇。 “你這么大男孩還沒看過這種小黃片兒嗎?不信?!蔽液吆邇陕?。 他搖搖頭,說,第一次看,朋友給我的。 真不愧好基友啊,我笑他,卻看到他褲襠間搭起的小帳篷。 他沒有穿上衣,倒三角的形狀顯然成型,下面也就是隨便套了件球褲。 我笑著問他,那么大,給jiejie看看? 他笑著說好。 那個下午真的很荒唐,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很濕潤,我跨坐在他身上,一只手在他的褲子里輕輕撫弄他的下面,頭靠在他的肩上,他出了好多汗。 “黎妝……”我感覺他抱著我背的手明顯一緊,“你是不是……下學期就走了?” 我說對啊,去北京集訓。 他問我什么時候回來,我說明年。 “哦……”我對他的回答似乎很不滿,抬起頭瞪他:“你就不能挽留我一下嗎?!說不定我動心了還可能留下來?!?/br> 他愣住了,隨后是鋪天蓋地的吻。 他根本不會吻,只是很粗魯的把舌頭伸進來,我纏住他的舌尖,回吻他,感受到手上的那東西一點點變大,變得guntang,我松了手,環住他的腰。 良久,他松開我,我想我那時一定臉很紅,我問他怎么了,他看著我的胸部,也紅了臉。 我那會真是老司機,我笑他說黃花大閨男,把他的手伸進我的t恤里,我把后面扣子解開,笑著看他,“想摸就摸吧,以后你就摸不到了?!?/br> 他沒有摸,只是抱著我,說不希望我對別人也這樣。 我說不會,告訴他以后他也會對別的女孩子做這樣的事情,告訴他怎么接吻以至于到時候談戀愛不用那么尷尬。 那真是異常拙劣的借口,我想。 少年的青澀,我也是第一次體會到,我只是覺得把那東西弄出來真難,又累,到后面竟然跪在地上一心一意把他給弄出來。 結果它出來之后,大部分都射在了我臉上。 “蔣遇我他媽……你怎么不和我說??!我cao!”我臟話飚的飛起,兩個人慌亂的收拾著殘局,后來他還是把我壓在床上狠狠的吻了許久。 去北京前的那段時間,總是和我親吻,晚上我們趁爸媽不在家就睡在一起,要是被發現了就說守著蔣遇刷題,但大多都是鎖著門做一些青春期男女之間的事情。 但那個時候的蔣遇似乎憂心忡忡,總是有心事的感覺。 我們一直沒有做,我和他說他還小,就算是打飛機也不能太多,會影響發育,他也只是笑著答應,然后抱我抱在懷里深吻。 真的很不明白,我們在初夏的夜晚,彼此脫光了上衣,我靠在他的懷里,他用手握住我的左胸,問我是不是所有女生都這么小。 我說才不會,因為我瘦。 我們在昏暗的燈光下擁吻,他抵著我的額頭,說。 “黎妝,你真漂亮?!?/br> “我知道?!?/br> “黎妝,你和你mama真的很像……” 我當時怎么回答來著? [4] 我集訓出發的那天,蔣遇沒有來,也沒和他發信息,問了爸媽為什么蔣遇沒來,他們也是說他有事情,我幾乎崩潰的想問他為什么不來送我。 那幾天我的情緒很不穩定,我已經很久沒有聯系蔣遇了,微信也全都是綠油油的一片。 我開始反思我們那些荒唐的日子,我開始覺得有些不真實,不知道他會怎么想,我承認蔣遇長得好,他發育成熟,甚至可以把他當一個同齡人對待,可是我真的接受不了我喜歡上蔣遇。 集訓很累,但是我每天都很投入,我有個時候連續幾周都沒有聯系蔣遇,沒有聯系家里的人,封閉式的管理讓我和家里幾乎脫節。 蔣遇應該要升高中了,我擔心他有沒有發揮好,很擔心,也不知道他最近過得怎么樣。 我很想知道。 夏天到秋天,似乎就是一眨眼的時間,我在北京的這幾個月從來沒有回去過,期間也就是收到蔣遇寥寥草草的幾條微信。 挺好的。 考上了。 你好好學。 看著那些微信上我自己那么多的獨白,我快難受死了。 一??嫉暮懿?,那次給蔣遇打電話,他第一次接通了。 “蔣遇!”我朝著電話吼,“你他媽終于認你這個姐了!” 那邊很久沒有說話,我看了眼界面,確實在通話中,我有些怕了,我問他怎么了。 “黎妝,我媽死了?!彼穆曇艉苌硢?,通過電流傳過來我甚至有些分辨不清到底是不是他的聲音。 “為什么?!蔽覇?。 “自殺,抑郁癥,昨天?!蔽衣犓聊撕芫?,才說,“在家里的浴缸?!?/br> 我的喉嚨像是被卡住一樣,什么也說不出口,我不知道,蔣遇的mama從離婚之后就有抑郁傾向,我也不知道那些日子我媽對她做了什么,說了什么。 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爸爸……知道嗎?!蔽也恢牢夷莻€時候為什么要這么傻,問這樣的問題。 “我不會告訴他們的?!?/br> “蔣遇,你別太難過了……” “你覺得可能嗎?!彼螂娫拻炝?。 我甚至想扔手機。 我嘴怎么這么欠! 我無法感同身受蔣遇的體驗,畢竟我對親情的感覺很淡薄,小時候我和外婆一起生活,之后跟著mama,似乎我很多時候都是一個人,我很想外婆,可是后來外婆不在了,要說親情……是那從十九歲生下我就去當雞的mama,還是那半年都不怎么和我說話的爸爸? 蔣遇。 我笑了笑,最親的人竟是這個非親非故的男孩。 可是我卻感覺我們兩個人漸行漸遠。 聯考越來越近,我沒有多余的時間去特別關注蔣遇的生活,偶爾打他的電話也總是無人接聽或關機,便把其他的事情全放在了一邊,全心全意赴考。 聯考前那段時間我總是失眠,但是一想到第二天還要上課就一直逼著自己睡覺,于是就是重復的夢魘。 聯考前一周的深夜,我再一次接通了蔣遇的電話。 那天我又失眠了,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打了蔣遇的電話,居然通了。 我太開心了。 “臭小子,睡了沒?”我的開心似乎要溢滿了。 “嗯?!?/br> “有沒有想我!” “嗯?!?/br> “最近學習怎么樣?!?/br> “嗯?!?/br> 我很不爽,明顯感覺到他有敷衍我的意思。 “黎妝,等你回來再說吧?!彼麌@了口氣,我很少聽他嘆氣,直覺告訴我出事了,我應了一聲把電話掛了。 又是失眠。 [5] 考試很順利,正常發揮了,我沒有去想別的事情,但是一考完我就火急火燎的沖了回去。 家里沒有人,蔣遇的房間很亂,很久沒有清理了,但是爸媽的房間,卻少了很多東西。 老媽搬走了。 她的化妝品很多都在,拿走的都是那些貴的,衣服也是,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搬走的。 那天下午,我搭了車去了學校。 問了保安蔣遇班級的位置,我在教室的后窗戶看著里面,他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但卻很顯眼。 一直是一個很顯眼的男孩兒啊。 他看到了我,我想說什么,但看到他又像是沒看到我的樣子,繼續寫作業。 很巧他們下節課是體育課,他請了假,我在走廊里拉住他,說要和他談談。 蔣遇身邊一群男生在起哄,他似乎很煩躁,罵了一句,扯著我的手往樓下走去。 被他扯的有些疼,他穿著校服,在他身后走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是學校后面的那個坪地,這里有兩個長椅,但是來的人很少,一般都是校園的情侶在這兒,還有一些學生在這兒偷偷摸摸抽煙。 我打趣他不怕被政教處捉到嗎,他冷眼看著我。 我笑了笑,自識無趣。 “黎妝?!泵看嗡眠@個語氣叫我,我都會預感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你媽和別的男人跑了,卷走了我爸兩千多萬?!?/br> 他說的很平淡,平淡的文字卻像雷一樣劈在我頭上。 “怎么會呢……” “你別自欺欺人了!”他逼近我,俯視我的眼睛,“都說婊子無情,改不掉的?!?/br> 我苦笑,“和我有什么關系呢?!蔽彝蝗幌肫饋?,老媽以前和我說的,她說人要往更好的地方走,她現在應該去更好的地方了吧。 “對啊,和你沒關系……”蔣遇的聲音很沙啞,變聲期特有的聲音,“我他媽一家人就栽你們母女倆身上了!” 他扯著我的衣領,一手按著我的頭,用力的親吻,很疼,他把我的下嘴唇都咬出血了。 我抱住他,他那時候已經很高了,比我高了快一個頭,他用下巴抵住我的頭,我感覺到他的手在我的肩膀上。 我們都沉默了,良久,我松開他,叫他去上課。 “蔣遇,咱們回家說好嗎……我放學來接你?!蔽摇∶嗣哪?,他說知道了。 他回去上課后,我去辦公室找了蔣遇的班主任,問了她蔣遇的情況。 班主任是個中年的婦女,人很溫和,教語文。 …… “蔣遇是我們班長,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性格也開朗,我聽說了你們家里的事情,真的很遺憾,但是你們作為家長真應該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孩子身上來,這么好的一個苗子,悉心栽培會有很大的造化……” 我聽她說了很多,關于蔣遇在學校里一些大大小小的事件,他不像我,他在學校就像太陽一樣,很多活動都會出席,他的性格成就了他待人接物的態度,蔣遇成績一直很好,我知道這都是他特別努力換取的結果。 班主任問我為什么蔣遇家長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我看了眼蔣遇留的家長電話,是他自己的號碼。 我換上了我的電話,也寫上了爸爸的,和班主任寒暄了幾聲就走了。 是一路狂奔到家的,我很心疼蔣遇,這半年里他經歷的事情太多了,我又不在身邊,這偌大的房子都是他一個人待的嗎,那么多個無助的夜晚,都是他一個人挺過來的嗎,我不知道。 打了爸爸的電話,很久才接,我問他最近怎么樣,他說挺好的,就是有點忙,公司已經重新開始做了。 我說那就好,我們都沉默了很久,我才問他,以后……還叫你爸爸嗎…… 真的太傻了這個問題,我想。 他頓了一下,笑著說,當然,小妝,爸爸永遠愛你。 我的鼻子一酸,沒有哭,我不喜歡哭哭啼啼的,但他的話確實感動到我了。 我也愛你,爸爸。 我不知道他到底愛不愛mama,但是他對我很好,他不會把mama的代名詞放到我身上來,他以前和我說他很想要一個女兒,現在如愿以償了,但是又因為每天繁忙的公務不能有足夠多的時間陪伴我。 我當時說沒事,我比較喜歡一個人。 他的回答讓我回想了很久,他說一個人孤獨久了,一定會想要個伴的。 我笑笑,說,怎么會呢。 都是回憶。 把電話掛了之后,我去了蔣遇的房間,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一整理好。 他的東西很亂,桌上全都是亂七八糟的書,復習資料,還有幾桶吃完的泡面,地上垃圾也很多,零零散散的丟在垃圾桶旁邊。 浴室里還有他很多沒洗的衣服,內褲,襪子,堆了很高。 我喜歡整理東西,因為整理房間心情會變好,雖然亂,但是還是整理的很好。 他晚自習下課之后我去接蔣遇,我似乎是第一次體驗這種接弟弟回家的“快感”,可能真的因為高三長大了不少,無論是生理還是氣質還是長相,都看上去很成熟。 我想我那個時候是很喜歡自己的。 蔣遇出來了,和一群大男生,穿著印花logo的衛衣,把校服外套搭在肩膀上。 蔣遇! 一群人朝我這邊看過來,旁邊的人不懷好意的打趣著蔣遇。 “蔣遇,你女朋友真漂亮,高三的吧……” “靠,平時看你在學校也沒少撩妹啊?!?/br> 他朝我走過來,我仰頭看著他,我說我接你回去。 “嫂子好!”幾個男生對我齊齊說道,我被逗笑了,我糾正他們,“是jiejie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