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這是一種不完整的心情
我的酒量實在太差,過度飲酒讓我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更讓我難以啟齒的是,我好像還做了春夢,夢里蔣鶴聲情意綿綿地和我zuoai,我不肯放過那些虛假的幻覺 ,拼了命地抓住快感。 那感覺太真實了,我醒來后覺得下體似乎真的有高潮過后的脹痛,還以為真的在夢中瀉身了, 但內褲又干干凈凈的,沒有一絲痕跡。 好幾年沒這樣過了,上高中的時候,可能是學習壓力大,我就經常做春夢,有一次在夢里迷迷糊糊地高潮了,第二天羞得見到蔣鶴聲就繞路走。 我疲乏地沖了個澡,搓著頭發路過梳妝臺時,不小心碰到了蔣鶴聲給我的袋子,里面掉出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我撿起來一看,是一對閃閃發光的耳釘。 我出了房間,蔣鶴聲正在陽臺打電話,語氣聽起來有點兇。 “我說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我跟你一起算賬?!?/br> 他說完就忿忿地掛斷了電話,眉目不展,似乎還有些氣憤,轉身看見我,目光立時變得柔和。 “醒了?” “嗯,”我點點頭,“在和誰打電話,這么大火氣?” “工作的事情?!笔Y鶴聲推了下眼鏡,“還以為你還要睡,我剛要收拾碗筷。你坐一會兒,我把菜熱熱?!?/br> “哥,”我叫住他,“這個是你買的嗎?” 蔣鶴聲掃了一眼紅色的絲絨盒子,我竟然感覺他眼睛里有一絲緊張。 “打開看了嗎?喜歡嗎?”他問我。 “這么貴重的東西,我也沒有場合戴,你拿去退了吧?!蔽野押凶舆f給他,他沒有接,抿了抿嘴:“你留著吧,好嗎?哥哥送你的禮物,你不要這么客氣,好不好?” 他這么說了,我倒也沒有推脫的理由,只好把手收回來,踟躕道:“那……謝謝了?!?/br> 蔣鶴聲輕輕笑了下,想伸手揉揉我的頭發,我下意識地往后躲了一下,他的手怔在那里,尷尬地收回去。 “我去給你熱菜?!彼粗艺f。 我還坐在餐桌邊原來的那個位置,蔣鶴聲的背影刻在我的眼中。我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腦海里閃過些從前的時刻。 我定了定神,換了個看不見他的位置坐。 正是盛夏的下午,屋子里灑進來流金般的陽光,陽臺上的花朵顫顫,天上的云飛得那樣快。 和他相愛的時候,執著于rou體的歡愉,忽略了這許多美妙的景致;現在美景在前,良人在側,我卻無法心甘情愿地和他分享這一刻。 我張了張口,發覺不能直呼他的名字,頓覺索然無味。 蔣鶴聲把飯菜端到桌子上,飯香包圍了我,他用手在我眼前晃晃,問:“想什么呢?” 我沖他笑笑,朝他伸出手:“哥,筷子?!?/br> 蔣鶴聲遞給我筷子,在我對面坐下來。我喝了口湯,滿口稱贊:“嗯,這鯽魚湯真不錯,哥,你以后開個私房菜吧?!?/br> “那可不行,我可不想做給別人吃?!笔Y鶴聲細心地給我夾菜,挑走菜上面沾上的佐料,卻不敢像以前那樣直接喂給我,他對我說:“喜歡的話下禮拜也回來吧,我還給你做鯽魚湯,做到你吃夠為止?!?/br> “不行啊,下禮拜校慶演出,下下禮拜考試,我都回不來了?!蔽艺f。 “沒事,我可以給你送去,反正也不遠?!笔Y鶴聲說。 “別了,”我忙不迭拒絕,“你工作那么累,有空就在家休息吧?!?/br> “嘗嘗這個,”蔣鶴聲給我夾了一筷子口水雞,“都聽你的?!?/br> “嗯,這個也不錯?!蔽页缘糜凶逃形?,問他,“對了,哥,昨天誰送我回來的?” “季瀅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的?!彼次乙谎?,教育我說:“下次不許再喝成那樣了?!?/br> “知道啦?!蔽覞M不在乎地答應著,猶豫道:“我沒胡鬧吧?” 蔣鶴聲眼睛里染上些許笑意,低頭挑菜:“沒有,寒寒很乖?!?/br> “切,”我噘嘴道,“聽起來像反話?!?/br> “沒有,”他沖我笑笑,“真的很乖?!?/br> 我吃累了,覺得頭又昏沉沉的,抱怨道:“也不知道季瀅都點些什么酒,喝得我哪兒都疼?!?/br> 蔣鶴聲笑道:“哪兒都疼……是哪兒疼???” “就是,從內到外,特別累那種感覺,就像……”我的聲音戛然而止,頓了一下,我心虛地低頭喝湯。 就像什么呢,就像做了一場持久的愛。 蔣鶴聲笑意更深:“是不是做夢了,夢里面和人打架了吧?” 我一口嗆住,咳嗽不止,震驚地看著他。 他繞過桌子來給我拍背,挑眉道:“怎么,我說對了?” “沒有沒有,”我急切否認,“我才沒有呢!” “沒有就沒有,好好喝湯?!笔Y鶴聲用紙巾給我擦嘴,“幾點回學校?吃了晚飯再走吧?” “現在!”我拍桌大喊。 蔣鶴聲奇怪地看著我。我氣勢漸弱,雪上加霜的是臉竟然紅了起來。 “喝湯喝熱了?”他用手背蹭蹭我的臉頰,“我把客廳的空調打開?!?/br> “不要,我現在就要回學校?!蔽颐偷卣酒鹕?,磕磕巴巴地解釋道:“我、我突然想起來……學校還有點急事?!?/br> 蔣鶴聲望著我,失笑道:“嗯,好,那我送你?!?/br> 我瞪了他一眼,逃也似地跑回了房間。 沒想到,即使已經和蔣鶴聲有過肌膚之親了,再和他在夢里翻云覆雨,也會這么羞恥,尤其還被他看出來了……我真的有點想死。 我托著臉頰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把珠寶盒子和蔣鶴聲給我的東西都關在一起,然后洗了把臉,激蕩的心緒才稍稍退潮。 蔣鶴聲心情似乎不錯,車載電臺里放著莫文蔚的,一首娓娓道來的抒情歌,很合此刻安然愜意的情狀。 他還能跟著低吟淺唱幾句。 “愛是折磨人的東西,卻又舍不得這樣放棄……” 我側頭看他。他的薄唇微動,唱得那樣認真,像在述說,又像在表白。 我的目光長久未動,引得他也偏頭與我對望,他還在唱: “不停揣測你的心里,可有我姓名……” 我的心怦然一動,慌亂地抬手關掉電臺,口是心非地說:“難聽死了?!?/br> 蔣鶴聲笑笑,問我道:“校慶我能去看嗎?” “校外人員應該不行吧?!蔽也聹y道。 “啊,那太可惜了,”他看看我,“寒寒那天應該會穿得很漂亮吧?” “服裝還沒定呢,不過我們唱的是流行歌,估計不會穿那種很華麗的禮服?!?/br> “寒寒穿什么都那么美?!?/br> 車子停在了宿舍對面,我解了安全帶要走,蔣鶴聲拽住了我,看著我的眼睛說:“這回別再跑了,看著點路?!?/br> 我微微點頭,笑道:“好?!?/br> 他不撒手:“不跟我說再見嗎?” 我反問他:“不說再見就不會再見嗎?” 蔣鶴聲不說話,淺笑著看我。 我向他揮揮手,扮作孩童的俏皮:“哥哥再見?!?/br> 他溫柔地笑笑,順了順我的頭發:“去吧?!?/br> 我走到宿舍門口忍不住回頭看他,他還是停在那里沒走,車窗還是落下來,露出他俊朗的側臉。這一次,他沒有點煙。 我說不清現在什么心情,大概是有些安心吧,但又覺得有些蠢蠢欲動的東西并沒有完全消失。我們隔著馬路和人群,久久地對視著。 “再見,蔣鶴聲?!蔽覠o聲地說了這一句。 蔣鶴聲疑惑地朝前探了探,似乎想隔這么遠聽清我在說什么。我啞然失笑間,他已經打開車門走了過來。 他站在我面前,笑意吟吟地問我:“說什么啦?” 我抿嘴笑:“不告訴你?!?/br> 蔣鶴聲稍稍俯身,將耳朵沖向我,哄道:“快,乖寶,告訴我吧?!?/br> “啊,”我沉吟了下,“我說:再見,哥哥?!?/br> “是這樣嗎?”他疑道,“怎么看起來像五個字?” 我把他往外推:“快走吧,一會兒堵在路上了?!?/br> “嘖,”蔣鶴聲不滿地說,“一點也不乖,不給你送湯了?!?/br> “本來也不用你送,你好好在家歇著吧?!?/br> 他站定,看著我,囑咐道:“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等我接你回家?!?/br> 我甜甜地應:“知道啦,哥哥?!?/br> . 這兩天忙著排練和復習,過得忙碌又平靜。季瀅很久沒露面了,估計那晚和沈文清不太愉快;沈文清看見我也躲躲閃閃的,透著一絲尷尬。我對他們倆的事情也不感興趣,還是照常和沈文清相處。 周六我起得很早,要化妝,還要在正式演出前再擠出點時間排練一遍。季瀅大概對于這次失敗的計劃也感到很慚愧,于是在前一晚來找我,給我帶了一條法式白色緞面連衣裙,還給我雇了個專業的化妝師。 這條裙子高級感很足,可惜我沒有太好的鞋子來配,只能穿帆布鞋?;瘖y師沒有給我化太濃的妝,只是淡淡的,很適合我這身裝扮。我婉拒了她的口紅,用了蔣鶴聲送我的那只。 “真有氣質啊,”化妝師在鏡子看我,“今天的演出一定很成功?!?/br> 我笑著道謝:“謝謝你,jiejie?!?/br> 我不想承認我走出宿舍樓門的心情其實是滿懷期待的,可馬路上空空落落,并沒有蔣鶴聲的車。 我左顧右盼了一下,暗罵自己蠢笨:我又沒告訴他幾點,上午還是下午,他也沒說要來,再說他來了又進不去,來干嘛呢?退一萬步講,我根本沒叫他來…… “可惜了,今天這么好看?!蔽亦洁炝艘痪?。 “又說什么呢?”蔣鶴聲突然從我身后冒出來。 我又驚又喜,呆呆地望著穿著整套黑色西裝的他:“你、你怎么來了?” “真好看,寒寒?!笔Y鶴聲的目光在我身上從上到下地盤桓,又加強語氣說了一遍:“真好看?!?/br>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問他:“你怎么大周六的還穿得這么正式???” “中午有個飯局,”蔣鶴聲舉了舉手里的袋子,“給你買了十字街的小籠包,幸好今天周六不用排隊,不然就趕不上吃了?!?/br> 我們在食堂找了個位置坐下來,他還是那么周到地照顧我。我問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忙著解袋子,沒有看我:“我神通廣大唄?!?/br> “切,”我拄著下巴看著他:“你也不嫌累,大早上開那么久的車過來?!?/br> “那有什么累的,”蔣鶴聲不經意間一掃,盯著我胸口看:“你這領子夠大的啊,我都看見你……” 我趕緊捂住,低頭端量:“不大啊,還好啦?!?/br> 蔣鶴聲悶悶不樂,眉毛擰在一起,把小籠包推到我面前,說道:“快吃,超市開門了沒?” “開了吧,都七點多了?!蔽倚⌒牡赜眉埥斫又?,生怕汁水濺到衣服上,“你要買什么嗎?” 他沒說話,邁開長腿走了。 “知道超市在哪兒嗎?把我的學校都摸清了?!蔽艺止局?,季瀅那個大嗓門在食堂門口就開始喊我。 “蔣聽寒,我靠,你自己躲在這里吃小籠包啊,我到處都找不到你?!奔緸]大咧咧地坐下,往嘴里塞了個包子,“誒,在哪里買的呀,這味道這么熟悉呢?” “十字街很火的那家啊?!?/br> “我的天,你大早上為了這一口吃的,還跑到十字街去了,真有你的?!奔緸]擦了擦嘴,對著化妝鏡開始補口紅,我讓她再吃幾個,她搖頭:“不吃了,減肥?!?/br> “減肥?你又換目標了?”以我的了解,季瀅一會兒追求苗條,一會兒追求rou感,都是隨著她的目標而更換。 季瀅“啪”地合上粉餅,沖我擠擠眼睛:“體院來了個男輔導員,人高馬大,身強體健,你懂的?!?/br> 我不置可否地搖搖頭:“不,我不懂?!?/br> 蔣鶴聲回來了,坐到我旁邊,對季瀅說了句“早”。 季瀅嚇得手里的粉餅差點飛出去,訕訕地打招呼:“哈哈,早哈,聲哥?!?/br> 我看了看蔣鶴聲,他雖然面無表情,但是也算不上兇,于是奇怪道:“你那么怕他干什么,他又不吃人?!?/br> “你怎么知道他不吃人?”季瀅說完立即往后縮了一下,看見蔣鶴聲沒反應,才快速在包里掏出來一張紙,畢恭畢敬地遞給蔣鶴聲。 “哥,這是您要的邀請函,中間靠過道,絕佳的觀賞位置,您可以好好欣賞您meimei的表演了?!?/br> “謝謝?!?/br> 季瀅假笑道:“哈哈,不客氣哈。寒吶,那咱們后臺見吧?!?/br> “好的,一會兒見?!蔽覍λf。 季瀅飛速消失在我的視線里,我轉頭問蔣鶴聲:“你去買什么了?” 他拿給我一卷雙面膠:“把領口粘上,這樣就不會走光了?!?/br> 我無奈至極:“用不著吧,我站著也不會有人看到啊?!?/br> 蔣鶴聲面沉如水,強硬地對我說:“聽話?!?/br> 我不開心地噘嘴:“你真討厭?!?/br> 他垂了垂眼睫:“討厭就討厭吧,那也不可以被別人看到?!?/br> 我看見蔣鶴聲那副可憐的模樣就于心不忍,還是照他說的做了,還展示給他看:“你看,這回好了,彎腰都不怕?!?/br> 他重展笑顏,又拿出個盒子,對我說:“把這個戴上吧?!?/br> 是那對耳釘。 . 八點鐘我在后臺和沈文清碰上了面,又熟悉了幾遍歌曲。九點開始演出,八點半以后陸陸續續有學生進場落座。我問季瀅:“你怎么搞到的邀請函???” 季瀅不屑一顧地說:“你真以為誰愿意來啊,除了學校領導,根本沒人愿意搞校慶,又不是整數。你看底下那些充數的學生,都是輔導員強制要求來的,大周末起個大早,都不樂意著呢,搞張票還不容易?!?/br> “季瀅?!?/br> 聽見沈文清的聲音,季瀅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用口型對我說:“煩死了?!鞭D過身去笑臉相迎:“沈部長啊,有事嗎?” 沈文清看了看我,欲言又止地對季瀅說:“你怎么不回我的消息呢?” “那肯定是沒看見,最近忙校慶的事,忙得頭都暈了?!奔緸]呵呵地笑,“你有什么事就在這兒說吧?!?/br> 我無心理會他倆的愛恨糾葛,偷偷把幕布扒開一條小縫,找蔣鶴聲的位置。他好像看見我了,給我發微信,叫我別緊張。 我上臺時確實有些許忐忑,可是當我定點,看了蔣鶴聲一眼后,莫名就心安下來。沈文清穩穩地彈奏吉他,我緩緩開口。 演出還是比較順利的,我和沈文清都沒有失誤,但我下來時還是手心冒汗。季瀅上來給我一個擁抱,夸贊我做得好,然后指指后門,說:“你哥在那兒呢,我就不過去了啊?!?/br> 后門墻上掛著一塊巨大的紅布,上面貼著黃字,寫著“預祝演出順利”,蔣鶴聲就在那個“順”字下面站著。 “唱得真好,”他笑著說,“我收回之前的話,寒寒很有天賦?!?/br> “那當然啦?!蔽野翄傻負P揚下巴。 季瀅慌慌張張地推門出來,一邊擺弄手機一邊小聲對我說:“沈文清一直追著我,煩死個人了。喂,你在哪兒呢?我說了我在后門,你分得清前后不?” “唉,”我無奈地說,“你怎么把他惹成這樣???” 那個和季瀅打電話的女同學匆匆趕來了,見到我眼前一亮:“哇靠,你行啊蔣聽寒,穿這么好看,像新娘子似的?!?/br> “算你有眼光,這本來就是身敬酒服?!奔緸]驕傲地說,“我挑的,牛吧?” “牛,你是時尚女王?!迸瑢W說。 季瀅開心得哈哈大笑,我也忍俊不禁。 蔣鶴聲忽然插嘴說:“既然這么好看,不如照張照片吧?” 季瀅掌鏡,拿著蔣鶴聲的手機左搖右晃找角度。我和蔣鶴聲站在沒有字的紅布前,我雙手交握在身前,蔣鶴聲輕輕攬著我的肩膀。 季瀅拿著手機笑得合不攏嘴:“我的天,哈哈哈,你們倆好像在照結婚照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