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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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林燦搖頭如撥浪鼓,“不行的,我沒演過?!?/br> 黃依然像盯著肥rou的餓狼,雙眼放光:“又是什么專業演出!況且,你最符合這個角色的外形要求,我們實在是找不到其他合適的人選了,拜托拜托!” “外形?可是我長得也不帥啊,你們不如找傅——”完整的名字還沒脫口,林燦連忙打住,下意識瞥了一眼教室外。 走廊上,傅司川正被幾個低年級女生圍著,其中一個捧著粉粉嫩嫩的禮物盒子到傅司川面前,低頭不經意間露出紅彤彤的側臉,像飽滿的蘋果。 林燦飛走的神智被黃依然拉回來。黃依然雙手按在林燦肩上,表情鄭重:“這不是帥不帥的問題,而是你——穿上女裝一定就是個完完全全的美少女,沒人比你更合適了!” “要穿女裝?!”林燦小臉煞白。 黃依然點頭,露出燦爛的笑容:“是啊,我跟你說啊,我們這個舞臺劇的構思超有創意的——” 林燦被黃依然抓著肩膀搖來晃去,大腦像暈船一樣不適?,F在他知道為什么黃依然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了:班里恐怕沒幾個男生能接受穿女裝,何況出于舞臺效果考慮,還得選穿女裝也不違和的人。 林燦皮膚白,身量單薄,確實是合適的人選。如果黃依然的請求發生在林燦被謝蘇堯強迫穿裙子之前,他大概率會答應,但是—— 不管黃依然如何糖衣炮彈、軟硬兼施,林燦都堅定地搖頭:“我不行?!?/br> 脖子被后面的人猛地卡住,剛從超市洗劫回來的猴子嬉皮笑臉地勾著林燦,語氣戲謔:“不行?什么不行?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 林燦簡直要被勒得喘不過氣,使勁掙開猴子,猛烈咳嗽幾聲。黃依然眼睛一亮,以為找到了幫手,火速向猴子解釋前因后果。猴子聽完,先是一愣,隨后笑得前仰后合:“什么叫作繭自縛?這就叫作繭自縛!哈哈哈哈,林燦啊林燦,當初讓你投合唱,你偏不聽,蒼天饒過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喂,侯錚,你什么意思?就算沒那一票,我的舞臺劇比合唱有創意一百倍也是不爭的事實好嗎?” “是是是,反正我又不參加?!?/br> “你想參加也不可能!來打雜我都嫌你礙事呢!” …… 林燦郁悶地扭頭。 視線定格在走廊里演的偶像劇。 靦腆可愛的少女,高挑英俊的少年,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圍觀同學,連光線和布景都像經過精心設計,隨便取一幀就能納入名為的拍攝劇集。 看得場外觀眾林燦酸溜溜:不就是表白嗎,有什么了不起的? 女生說了句什么,男主角那張向來缺乏表情的臉居然露出微笑,一雙清淺月牙,閃動粼粼笑意。 傅司川鮮少對陌生人這么和顏悅色。 一股無名火起,林燦氣得牙癢癢,眼不見心不煩地停止觀看。 這邊黃依然和猴子還在爭吵,并且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你這是思想狹隘!男生演公主怎么了?就要男公主,就要男公主!” “哇,說真的,你就是想滿足自己的惡趣味吧,那個詞怎么說的來著——泥塑!對!泥塑!你這就是在泥塑林燦吧!” “你別學了個詞就來亂用好不好!”黃依然氣得直跺腳,“要說泥塑,我看你們男生背后也沒少叫謝蘇堯?;ò??!?/br> 對話開始超出猴子的理解范圍,畢竟他只是隨便抓了個從女生口中聽得的詞瞎用而已。猴子皺眉:“這都哪跟哪?!?/br> 黃依然冷哼一聲,定睛看向林燦,托腮沉吟:“說起來,林燦是不是謝蘇堯長得有點像?” “???”冷不丁地聽到謝蘇堯的名字,林燦一下子戒備起來。 黃依然湊到林燦面前:“雖然五官沒什么一樣的地方,但是氣質和輪廓很像嘛,超適合女裝的那種……” 又帶著幾分遺憾地感嘆:“如果能讓?;▉硌莨?,那簡直完美了??上?,他們高三的肯定不會參加這種活動,唉,就算不是高三,人家也未必愿意……” 林燦和猴子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戰。 微涼的手突然貼上臉頰,一股力量迫使林燦轉頭,驟然落進清如寒潭的目光中。 “在聊什么?” 傅司川神態認真,似乎真的很好奇他們的對話,眼中卻殊無笑意。 明明剛才還對別人笑得很開心。 林燦拍開他的手,沒說話。黃依然倒是很熱情:“在聊我們的舞臺劇。大帥哥,要不要考慮加入演出?” “演出?”傅司川看了眼林燦,“林燦演什么?” 黃依然一拍桌子:“公主??!” 林燦無奈抗議:“我可沒答應?!?/br> 黃依然雙手合十,差點要給林燦鞠躬:“拜托拜托——我的處女作成敗就在你身上了!” “為什么不試試?”傅司川單手支著頭,側身看林燦,調侃微笑,“小燦公主?” 不知從哪一刻開始積累的不滿,醞釀成憤怒,在這一秒爆發。 林燦猛地站起來:“要試你自己試?!?/br> 他嘩啦啦地拉開椅子,砰地沖出門,像頭生氣的刺猬,一溜煙地躥沒影了。 只有猴子在背后大喊:“喂,你要去哪兒啊,馬上上課了!” * 附中有很多棟教學樓,但只有藝術樓的天臺沒有上鎖。 也不是沒有上鎖,只是早就被林燦撬開了。 這是林燦的秘密基地,連猴子和傅司川都不知道。 他脫下校服外套,躺在并不干凈的地面上。 才取掉石膏的右手有些生疏地擋在太陽與眼睛之間,今天是陰天,光線并不強烈,只把手指照出一圈模糊的光暈。 林燦盯著那層光暈發呆。 往下的樓層飄來鋼琴的聲音,似曾相識的旋律,是傅司川彈過,在很久以前,抑或是最近。林燦并沒有什么音樂天賦,連小提琴都是被林若瑜逼著學的,現在想來可能是為了爭一口氣——因為謝蘇堯會拉小提琴。如果要說有什么收獲,大概只能是因此認識傅司川。 幼年的林燦爬上巨大的槐樹,風吹起清香的花雨,花背后的窗戶里,傅司川低頭彈奏,仿佛與外界隔離。一曲終了,他突然抬頭看窗外,目光冷漠而鋒利,嚇得林燦差點從樹上掉下去。 那個時候的傅司川應該是所有家長夢想中的孩子,漂亮,禮貌又聰明的天才。 所以,幾年后再遇到那個滿手是血,面無表情地把別人揍到奄奄一息的傅司川時,林燦甚至沒敢去確認。 不知不覺,已經十一月了。重逢也是在十一月的一個暴雨夜。 暴雨之后是真正的秋天。耳邊呼嘯而過的風里有沙沙葉聲,林燦站起來,撲到天臺圍欄邊緣,在這里可以把學校里那株最大的楓樹一覽無余。 紅色的楓葉隨風翩躚,像一場繽紛的花雨。林燦閉上眼睛,在心里默默想:你可以飛到傅司川身邊聽一聽這個問題的答案嗎——他喜歡的人是不是我? 睜開眼,除了因為霧霾而白得朦朧的天空,什么都沒有。 安靜的校園里回蕩著朗朗清音,林燦突然覺得失落:算了,他一點也不喜歡現在這個老是東想西想又斤斤計較的自己,還是坦坦蕩蕩、了無心事更好,就算是喜歡也應該磊落。 林燦轉身,卻在跳下圍欄的瞬間停在原地。 出口探出傅司川的身影,他掩上被撬開的鐵門,站在偌大天臺的另一端沖他揮手:“林燦?!?/br> 傅司川一步步走近,林燦看著他,仿佛被溫暖的泉水沖走難過的情緒。 “你怎么……” “用心找的話,總能找到的?!备邓敬ㄉ焓?,“下來吧?!?/br> 林燦沒動。 傅司川直視他的眼睛:“生氣了嗎?我不是想讓你去演亂七八糟的角色……” 林燦雙手觸碰傅司川的臉,仰頭看他:“我現在沒有醉,你還愿意親我嗎?” 他閉上眼睛,等到的不是終結的宣判,而是雙唇輕輕觸碰, 像一枚楓葉飄過,落入心中,演化為一個真正的吻。 “愿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