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馬醉行49、入宮
既然東方靖答應這次回京只留他半個月,秦朗也只能放棄反抗地跟著去了,實在是,那金屬手鏈他是真的沒轍,他仔細看過了,這玩意兒竟然是無縫的,他從來不敢小瞧古代的能工巧匠,就憑這手腕上的鐐銬貼近程度,他敢說,就是有現代精密的切割儀器,也不一定能在不損傷手腕的情況下取下。 為今之計,只能先乖乖跟著。 到底那天晚上說的話還是有效果的,東方靖沒再像先前那樣步步緊逼了,除了不給他取下手拷,途中是處處體貼周到。為了配合鎖鏈,衣物都是特制的,用的是極致的好料,柔軟絲滑,看得出與東方靖的服飾出自一處。 靖王顯然已經將他位置提升至了王妃一樣的待遇,底下的人,就是本對他有一肚子氣的羅鴻等人在見到他的時候也是神色絲毫沒有顯露半分不滿,反而恭敬有加。 秦朗不知道的是,羅鴻是真的對他不敢有半分脾氣了,就自家王爺拿他當命根子一樣的追逐,他們這幫下屬只求他能安分留在王爺身邊,別再折騰王爺,哪里還會觸他半點霉頭。 一路急趕慢趕,處理了幾波刺殺后有驚無險地到了東胤皇都。 時隔近兩年時間,秦朗才再次踏入東方靖的府邸,靖王府的一切與他離開前的沒什么區別,竟然令他產生詭異的歸家感。 原來,這個原本令他一心想逃離的地方,也不是全然都是可怕的印象? 王府管事見到東方靖的時候急忙迎了上來,面露隱憂,王爺傷勢未愈便匆匆離府他是最清楚的,他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走在東方靖身側的男子。 這個人他當然是記得的,兩年前他從暗處不見人的影衛榮升為靖王的貼身侍衛,之后更是靖王府的紅人,大家都以為他恐怕要躍升至靖王的左右手之一,如同羅鴻的地位了,卻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一開始他只當是那次王爺出事時他也一并沒了,之后他偶爾聽到王爺吩咐底下的人一些事,間或聽到‘二一’兩個字才知道這人沒死,現在看來,何止是沒死,分明是有了大造化,竟然得王爺如此看重。 他身為王府總管多年,這點眼力見兒還是有的,并沒有因為這個人曾經的身份而低看他一分,反而恭敬地問起他的住宿安排。 “就……就安排在本王的院子里,他那屋子就不住了?!痹炔恢鲇谑裁丛?,就是最恨秦朗的那段時間,他都沒有命人將他原先的屋子罰沒了,而且,之后的一年里,他時不時會進去坐坐,看看這人曾經用過的東西,找尋一些他曾經在此處停留的痕跡,這些事東方靖當然不會跟秦朗提起。 “王爺,這樣不好吧……”秦朗遲疑地出聲,這個府里有皇帝的眼線,到也不是監視的意思,只出于對這個弟弟的關心,這個眼線是放在明面上的,先前他在王府當差的時候就知道的。這樣跟靖王同住,他相信,這消息不出一刻鐘就會送到皇宮里。 “就這么安排吧?!本竿鯇偣苷f完就回頭瞥了一眼秦朗,不咸不淡地說:“就算你想撇清關系,現在也晚了?”這一路他可沒有半點遮掩,沒看這些刺客來的都目標明確嗎?同樣的他在路上的行事早就傳回京都了,想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他根本就沒想瞞著,反正結契的時候也是要昭告天下的。 “洗漱一番后與本王一同用膳,晚上要進宮面圣?!?/br> “我也要去?”秦朗指了指自己,這么快?! “想什么?皇兄早就下令要見霹靂彈的主人了,已經拖了大半年,如今自然片刻都不能耽擱?!?/br> 秦朗摸了摸鼻子不吱聲了,他完全忘記火藥的那回事了。 晚間秦朗坐在東方靖專架馬車里一路進了皇宮,東胤帝在議事殿見了他們。 在以前秦朗見過東胤帝的次數也是寥寥無幾,因為他是沒有資格進入殿內的,但是這回他正要往門旁站的時候被東方靖扯了一把,拉進了殿內,近距離見到坐在上面的東胤帝。 不知是心里作用還是什么,秦朗總覺得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帶著壓迫,他默不作聲地隨東方靖行了簡禮。 “還知道回來?!睎|胤帝收回目光看向東方靖,神色明顯不悅。 “皇兄恕罪,臣弟傷重行事不便……”東方靖面對亦兄亦父的皇帝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的,至少得表明一下自己是因傷離崗而不是故意怠職。 “是傷重還是色令智昏?!”東胤帝怒聲打斷他的話,轉眼瞪著落后一步的秦朗,眼尖地看到東方靖似保護一般地微微挪位擋了大半秦朗的身子,還有那半遮半掩的袖子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他又怒叱一句:“成何體統!” 東方靖抿了抿唇,卻是沒有打算放開的樣子,倒是秦朗見勢不對掙脫了東方靖的禁錮。幸好進皇城后大概靖王殿下也知道這鐐銬不雅觀給他卸掉了,否則這會兒再讓皇帝看到自己弟弟還是把人強迫回來的,估計是要怒發沖冠了。 “你就是秦朗?!被实劢K于放棄從東方靖身上找事了,轉而面向秦朗。 這一刻不知怎的,秦朗腦子忽然閃過現代時偶爾看到過的肥皂劇,盛氣凌人的婆婆找上一窮二白單純的小姑娘,甩了一張一百萬的支票要她離開她兒子的畫面。 秦朗心中一樂,東胤皇帝會不會也提出讓他離開他皇弟?不知道是給銀子還是要使陰招? “是的陛下?!鼻乩什槐安豢旱乇響?。 “見到朕為何不跪?” 來了,這是要刁難他?秦朗心中一跳,正要回答,卻見東方靖上前一步沉聲說:“臣弟以為皇兄是急著要見到發明霹靂彈的高人,才那般急趕慢趕把人請回來,卻不想皇兄還有時間在這虛禮上?!?/br> “放肆!”東胤帝不悅地喝道,這小子對自己皇弟的影響這么大了嗎?他還沒對他怎么樣呢,就急著維護了?東胤帝腦中念頭急轉,知道這會兒若是真對秦朗這小子做了什么,自家這個性格有些拗的弟弟指不定怎么讓自己下不來臺,懲罰他又不好動手,就他那身傷再加上上頭還有太后護著,最后讓步的還不是自己。 想到這,東胤帝不悅地瞪了東方靖好一會兒才收斂起怒意,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勉強轉換了表情,算得上和顏悅色地對秦朗說:“秦朗,本皇一向愛才,霹靂彈威力巨大,若能得你相助,讓劈里彈量產,我們東殷的軍事將無人可敵,屆時,何人敢犯?秦朗你可愿在我朝中為官?” 說這話的時候東隱帝語氣更緩,要說若是一開始拿到霹靂彈就見到秦朗,他絕不是這番神態。畢竟拿出這樣的東西獻上配方,又怎可能純粹奉獻不求回報的,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男人嘛,不是求財就是求權。 然而現實是打臉了,據匯報秦朗跑的那叫一個干脆,還讓自己的皇弟追在后面大半年不肯跟他回來。 一開始他聽聞此事怒不可遏,秦朗這番逃避豈不是嫌棄他們廟???后來還是靜王府的人告訴他其中曲折,如今,面對這個疑似弟弟契兄弟的人,他是更不能拿皇威震懾他了。 要是不小心把人又激跑了,估計一跑跑一雙,東殷朝要跟著少一個靖王了,這劃不來的買賣東胤帝是不會做的。 “回稟陛下,霹靂彈的秘方是草民機緣巧合得來的,且已獻于圣上,草民沒有什么可做的事了?!鼻乩蕟蜗ス虻匾欢Y,恭順地道。 “哦?”東胤帝垂眼看著秦朗,目光帶著審視,“你不想在朝中得一官半職?男兒在世,當有建功立業的野望,朕可以授予你工部左侍郎的職務,還可在軍中掛尉職,戰時可隨軍出征?!彼f這話的時候,眼睛瞟了一眼東方靖,見他果然目光一亮,看向自己,這提意看來皇弟是十分贊成的。 “陛下,霹靂彈秘方是他人研制,草民沒有那樣的技術,若應下日后無可建樹,就是浪費公糧,耽誤有才之人……” 東胤帝擺擺手,看向東方靖:“靖王先退下,朕有幾句體幾話與秦朗說?!?/br> 東方靖看了看皇帝面色自然,低聲對秦朗說:“本王在門外等你?!鄙袂楠q豫,最后還是在東胤帝佯怒的眼神下走出門。 屋內一下子又靜謐了下來,秦朗保持著抱拳垂頭的動作,耳邊清晰地聽到東隱帝離開座位一步步朝自己走來,他不由自主地提氣警惕,身體卻紋絲不動跪在原地。 “秦小兄弟,不必多禮?!睎|胤帝俯身拍在秦朗肩上,感受著手掌下肌rou的蓄力,意味深長地說:“你別急著拒絕朕的提意?!彪S后轉身在茶幾旁示意秦朗就坐,換了個話題。 說:“朕近日聽聞一些事,想與你說道說道,你可放松一些,不必緊張,就當朕這個做哥哥的關心一下弟弟在外的行事?!?/br> “……陛下想知道什么?”秦朗遲疑地問。 “就從……你將朕的皇弟挾持后的事說起吧?!睎|胤帝雖然語氣溫和,目光卻牢牢地盯著秦朗,容不得他半分閃躲。 “陛下……恕罪,草名該死……”秦朗沒想到東胤帝這會兒要翻舊賬了,問題是如果東胤帝要拿這個事搞他,他此時是沒辦法逃脫地,電光火石間他心中閃過很多念頭。 “朕聽聞的是你與靖王就此結緣,你怎還請起罪來了。朕不管當時發生了什么,但朕的弟弟此后心心念念地找你卻是不假,之后那批官銀……” 秦朗汗都滲出后背了,卻硬著頭皮沒接話,果然東胤帝并不是問罪,繼續說:“靖王傷了腿為你所救,此后便一路在追查你的下落,朕的弟弟,可從沒為一個人這般傾情執著,你就沒有什么打算回報的嗎?!?/br> 秦朗沒想到這各種作死驚險地你追我逃到了東胤帝口中變成了烈女纏郎的戲碼,是東胤帝戀愛腦還是故意避重就輕不追究?作為一個皇帝他不可能一點都看不出來,那就是他根本沒想給東方靖討公道來懲罰他。 想到這里,秦朗心中一定,保守地回答:“秦朗不過一平頭老百姓,當不了靖王殿下厚愛……” “秦朗,你說這話……就沒意思了?!睎|胤帝微微傾身,低聲說了一句什么,秦朗血液一下子直沖到頭頂,半晌不知道作何反應。 “朕不好此道,但不代表朕不懂男人內心的想法。朕的皇弟……想必是很讓你喜愛的,何必再三退卻呢。倒不如開成公布說出你的想法?!?/br> 秦朗盯著面前的茶幾,深吸了口氣,驀地起身恭敬地作揖,說:“草民在外野慣了,做不來深宮大院的金絲雀,草民也不是那樣的性子,寧可玉碎不可瓦全,但草民也不愿再三辜負敬王殿下的厚愛,愿娶他做妻?!?/br> 這次換成東胤帝神色空白了,應該說,笑容龜裂,“做……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