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馬醉行3、遇刺
“我兒回來不過才月余,你皇兄竟忍心讓你又去西疆……嗚……”坐在華麗的軟塌上,保養得宜的宮裝中年美婦假意拭淚,一邊卻瞥向一側眼觀鼻鼻觀心正坐的皇帝,又看向扶額假意沉思的幼子,想到自他十六歲跟去軍營后就跟放飛的鳥兒一般再也不想回來自己身旁,雖然知曉好男兒志在四方,然而老來得子又是這么優秀俊美的兒子,皇太后是愛入骨子里,恨不得時時噓寒問暖,日日看得見他的成長才好。 如今好了。這一晃眼就是五六年了,回來就換了一副模樣,總是冷冷的,就是對自己這個母后都一副不拘言笑的模樣,哪里還有小時候半分影子,又氣又是傷感。 “母后,兒臣這趟只是代皇兄簽訂西疆的停戰合約,很快就會回來的?!?/br> “上回你也是這么說!”皇太后怒目而視。 “……”東方靖默然不語,儼然是打算把鍋推給兄長東胤帝了。 “咳,那個,母后息怒。朕定會安排妥當,不會耽擱皇弟太久,必定早日讓他回來陪伴您左右。那……朕先與他商議路途安排去了,母后稍事歇息,晚點定出個時間后定第一時間讓母后知曉?!被实弁蝗黄鹕?,揮了揮手,一副哥兩好一般攬過東方靖就快步往外走去。 到了殿外還能聽到里面傳來的怒喝聲?;实蹖擂蔚嘏牧伺木竿醯募?,長出了一氣,說道:“咳,其實啊……母后大約是寂寞了,不如……靖你早日娶個王妃,讓她進宮陪伴母后,最好生個大胖小子給她逗逗……”東方靖轉過臉面無表情地看向皇帝,“還是皇兄來吧,畢竟皇兄龍精虎猛,一年抱倆?!?/br> 東胤帝嘴角一抽終于止了話頭,最后拋出一句:“早去早回?!本团ゎ^快步離去。 東方靖眉頭微褶走出皇宮,“你怎么看?”驀然回首看向身后某個毫無存在感的親隨。 秦朗頭垂的更低,恭敬地問:“屬下不明王爺所問何事?!?/br> “……陛下剛才讓本王娶妃的事?!睎|方靖看著秦朗慢慢地說。 “陛下是王爺的同胞兄長,自然是為王爺著想?!鼻乩手斏鞯鼗卮?。 “哼,果然?!睎|方靖扯了扯嘴角扭頭快步上了馬車,秦朗心中一曬,你是大爺你有權無緣無故甩臉。面上卻是半分不顯,只加快腳步跟上。 “滾進來?!辟~內傳來低叱聲,秦朗見怪不怪地撩簾進入恭順跪在東方靖跟前。 東方靖瞪著面前這個萬年如一日的面癱臉許久冷笑一聲:“二一,你好的很!” 秦朗將頭壓得更低,卻是完全沒打算理會這位爺的怒氣,自那天馬車里說了那些話后,雖然還時有戲弄,不過多數只是略有小懲,他的日子確實比當初好了太多,至少挨鞭子不至于皮開rou綻昏個三天兩夜的了,像現在這樣的發怒只是雷聲大雨點小,他壓根不想鳥他,做木頭狀無視就好。 見他神色半點不為所動,東方靖不禁有些氣結,黑著臉一把將人拉過來就是頃身吻住。這是近來這位爺新的懲罰方式。 說他是吻不如說是泄憤的撕咬,不一會兒秦朗的兩片薄唇就是傷痕累累了,由著東方靖大力的吮吸,秦朗毫不客氣地將口中滿是腥甜味的津液都奉送上去任他吃個夠。耳邊的喘息聲越加粗重,在他后背腰側不斷撫弄的手掌和前方灼熱厚實的胸膛透過薄薄的衣衫燙貼著他,抵在小腹處的隆起已是極具威脅的形狀。 已經……越來越耐不住了嗎? 秦朗掩下眸中的深色,眉眼愈發淡漠,作為一個男人,他自然比較清楚該怎么掃了一個男人的性致。 像抱著個木頭假人一般親熱了許久的東方靖睜開雙眼正好對上這樣一雙毫無情緒波動的眸子,仿佛被驟然澆了一盆冷水,僵硬著一瞬,緩緩放開了箍在身下的人,見對方臉不紅氣不喘的模樣臉色越發沉凝,身體的沖動也徹底冷卻了下來。 “二一,你真當本王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嗎?”東方靖壓抑著怒氣沉聲道。 “屬下愚鈍,請王爺降罪?!?/br> “……”東方靖閉了閉眼,咬著牙吐出幾個字:“滾出去?!?/br> “是?!鼻乩使Ь吹念^一點地立即膝行退出了車廂,從始到終他的神情就和平時領命沒什么兩樣。 只是無人知道出了車廂的秦朗心底著實松了口氣,時間越來越緊迫了,他必須得盡快找到辦法一勞永逸,否則憑這個靖王的性格,他忍耐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改變攻勢了。 不論皇太后怎么個不愿,代天子出行的人選仍未改變,非靖王莫屬,皇帝的倚重就是太子和若干皇子們都側目變色。 出行的儀仗在離都三十里外就改換了行裝輕車簡行了。畢竟是關內,一路風平浪靜,出了西山關之后的西胤十三城沿路是日漸荒涼,據說因為從前的戰亂,這一代馬匪草寇橫行,平民百姓早早遷居靠近關內的一條紅夕江沿岸,那里的水榭寨子連片,水路貨運發展了得。只是這些都被歸入江湖勢力,朝廷對這一代的掌控并不緊。 所以,像樣的客棧也是很難在官道上遇上的,就連驛站還得距關口二十里地。 這邊大約是紅夕中下游,水道寬闊,自紅夕嶺上往下看,似一道仙女的銀色披帛蜿蜒拖曳而過。受紅夕江照拂,兩岸江邊水草茂盛,直到紅夕嶺處草木都算蔥郁,再往前十里就會變得蒼茫。為了少吃點黃沙,靖王一行就在紅夕嶺上暫停歇息。 秦朗是不會隨影衛出去打獵的,他的職責是貼身緊跟靖王,為他解決所需,因此,生火鋪席陳列茶點就是他的事了,飲用的水源目前還不需要補給,但是身為貴族王爺,每次歇息進食,潔面凈手是必須的。 早在先前就已經有侍衛探測過地形,此地不遠處有個不大的溪潭,水質還算干凈。秦朗拿著銅盆去取水,這還是他到了這個世界后難得的出遠門,自從那位爺說什么是他的人后,他就沒什么機會出任務了,命是保得住,就是每日里端茶倒水無聊透頂。 趁著這會兒可以不用面對那張壓迫力十足的臉,秦朗走至高處眺望紅夕江,深深吸了口氣。 陽光,粗糙的野山花,都是他喜歡的,自由的味道。 秦朗雙眸微瞇,唇角露出一抹奇異的笑。 靖王出行就是再簡便,穿的用的還是一應俱全。 影衛們送來的野味已經處理干凈,秦朗一邊烤著野雞,一邊拿小刀一片片切下送至靖王嘴邊,看得出這會兒大爺他心情不錯,賞了他另一半??上乩示褪悄闷饋碇苯涌幸矝]機會享受完,因為終于有不長眼的黑衣人出現了。 真是等待已久的——刺殺。 來的黑衣人一言不合就抽刀向靖王殺過來,但是周圍的侍衛更快,截斷了他們的進攻,秦朗借著起身的功夫速度多啃了幾口烤雞rou抹了一把嘴,就抽出軍刺擋在靖王面前,他既然是貼身侍從,自然不用上前殺敵,只需要跟牢靖王,必要時候當rou盾,因此他目光緊盯混戰成一片的黑衣人和銀裝侍衛,以防有遺漏沖過來的。 戰線一度推近,這次黑衣人似乎很了解這位王爺的能力,來的人非常多,這是鐵了心要他的命呢,前撲后繼,看起來似乎又不像是一波人,他不動聲色看了一眼靖王,見他八風不動地靜觀戰局,周圍的護衛也是神色警惕寸步不離。 這樣可不行,好不容易來的機會。秦朗目光一掃將四周環境收入眼底,飛快計算出一切可能性。 “王爺,刀劍無眼,請先撤離此地?!?/br> 靖王看了看自己的護衛死了不少,影衛都出來抵擋了,沉著臉點了點頭。 “王爺這邊走?!鼻乩蕮炱鸬厣系牡毒蜑樗麛厝デ奥返碾s草樹枝,刺客看到了靖王的離開,顯然急了,攻勢更猛。 “你們留下墊后,王爺這邊請?!鼻乩薁钏平辜钡仡櫜簧嫌饩匾焕竿蹙屯肿永镒?。東方靖看著抓著自己的手,并無不悅,反而緊了緊當先一步往前掠去,他畢竟輕功在身。 可惜他們沒想到,前面埋伏的全是弓箭手,靖王撿起被影衛斬落的箭低眉一看,箭簇嶄新,箭頭是烏黑發亮的錐形。 “是東胤軍隊的箭。好大的膽子……”靖王手指一緊,箭支從中斷為兩截,他沉凝道:“給虎嘯營的發訊。不……胡英是太子妃的母族人,原來……哼?!?/br> “陸榮?!本竿跻宦曒p喚,忽然一道灰色的身影自半空躍下,秦朗心中一凜,他竟從未見過這個人,對方看去面須發白,卻額頭光滑無褶,一雙眼睛精光內斂,看得出這人絕對是他所見過的最強的內家高手?!皫н@個,快馬送去鎮西軍給陸恒將軍?!?/br> 灰衣老者略一頷首,接過印信什么話都沒說就消失在原地。 “二一,接下去的路可不平,顯然本王的那些個侄子不太喜歡本王這個王叔,今天是鐵了心要本王死在這里?!本竿跻皇州p輕搭在秦朗肩上,說:“既然你沒有武功,接下去也只能為本王擋擋箭了,但是你知道的,本王心悅你,不愿看你做無謂的犧牲。本王想給你一次離開的機會,你可要走?” 這男人,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想試探他嗎? 秦朗抬眼看向靖王,東方靖其實真的很俊美,眉目深邃,瞳眸似深潭般凝視著自己,可惜目光中的煞氣就透露出他的不好相與,再跟著他,不是被他壓在身下當個禁臠直到某天厭了被處理了就是被掌控在手心時不時擔心自己惹怒了他受罰。 所以再好看也是白搭。 這般想著,秦朗噗通一聲跪下說:“屬下是王爺的人,豈會拋下王爺獨自逃命?!?/br> “你不信本王?!睎|方靖蹲下身,捏著秦朗的下顎將他的臉抬起,“你不信本王會放過你?” “屬下不敢,屬下絕無此意?!鼻乩噬裆珗砸??!叭敉鯛攬桃庾寣傧陋氉蕴用?,就請王爺現在就賜屬下一死……唔……”忽然喉嚨一緊,驟然阻斷了呼吸讓秦朗反射性地抓住了脖子上的手??墒撬ⅠR意識過來,卻也不把這只手拉開,反而像是親昵一般虛虛扶在他手背上,憋著氣吃力地說:“王爺,恕屬下……先行……” “你以為我不會殺你嗎?”王爺冷笑地湊近:“到了現在,你也不愿意放下你的面具嗎?就甘心這么死在我手里?” “咯……唔,王爺……”秦朗苦笑一下,閉上眼緩緩松開手,仿若絕望他的不信任。 可是在身體承受極限時脖子上的手指一松,秦朗忍不住重重的倒吸了一口氣,不等緩和過來就被東方靖頃身狠狠吻住嘴唇。 許久后兩人都有些氣喘,東方靖抵著秦朗的唇角輕輕一笑,“也罷,既然你愿陪我同生共死,我又有什么好苛求的?!?/br> “二一,此時此景,你可愿告訴我你的真名?”東方靖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