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殘魂
四目相對,陸淵紅著臉低下了頭,他絞了絞衣擺,鼓起了勇氣斟酌著開口:“離初,奴…不…我有事想和您說…” “何事?”她垂下眼眸,看著竟有些溫柔。 “前日我做了一個夢…”陸淵緩緩把他在夢里的見聞說出來,他的語速很慢,很緩。 “夢里的人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就像剛才那群公子一樣,衣飾精貴,嗯,看著又有一些不一樣…他也叫陸淵”具體哪不一樣,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個夢的陸淵甚至和他也不太一樣,他那樣的清雋英朗,君子如玉。 “他在一個樹林里好像在找什么,也看不見我,我就跟著他走了,后來…我們聽到有兩個人在說什么碑…我和那個陸淵就悄悄跟在了后面…” “那兩人好像很怕別人知道他們在做什么,一路上都很…嗯…謹慎…然后在斷崖…施了什么術法,我們就跟了進去…” 離初認真地聽著,唇微微抿著,陸淵被她認真地注視著,說話也不如剛才利索了,他穩了穩心神,繼續道:“那個陸淵很厲害,一路跟著也沒被發現,我隨著他們進了一處洞府…那兒好像荒著許久了…但,有點說不出的…嗯…奇怪,里面的機關也很多,后來…” 后來的夢陸淵有些不想說下去,那是“陸淵”的慘痛開始,可他還是想說給離初聽,也許那是他曾經的一些過往,關于身為瓊淵公子的“陸淵”的過往。 “那里有九塊很大的石碑,很舊還有很多干涸的血跡,那兩個人說那是…”說到這,陸淵皺了皺眉,九塊石碑,石碑的名字叫什么他竟有些想不起來了,明明那時他記得很清楚,夢里的陸淵也似乎很熟悉。 “那是…”他的頭有些疼,離初看著他的樣子,倒了杯水給他,“若是勉強,便不說了?!彼袷话愕穆曇糇岅憸Y精神為之一振。 “我想起來了…他們說那是鎮魂碑…夢里的陸淵見到的時候好像很震驚…” “鎮魂碑…”離初輕輕喃道,鎮魂碑,鎮魂。 “后來他們看了會兒石碑就走了,夢里的陸淵…他偷偷去看…” “他被發現了,然后然后…”說到這,陸淵開始不停地抖,夢里的景象歷歷在目,他被發現了,那些人威逼不成,就把他的傲骨與信仰給折了。 “流了好多血…他們罵他打他…還…還”他身體的秘密大抵是那時被揭穿的,他沒夢到是誰對他做了那等事,但是他看得到“陸淵”被拖走的時候身子上的痕跡,和他的身體上曾被魔物侵犯玩弄的痕跡一模一樣。 “還玩弄了他…我…”陸淵嗚咽出聲,淚意涌出眼眶,離初看到他一副害怕哭泣不能自已的模樣,走到他身邊,摸了摸他的頭。 “你剛才說在夢里看見了鎮魂碑?”離初把陸淵安撫了下來,如是問道。 “嗯…好像是什么不太好的陣法…”陸淵接過她遞來的布巾,擦了擦臉,想了想這樣回答道。 “鎮魂碑…,我好像也聽過?!彪x初失神地想道,窗外夜色慢慢降臨,她想她一定聽過。 “那女人都死了這么久了,居然還能引起這般動靜!” “哼,她不過殘魂,如何逃的出鎮魂碑的壓制,師弟,你我二人合力把她鎮回去!” 離初看著那彎緩緩降下的彎月,耳邊忽然傳來若有似乎的聲音,陸淵察覺到離初的身子有些僵硬,窗邊的月色映照在她蒼白的臉上,他看見離初的眼睛又浮起了猩紅一片,黑夜冷月,紅衣紅眸,她像是索命的怨靈。 他不安地支起身子,攥過離初的手:“離初…怎么了” 離初沒有回答他,她眼前只見烏黑的一片地方,九座石碑環住了她,刺目的紅光化成成人大腿粗細的玄鐵鎖鏈往她身上套來,她的耳邊滿是鎖鏈窸窸窣窣的破風聲,陸淵著急地叫著離初,他拉過離初冰涼涼的手,卻驚駭地發現她露在外面的冷白肌膚像是碎了一般,彌漫出一條又一條血紅色的痕跡,那血痕蜿蜒在她裸露的肌膚上,丑陋又可怖,陸淵嚇了一跳但還是緊緊握住離初的手,他甚至膽大地起身去抱她,卻被離初狠狠推開,他撞上桌角,吃痛了彎了背跌坐在地上,黑發擋住了她半邊臉,她用壓抑地氣聲對他說:“別靠近我,會傷了你?!?/br> 然后她抬起了自己的手,裂紋從她掌心蔓延至手臂,她閉上眼眸,用意識同聽到的聲音對抗著,陸淵看著她突然隨風飛舞的墨發和仿佛有液體流動的紅衣,驀地有些難過,那些血痕還有她空蕩蕩的胸腔,他不禁想這樣強大的離初,怎會怎會… “爾等卑賤小人,拆我血rou鎮我生魂,該死!” 鎖鏈捆住她的腳,把她往黑暗里的無底深淵拖拽,她紅衣被勁風吹得獵獵作響,離初厲聲道,石碑不約而同地被震出裂紋,她隱約感覺到那兩個聲音的主人似乎受到了反噬,噗的吐出一口血。 石碑嗡嗡鳴叫,碎石自頭頂滾落,紅光閃爍,玉華門的掌門觀瀾真人紀舒瀾與師弟肖亭同時被震開數米遠,世人口中高不可攀的仙長此時形容狼狽,他們仿佛不敢相信以自己的修為居然會被區區石碑里的殘魂壓制。 “看來這鎮魂碑不日就要鎮不住她了,得傳信給各家,想想別的法子?!?/br> “師兄所言極是,回了門中,我立刻傳信給各家,正好趁玄清會一齊商討對策?!?/br> 二人一瘸一拐地離開,離初方才收回意識,她身上的痕跡和眼底的紅色慢慢消散而去,她踉蹌了一下,驚得一旁暗暗看著她的陸淵哀叫了一聲離初!然后才穩住了身體,然后抬頭對著陸淵僵硬一笑,她似乎很少笑,笑得很不自然,臉部肌rou扯動著。 “沒事,嚇到你了?”她用衣袖掩住了剛才布滿血色痕跡的手。 “沒有…,是我的夢讓您想到了什么嗎?” 陸淵輕聲問。 “嗯,你說的鎮魂碑說來與我頗有淵源?!彼徽f了這一句就不在說了,只是扶著他往床榻走,可陸淵在夢里見過,那般看著陰邪可怖的石碑與她有淵源,可見不是什么好事,但他不敢問也不能問,離初讓他再生,他敬仰她,所以不自覺地稱呼她為您,他愛慕她,所以渴望她的撫摸與進入,他想無論怎樣,他都是離初的,他會陪著她。 他被塞進柔軟的被褥里,離初席地坐在床邊打坐,她說:“睡吧,我在這,別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