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啞巴張
吳邪三人先行爬到下水井的頂部,看見上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水口,四周有爆破破損的痕跡,剛好可容一樽棺材通過。吳邪一眼就看出是以六根雷管打洞定向爆破出來的,是他三叔吳三省的手筆。 “這上面還挺高,小哥你先上去吧?!眳切翱戳搜劬椎姆较?,黑黝黝的,劉喪并沒有跟來。 張起靈點了點頭,由胖子和吳邪站在梁木上,馱著他到洞口。張起靈伸手抓住破口斷層處的突起,單手用力掛住,用手機伸上去拍了張照片發給吳邪。手機的閃光燈有限,只拍出了上面墓室的方形石磚,石磚上是老舊的魚形圖案,南海國的地域化特征非常明顯。 張起靈仍舊當先,然后將胖子和吳邪拉了上去。在犀角蠟燭的綠光下,可以看見墓室墻壁上都有著眼睛和船的壁畫。墓室正中的位置已經沒了棺材,但有一艘大船,船上站著很多的人皮俑,膚色慘白,形態惟妙惟肖,身上穿著金絲編成的羅緞華服,有男有女,雖然顏色氧化暗淡,但是保存的非常好,人皮俑臉上的描線都非常清晰。那是真正從活人身上趴下皮制作的皮俑,在這樣的光線下遙看和活人無異。 “之前跟著我們的那只皮俑是從這兒掉下去的吧?”胖子低頭看了眼井底,劉喪沒有跟來,也沒有任何響動。 吳邪看了胖子一眼,打開手機,也沒有劉喪的藍牙信號顯示,心里的擔憂出現了幾秒,但很快就想到劉喪的聽力敏銳,指不定現在就在暗處聽著他們的動靜,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沒接胖子的話。多年的默契,不用吳邪開口,胖子也知道吳邪的意思,他也覺得暫時不用急。 吳邪舉起蠟燭,見頭頂還吊著一艘用人皮崩的船,只不過離他們有好幾米,就讓胖子和張起靈疊羅漢送他上去看看。胖子做地基,張起靈再爬上去,吳邪再踩在張起靈肩膀上,張起靈的手非常強勁,可以把吳邪的小腿死死扶住,讓他可以完全站直,伸手就能和吊的仙船齊平。 吳邪第一眼看過去,就覺得那船里有一個已經腐爛皮干的人,從衣服上看,就覺得是吳三省那一波的人,把皮扯下來后,才發現是張水靠。而且在水靠里面還死了些像珊瑚蟲一樣的東西。 吳邪和胖子研究了一會兒,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手機。已經過了十分鐘了,劉喪還沒上來,兩人心里都有了不安之感,轉頭去看張起靈,張起靈從火盆中分出一只犀角蠟燭,囑咐道:“不要靠近墓門,不管壁畫上有什么,都別過去?!闭f完,就舉著那根拉住跳下了來時的那口井。 吳邪幽幽地嘆了口氣,心里想著,劉喪還是贏了。與他的安危相比,真相在三個人心里其實都不那么重要,盡管吳邪覺得依這一路的情況看,劉喪還能拿出靈龜殼喂給張起靈,怎么都不像有危險,但他并不反對張起靈去把劉喪找上來,找上來他也不追問了。 “咳咳?!薄切翱攘藘陕?,開始拍那些壁畫,壁畫上記述的大概就是南海王國尋仙聽雷的故事,和吳邪當年在西王母宮所見有些異曲同工之妙。西王母是通過做實驗,讓自己和親信無限接近于蟲族,而南海王則是通過聽雷。 吳邪認真研究著這些壁畫,忽然就聽到聲音,以為是張起靈帶劉喪回來了,回頭一看,卻見胖子正在穿那已經完全干掉的水靠,他的動作和狀態很奇怪,就像什么動物,想努力穿回自己的皮一樣。 “胖子,你瘋了!”吳邪輕聲喝道,跑過去,胖子已經把頭套進了水靠里,道:“你干嘛?” 王胖子完全不理會吳邪的話,自顧自地穿著水靠,吳邪想去扯那件水靠,反被胖子推倒,轉身就往張起靈告誡地不要靠近的墓門跑過去。 在墓門的位置,疊著無數的人皮俑,幾乎是堆在門上的,似乎想爭先恐后的逃出去,但是被石門擋住,死在了門后。胖子就往這些人皮俑的堆里鉆,也保持著一樣的動作。 吳邪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上去,抓住胖子的腳,把他往后拖動。吳邪拖了半天,才把胖子連帶著一些其它的東西拖了出來。胖子的那雙手,被十幾只手指甲奇長的人俑手抓著。吳邪撿了塊石頭開始狂砸那些手,那些手就像還新鮮的一樣,被砸得汁水四濺。然后吳邪就坐在胖子背上,開始撕扯水靠,水靠的皮已經很脆,里面露出的東西都是密密麻麻的人手貝,吳邪瞬間就明白那些人皮俑的手指甲是怎么回事了,人手貝被被用來裝飾那些人皮俑的雙手。 而胖子的耳朵里外,都已經爬滿了這樣的人手貝,不過都很小,看上去就像長了很多耳朵一樣。吳邪試著將那些人手貝一只只地從胖子耳朵里揪出來。那些人手貝順勢就纏到吳邪手上,用蠟燭一燒就軟了,掉落在地,被吳邪毫不留情的踩爛。 吳邪處理完胖子的耳朵,便繼續去拍壁畫上的內容,從上面的內容上看并沒有發現任何和吳三省還有關的東西了,唯一有聯系的就是那件水靠。吳邪見張起靈一直沒回來,胖子也沒醒來,心里有了不安的感覺。 如果劉喪在和他們玩躲貓貓,依張起靈的能力他不可能現在還沒回來。唯一的解釋就是下面發生了張起靈在短時間內無法處理的狀況。吳邪現在有些后悔了,可是他也沒辦法把胖子丟在這里,去找張起靈,因為他知道把胖子留在這里,回來的時候要么胖子會消失要么看見的就是胖子的尸體了。 時間回到十分鐘之前,劉喪在看見鐵三角丟下他先行爬進井中后,不是沒想緊跟著上去,但是在井中攀爬到一個位置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副很熟悉的圖畫。 那些縱橫交錯在井中的梁木中,他看見了幾根水管,完全和夢中那個看不清面容的白發男人教他修水管的畫面一模一樣。劉喪只猶豫了兩秒,就爬向了那幾根水管處,按夢里那個人教他拼接搭建的方法,去拼那幾根水管。 水管拼接完成后,井壁上就出現了一個十來平米的空間,里面放著一個盒子,靜靜地立在那里,引誘著劉喪去打開他。劉喪知道那盒子是針對他的放置的,他抬頭望了眼井口上方的位置,他聽見了三個人爬上井口的響動。 “吳邪……”劉喪低低地念了一句他的名字,還是把喊聲收回了喉嚨,他擔心那個盒子里可能會有什么加重吳邪不滿和誤會的東西,最終還是選擇獨自鉆了進去。 盒子打開,里面放置著一朵玫瑰花。這東西出現在這里,給劉喪的第一感覺就是詭異,玫瑰花的花語最常見的就是愛意,但正常人在這種地方這么玩的? 劉喪拿出那朵玫瑰花后,在盒子底部又看見一片龜殼,只是他把龜殼拿起來的瞬間,就有一塊類似無殼人手貝的東西跳到了他的嘴上。那東西原本是平整地癱軟在龜殼里的,完全不像有生命的東西,但是此時卻死死地粘附著劉喪的嘴巴,劉喪使勁地想把那東西扯下來,但掙扎了兩下,就昏軟在了地上。 失去意識前,劉喪迷迷糊糊地看了眼那朵玫瑰花,心里想著這些對他示愛示好的人就沒一個好東西,吳邪是,這個神經病也是。 劉喪昏倒后不久,那封住他嘴巴的怪物就鉆進了他的耳朵里。張起靈下來找他的時候,就看見劉喪倒在井壁中間的一個小空間里,耳蝸溢著血。 張起靈先將那朵玫瑰花踢下了井底,然后抱起劉喪看了他的耳朵一眼,便重新擠壓開了手掌上已經凝結的傷口。只是那怪物并沒有像情蠱那樣被他的血引出來,反而鉆得更深了,劉喪在睡夢中不安地皺起了眉。 張起靈見狀立刻收回了手,他在低下頭想要吸出劉喪耳朵里那東西的瞬間,他耳邊響起了一陣笑聲。 那笑聲陌生到張起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那是他自己的笑。是呢,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笑聲是怎么樣的了,可是在那個自己說話的時候,他還是意識到了那是他的笑聲。 “你不如直接割破他的耳朵算了?!睆埰痨`的一只眼睛變得血紅,他看著那個黑暗中癲狂的自己,道:“看來情蠱也不能讓你善待他?” “你之前怕我傷害他,不惜放血將情蠱引入自己的身體。怎么,現在還要為他變啞巴?”嘲諷,nongnong的嘲諷從心口傳來,張起靈一度以為不會再有劇烈起伏的情緒,在此時仿佛陷入了波濤海浪中,許久才平復過來,道:“耳朵是他最重要的東西,我不會拿他的耳朵冒險?!?/br> 說完這句話,張起靈閉上了眼睛,再次睜眼時兩只眼睛都變得血紅。他低頭看著倒在懷里的劉喪,那張姣好的臉不復往日的冰冷和高傲,他在痛苦虛弱下蒼白的臉色,顫抖囈語的唇,倒顯得讓人疼惜。張起靈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劉喪確實冰冷,但在面對他時卻從未不假辭色。劉喪也確實高傲,可他,只對一個人心甘情愿的低過頭,下跪過,那就是他張起靈。 恍惚間,張起靈低下了頭,在吸劉喪耳朵的瞬間,那個東西融化進了他的嘴里,最后凝在他咽喉聲帶處,血紅的雙眸漸漸暗淡了下去,張起靈在心里默念道:謝謝。 哼。一聲冷哼,卻萬籟寂靜,張起靈已無法再發出聲響,那一刻他成了真正的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