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eight

    早自習依舊無聊，讀了一個小時作文素材，另外半小時背了兩單元英語單詞。

    早餐吃的是我哥冰箱里剩下的壽司，不知道是鰻魚的還是三文魚的。

    口味什么的，我和溫姌姌差不多，我哥做給她的東西，她吃不完我就會吃掉。反正我在外面吃花的也是簡遠的錢，買到的東西或許還沒他做的好。

    他這人臭講究，魚子醬要北海道進口的，生魚片不能隔夜要當天從海里打撈現做的，刺身也是……有錢就是不一樣哦。

    爺爺都沒吃過海鮮……小時候他帶我去屋前那條小溪里抓魚抓蝦，有些生靈個頭小了爺爺會讓我放生，說要等它們長大。

    我還記得趟著溪水時那種透澈心扉的感覺。春日桃花香暖于微風中四溢；夏日野鴨戲水與夕陽共沉醉；秋日桂花飄香以歌舞齊徜徉；冬日炊煙裊裊及青翠迷人眼簾……

    誰不向往“松花釀酒，春水煎茶”的田園生活？

    爺爺為人樸素厚實，干什么都樂呵呵的。贍養老人本就是我爸媽的職責，他們給爺爺打的錢，爺爺從來都不用，　存著。

    爺爺走的那天，我趴在他床邊哭唧唧，他也只是笑著摸摸我的頭，說：“小邇，以后學畫畫不能給你交學費了，就拿這錢去交……想玩什么就去玩……你沒有你哥那樣快樂的童年。你爸媽欠你的，你盡管提……提要求……”他把那張銀行卡塞進我手里，大手包住我的小手，慢慢失了溫度……

    銀行卡里有三十萬。每年我爸媽會在卡里打三萬，時長七年。那剩下的九萬，以及平時我和爺爺的吃穿用度，全都是爺爺干農活省吃儉用換來的……

    我在這世上的至親，只有爺爺。

    ……

    “簡邇簡邇，你吉他練得怎么樣了？”班長大中午跑我宿舍，隔窗喊話。

    “大中午你他媽不睡覺嗎？吵死了！”剛要睡著，就被他咋咋呼呼吵得睡意全無，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我起身去給他開門，我們宿舍就三個人，晚上我不在，剩兩個。那兩人是學霸，中午都不睡覺，就搞學習，看看書。

    “你趕緊練啊，星期五就要表演了，你還睡得著？”班長一進門就坐我床上，準備脫鞋。

    “你下來，臟死了！你這……是準備睡我床上？你下來，蘇延！”我上前把他往床外拉。

    “就睡一小會兒，簡邇，別鬧……”蘇延這狗皮膏藥還真賴著不走了，感情不是來找我彈吉他的，是來蹭床睡覺！

    他抱著我的枕頭，埋頭睡。

    我朝他屁股上來了兩腳，他還是不動。

    “你過去點兒，臭傻逼！”我妥協了，擠著他睡。

    剛閉眼，他轉身把手搭在我肩上：“這床太小了，這樣舒服些?！?/br>
    艸，這姿勢不對。怎么也得是我環著他吧！

    我坐起，將他的胳膊移開，又將他的身體翻成側躺，背對著我。

    然后摟著他的腰。

    這姿勢才對嘛！

    我抿嘴笑，閉上眼，甜甜美美進入夢鄉。

    ……

    蘇延睡覺真不老實，我醒來時，他的腿搭在我腿上，手還捏著我的耳朵。醉了。

    我垂眼，他白白凈凈的脖頸映入眼簾，好想咬一口。

    我靠近他，在他耳朵旁吹氣，想捉弄捉弄他。

    還是沒醒。

    中午陽光正好，透過窗簾，掩映在我倆的睫毛上。

    蘇延和我的影子在墻上交匯，墻上的他睫毛翹卷，密得像是羽毛。

    別問為什么我看人都帶美顏濾鏡。

    因為他們真實，我可以觸及。

    即使面對我哥，我同樣會贊美。

    那篇名為的演講稿里說“弱小的人才習慣嘲諷與否定，內心強大的人從不吝嗇贊美與鼓勵?！?/br>
    我贊美，因為我足夠強大，因為我足夠青春！

    別人眼中的我，叛逆甚至暴戾。這只不過是我對抗命運，對抗不公的咆哮怒吼罷了！爺的青春從不需要別人左右！

    ……

    蘇延醒了，嘟著嘴揉眼睛，簡直是懶貓附身。

    “蘇延，你睡著后，我親你了?！蔽叶核?，想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

    “啊……啊……什么？你親我了？”他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對啊，脖子很軟，臉也是，還有嘴巴?！蔽夷笞∷南掳?，合上。

    “你……你……你……哼哼……變態吧！”他上來就是一拳，“我連女朋友都沒親過，你……你太過分了！”

    “艸，好疼??！停手，我她媽開玩笑的！誰稀罕親你！”他又想來一拳，被我鉗住了雙手，“沒親，居然還當真了，蠢蛋。疼死了?！?/br>
    蘇延白了我一眼：“你……你能別開這種玩笑嗎？我女朋友知道后會弄死我的?！?/br>
    “班長，談戀愛什么感覺??？是不是很爽？你女朋友漂不漂亮？你們親都沒親過？你好沒用哦！”我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又痞了他一句。

    “呃……呃……你沒女朋友嗎？班草都沒女朋友哈哈哈哈哈……”他又合不攏嘴了。

    “笑你大爺個大蒜頭，老子是不想談戀愛！煩著呢！”我拿起枕頭往他身上砸。

    他躲不過，坐在那兒，默默承受枕頭的“重擊”。

    “感覺蠻微妙的，她對我很冷淡，她就是那樣的人，但我很喜歡她，很喜歡。我追的她，她呢？嫌棄我，得勁得勁地嫌棄。不過我是舔狗，賴著她?！碧K延眼睛看著窗簾上的印花，語氣之中是滿滿的愛意。

    “你女朋友真偉大啊，收了你這怪物，為人類造福！”我學著歐洲油畫中虔誠的信徒，做出唱贊美詩的樣子。

    “切！呃……講真的，你為什么不談戀愛？我看你那抽屜，小紙條一大堆，學姐的有，學妹的也有，挺羨慕?！彼?。

    “對她們來不了感覺，一個個可愛是可愛，就是不成熟。就怕她們天天嘰嘰歪歪煩人，逛街要人陪，打游戲還要帶著打，還不能和其他人搞曖昧。你說這有什么好談的?！蔽蚁麓泊┬?，順便把蘇延的鞋踢得遠遠的。

    “你干嘛！把我鞋拿過來！不過簡邇，你什么愛情觀??？談戀愛不就是兩個人膩歪在一起嗎？你還想談了后，還偷腥？那你還是別談了，和你不值?！碧K延又白了我一眼。

    “我還就要找那種，在乎我，還能忍受我和別人曖昧的小jiejie談戀愛呢？我就不信找不著！”我不敢說我喜歡男的，只能開個玩笑幾句帶過。

    我的愛情觀嗎？其實并不是表面上的這么渣。我這么說是不想有那么多女孩子給我寫小紙條，情書了。蘇延這個老好人兼大嘴巴子，肯定吧唧吧唧傳好遠，這樣可以減少一些無辜的女孩了。

    別說我心機，都是為她們好。是吧？

    我高中是不會談戀愛的。不是因為我討厭，甜甜的戀愛誰不喜歡？但我得變得足夠強大，不能耽誤了那個他，高中生真的應該以學業為重。

    “你吉他呢？”蘇延敬業的很，忘不了吉他表演的事。

    “在班上放著。我和弦都沒彈熟練，后天就表演，咋辦？”我真的只是個剛入門的新手，這次難為我了。

    “那怎么辦？和弦不是彈曲子的基礎嗎？我們班不會要倒數了吧！油土豆會發脾氣的！玩完了?！卑嚅L滿臉驚慌。

    “油土豆”這名是我給班主任起的，簡直不能再有才了。班上的人聽到了都說賊傳神，就這樣成了通用。

    “我再練練吧。實在不行的話，我和你上去跳脫衣舞，肯定第一名！”反正我身材好，我不怕也不尷尬。我朝他做了個鬼臉。

    “你整天在想些什么！”他一巴掌拍在我的背上。

    “啊……啊好疼啊……天哪！”蘇延拍在了我的蝴蝶骨上，相互作用力把自己弄疼了，這倒霉玩意兒。

    我沒笑他，替他祈禱，希望那天我們班不是倒數第一。

    我邊走邊尋思著吉他的事，我可能又得找我哥交涉了。

    要么他教我，要么找他老師教，報個一天速成班。

    他肯定不想教我，除非我求著他。記得我初三的時候，和他鬧得特別僵，學校要開什么家庭籃球賽，就是要家長也參與。別人都是爸爸參加，可我爸那人也是死要面子，就是不想輸了丟臉，還說什么“中年人傷不起身體”，硬要我哥代他去參加。

    我哥當然不同意，他覺得我們學校里打籃球的都是垃圾，打贏他們也沒面子。我當時單純的很，覺得他討厭就討厭，畢竟是我哥，求求他就會幫我了。

    這求他的方法就太過分了，他要我給他跪下，簡直是無理取鬧！

    他關著門，不讓我踏進他的房間一步，說“跪了才有商量”。我當時傻，給他跪了，單膝。

    按照他的要求，單膝下跪，代表臣服。

    去他媽的中二少年！

    在此之前，我只跪過爺爺，他去火葬場的那天。

    我記著，簡遠，我等你還給我！你他媽讓我跪，不怕折壽嗎？

    這次還求他的話，指不定又整些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