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關崖洞二叔（2）邴杰的愛情

    2020年1月13日

    劉莉莉最終也不是邴杰的妻子。

    「那劉姨呢？我怎么從來沒聽你說過?！?/br>
    邴杰嘆了一口氣，語氣幽幽，目光渙散，欲言又止，半晌沒有做聲。

    「她」他的眼淚濕潤了眼眶，轉了幾圈卻最終沒有滴下來。

    兩個結伴而行指腹為婚的少年，早已把對方看作是生命中的伴侶。這種青春的萌動伴隨著成長，早就是如漆似膠，蜂蜜一樣甜蜜、濃厚的感情，被他倆深深根植在心低。害羞敏感的邴杰和熱情大方的劉莉莉，性格上簡直就是完美的契合。

    童年時，玩伴總是調侃邴杰和劉莉莉說他倆指腹為婚。此次都會把劉莉莉嘲笑的又羞又惱。瘦小的邴杰常常默不作聲，而潑辣的劉莉莉卻上前追打，把一群看他倆笑話的伙伴驅散。而后倆人卻依舊通紅著臉一前一后，相伴回家。

    到了青春期，再有人調侃他倆的關系的時候，劉莉莉就大方的承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劉莉莉長大了就當邴杰的女人怎么了？」

    如果邴杰那時候不是那么的怯懦和敏感，這兩個小小的有情人終有一天會成眷屬。

    不事農耕的太爺爺依舊保留著保守知識分子的清高和傲骨，認為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他一輩子以教書育人的老先生自居，認為下地干活有辱讀書人的斯文，同樣也不讓自己的妻子兒子兒媳做農活。而窮鄉僻壤不逢天災尚且都填不飽肚子，更別提連農活都不干的太爺爺一家了。關崖洞村不重讀書，認為人會寫自己名字就夠了。村子小學和初中里九個年級永遠不到十個孩子在讀書，常駐的卻只有邴杰、劉航、劉莉莉還有村主任的孩子戚白華。

    爺爺繼承了太爺爺的衣缽，在村子里的小學和初中當唯一的教師。劉莉莉的爸爸開始做村里的赤腳醫生，常常帶著莉莉媽去山外取藥，見識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劉老太爺走后，莉莉爸開始有償看病。從未用過抗生素的村里人，對西藥的效果驚奇不已，自然也逐漸忘記了劉老太爺的中藥。

    劉家逐漸殷實起來，劉莉莉用上了村里人用不上的新奇玩意。她吃過小賣部里用塑料袋裝起來的零食，穿過帶卡通圖案的棉襪子，用過可以換芯的原子筆。這些都被默不作聲的邴杰一一看在眼里。

    瘦和丑伴隨著邴杰的童年，也讓他陷入了深深的自卑。雖然劉莉莉的心跡表露無遺，可是邴杰卻常常陷入舉棋不定和自我懷疑之中。

    那個少年動搖了，他的心靈不再篤定，開始有了煩惱。初戀的漣漪在他的心海留下蕩漾的狐疑，她，劉莉莉為何要愛上這個又丑又窮的他呢？

    而劉莉莉卻出落的一天比一天漂亮。

    自幼在藥香中熏陶出來的劉莉莉有種讓人一眼難忘的氣質，到了十六歲，已經是一個氣質如蘭的少女了。從小跟隨爺爺上山采藥讓她的身型修長又矯健。她明眸皓齒間五官凈秀靈氣，褶藏的雙眼皮讓那雙桃花一樣含情的眼睛濕潤泛光，好像會說話一樣。肌膚滑彈呈現微微的古銅色，卻又不失水嫩。胸前飽脹的奶子開始隨著她躍動的步伐靈動跳躍。那雙長腿在青山綠水間攀爬跋涉，豐滿勻稱。她的纖腰扭動起來結實有力，和那個開始豐腴的渾圓美臀一起，構成了令人向往少女的詩篇。

    每當她走過，田間地頭的婆娘就會停下勞作，竊竊私語討論起這女孩子的屁股又圓又緊實，一看就是能生養，抱上十個八個男崽子不成問題。猥瑣的老爺們不做聲，埋頭斜眼盯著她的身子，舔舔干裂的嘴唇，開始對她青春的胴體念念不忘。

    這樣青春健康的軀體自然也讓十五歲的邴杰抓心撓肝一樣的渴望。那是他宿夜難寐、魂牽夢縈的一切。只是那時候敏感自卑的他如何傾瀉自己的yuhuo，如何排遣愛在心口難開的求而不能的情愁？

    「邴杰！」

    那一天劉莉莉在放學的路上叫住邴杰。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死死盯住這個男孩，像是在用水潤的眸子告訴他自己的心跡。

    「我娘讓你去我家吃飯?！?/br>
    「昂，我回家放下書包就去?！冠苤е嵛岬恼f道。

    劉家爹不在，飯是劉家娘、劉莉莉還有邴杰三個人吃的。

    這頓飯愈發讓邴杰抬不起頭來。

    「俺家莉莉從小跟著她爺爺帶大的。他爺爺把本事都教了她，也寫了本醫術留了下來。莉莉小時候俺就找人給她算了一卦，她不是待在山溝溝里的命，早晚要走出這來往外頭奔去來?！?/br>
    劉家娘東一句西一句胡扯著，也沒給邴杰說話的機會。

    「我不出去，在關崖洞挺好的！」

    「你別說話！」劉家娘厲聲喝朝莉莉喝到，轉臉又向邴杰和顏悅色的說。

    「俺知道你家爺爺和我家爺爺有給你倆定下娃娃親?？墒前臣覡敔敳辉谝灿袀€四五年了，以前留下的舊東西還能作數？」

    邴杰的頭幾乎低到了眼前的碗里去。

    「老人家死心眼，你們年輕人就得有年輕人的樣。包辦婚姻早就不作數了。你瞅俺，聽爹娘的話嫁起了莉莉爹這么個孬種，只會在這山溝溝里看病。這輩子就這么完球了。俺家莉莉不行，她要嫁到山外頭去。最起碼也得是戚主任家小子那樣的?！?/br>
    「娘！你胡

    說什么！」劉莉莉急的臉色都變了。

    「滾！滾回你屋起！俺不叫你不準出來！」

    劉家娘推搡著莉莉進了里屋，出來后朝著邴杰一樂。

    「小杰啊，俺這么說你明白了吧？俺家來和你家來也不用一塊商量了，就這么定了吧。你跟大人說說就行?！?/br>
    邴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門的。心里的酸楚翻江倒海一般沖擊著他的心房。高懸的明月在嘲笑他丑，眨眼的星星在嘲笑他窮，寂靜的大山阻隔了他的希望，茂密的山林告訴他人生舉步維艱。那滴氤氳了十幾年的眼淚終于從他眼眶里滴下，流過他棱角分明的丑臉，從下巴滴落。

    他恨，恨爹娘給了自己一張丑陋的面容，恨自己生在一個飯都吃不飽的家庭，恨自己懦弱不敢抗爭的性格，恨劉家勢利貪財的模樣。

    可是這個少年，仍舊是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他面無表情，心如刀割的痛楚只能用生命的力量屏住。他任由淚水傾瀉而出，卻不想發出任何聲響，他怕肆意高聲的哭泣會和肆意流淌的淚水一樣，令自己陷入卑微到泥土一樣的絕望。

    這一晚，他在山澗旁的大石上哭了一宿。第二天仍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上學放學，只是愈發的沉默寡言，像是失了聲?；氐郊宜皇钦覚C會淡淡的說了聲，他不想娶莉莉，然后又陷入了沉默的深淵中。

    他夜以繼日的埋頭在書海中。這個懦弱也倔強的少年，默默接受了劉家娘想法，卻不想現在就放棄。他執著又天真的認為，只要他走出了大山，就可以重新和莉莉在一起。而走出大山，對他來說就是考上縣城的高中，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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