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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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孟懷銳沒有早起晨練,睡了個舒舒服服的懶覺,將近十點才醒,洗漱完后神清氣爽地下樓吃早餐。 早餐依舊豐盛。其中有一碟紫瑩瑩的葡萄,是傭人清晨剛從后面的果園里摘的,十分新鮮,飽滿得仿佛用兩根指頭捏起來輕輕一擠,就會有充沛的汁水從果皮下溢出來。 孟懷銳想起他十九歲生日那天,和幾個朋友在會所玩了個通宵。 他們打梭哈,他將父親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一套嶄新海景房的鑰匙扔到桌上作為籌碼。許椿酒坐在他雙腿之間,從果盤里拈起葡萄,嫻熟地去除果皮,剝一顆,就喂他一顆,乖巧又安靜。 他的朋友們喝了很多酒,到后半夜一個個爛醉如泥,橫七豎八地倒在沙發上睡熟了。 他也喝得醺醺然,掃開散亂的撲克牌,將許椿酒抱上牌桌,在瑰麗變幻的燈影下將剩余的葡萄一顆一顆塞進了他的下體。 許椿酒抱著他的脖子,顫抖地將臉埋入他頸窩,葡萄在緊致xue眼中受擠壓而破裂,淡紫色的汁液淌滿了孟懷銳的手指,順著褲管蜿蜒到他自己緊蜷的腳趾縫隙間,黏黏糊糊。 那晚許椿酒被折騰得亂七八糟,整張臉上幾乎找不出一片干涸的肌膚,全是淚。即使周遭的人都醉得不省人事,巨大的羞恥感依然吞沒了他。 最后孟懷銳大發慈悲,趕在天亮前,帶他去了樓上的房間清理。 “怎么沒看見你家兩位少爺?”孟懷銳沒碰那碟葡萄,漫不經心地往烤面包片上涂抹黃油,“一起回去了?” 他將重音咬在“一起”上。 “大少爺去公司了?!贝髦资痔姿藕蛩貌偷膫蛉巳鐚嵈鸬?,“二少爺跟著先生去了墓園,剛走十五分鐘?!?/br> *** 細雨蒙蒙。 鄭鉞和許椿酒撐著傘,一前一后地走著,步調被兩旁沉重的墓碑壓得緩慢。 鄭鉞漫無邊際地說一些關心的話,問許椿酒最近過得怎么樣、缺不缺什么東西、鄭凌之有沒有欺負他…… 許椿酒一只手握著傘柄,一只手抱著雛菊花束,望向傘蓋外細密如織的雨絲,眼神有些遙遠。 鄭鉞問一句他答一句,回答大多口不對心。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話說。 行走在墓園中,久遠的往事浮上心頭。 許椿酒的第一任養父母是一對藍領夫妻,平凡而質樸,沒多少錢,卻知足常樂,滿足于眼前簡單的幸福。他們沒有自己的孩子,用微薄的薪水養育著許椿酒,對待他如同親子。 然而好景不長,許椿酒五歲那年,“爸爸”在工地上因意外事故去世了,傷心憔悴的“mama”在丈夫下葬后,拿著公司賠付的一筆撫恤金,帶許椿酒搬出原來那所不大卻溫馨的小房子,回了老家。 作為一個文化水平不高的寡婦,獨自帶著小孩生活格外艱辛,想要改嫁也不方便。養母糾結許久,最終在親戚朋友們的再三勸說下,將許椿酒送到了當地的孤兒院。 “以后要尊敬院長和老師們,要聽話,???” “嗯?!痹S椿酒向來很乖,懵懵懂懂地點點頭,“我會的,mama?!?/br>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痹洪L笑瞇瞇地夸贊,眼里有他看不懂的憐憫。 養母紅著眼圈拍了拍他的手背,將他的小手交給老師牽住。 當她轉身走出院長辦公室的一剎那,小小的許椿酒忽然隱約明白了什么,顫聲喊著“mama”,拼命想掙開老師的手追上去。 可他那么小,豆丁似的一個,怎么敵得過成年人的力量?老師緊緊拉住了他,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mama的背影逐漸遠去。 “mama!mama——” 聽見他聲嘶力竭的哭喊,養母的眼淚也決了堤。但她還是硬起心腸沒回頭,流著淚加快了步速,騎上停在遮雨棚下的自行車,蹬著腳踏板,逃一般地消失在了他模糊不清的視線盡頭。 許椿酒被她遺棄在陌生的世界,哭得筋疲力盡,站在原處不肯挪步。 透明的暮色漫上房頂,罩下夜的面紗。穿堂風嗚嗚地吹,將漸漸弱下去的抽噎聲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