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求陛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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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灼被暗衛拖進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 顏良站在旁邊一言未發,剛才他有些失態,還不小心在沈燕北面前掉眼淚了,這打擊對他來說有些大,一時半會兒還緩不過來。 …… 呼延灼像攤爛rou似的被扔在地上,不一會兒,青灰色的地磚便匯聚了一小灘鮮血,順著磚縫四溢流淌。 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血腥氣,沈燕北皺了皺眉,蹲在呼延灼身旁,小心翼翼的將他身上破碎的衣服脫下來。 碎步條已經被血液浸濕,粘著碎rou深深的嵌入傷口。 沈燕北眼眶有些發紅,呼延灼本不該經受這些,全都是因為他…… 突然,沈燕北動作僵住了,他驚愕的看著呼延灼的胸膛,那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刀痕。 有的已經愈合只剩下淡淡的疤痕,有的才剛結痂,因為受刑傷口裂開,滲出幾縷暗紅色的血絲。 他清清楚楚的記得,以前呼延灼的胸前根本沒有這些傷痕。 “怎么會這樣?”沈燕北低聲呢喃,手掌覆上那些刀痕,輕輕撫摸。 一旁的顏良看到這幅景象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拳頭緊了松松了緊,用盡所有理智才克制自己沒有動手把呼延灼打死。 “你總是太心軟,別忘了他都對你做過什么!”顏良忍不住開口涼颼颼的說道,眼睛狠狠瞪著沈燕北放在呼延灼胸前的手,恨不得在上面瞪出一個窟窿。 沈燕北眨了眨眼睛沒說話,濃密的睫毛在他眼瞼留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眼里的情緒。 顏良不甘心被忽視,開口又道:“人朕要帶走,放心,朕會安排太醫給他醫治?!?/br> 沈燕北臉上閃過一絲猶豫,想要把人留在鎮遠侯府,可話未說出口就被顏良拒絕。 “他的身份你也知道,留在侯府怕是個禍害,不如讓朕帶走,一是便于嚴加看管,二也能探探他來大齊的真正目的?!?/br> 沈燕北將手收了回來,“有勞陛下了!” 顏良淡淡的“嗯”了一聲,揮手示意暗衛將人抬走。 可呼延灼就像是有感應一般,突然抓住沈燕北落在半空中的手,睜開眼睛直直的望著他。 “阿……阿北,你心里可痛快許多?” 沈燕北呼吸一滯,半晌說不出話來。 還是顏良看不過去走過去強行把他的手掰開,“你死了他才痛快?” 藍色的眼睛里閃過幾絲落寞,顏良急忙催促暗衛把人抬走,經過沈燕北身邊的時候他突然開口問: “你胸前的傷是怎么弄的?” 呼延灼咳了幾聲虛弱的回道:“我自己割的!” “為什么?”沈燕北震驚。 呼延灼倒是淡定,苦笑著回道:“每月問情發作的時候我就在胸前劃上幾道,劇痛能讓我保持清醒?!?/br> 呼延灼望向沈燕北,眼睛里盛滿了深情:“而且,我想給你報仇,這是對我的懲罰……” “我不需要!” 沈燕北突然大聲吼道:“有仇我會自己報,用不著你假惺惺的做這些?!?/br> 呼延灼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你不會的,你心太軟!” “還不趕快把人弄走,血流得到處都是!”顏良黑著臉催促。 “等等!” 顧不得自己衣衫不整的落魄模樣,沈燕北將人攔在門前。 “你剛剛說問情發作……?” 呼延灼深深看了他一眼,虛弱道:“問情要同時下在兩個人體內才能發揮作用……” 因為震驚沈燕北愣在原地,旁邊顏良臉色變得難看至極,他冷冷的瞥了暗衛一眼,押解呼延灼的暗衛齊齊嚇出一身冷汗,急忙將人帶走。 沈燕北的視線不由得跟隨著呼延灼,呼延灼努力轉過頭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別擔心,我會好好活著,等我……!”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呼延灼在他面前不再自稱“本王”…… 斑駁的血跡蜿蜒至門口,沈燕北盯著腳下已經凝固了的殷紅色血斑,沉默許久,久到外面的風停了,墨黑色的云層翻滾著,預示著暴雪將至。 頸側噴灑幾道炙熱的呼吸,沈燕北肩上一沉,顏良將掉落在地上的披風撿起來披在他的身上。 “朕陪你去換件衣服,天冷別凍著?!?/br> 沈燕北不動,顏良眼神暗了暗,不滿沈燕北為了別的男人患得患失。 “呼延灼最善用計,你不要被他騙了?!?/br> 沈燕北眨了眨眼睛,終于有了反應。 只見他轉身跪伏在顏良腳邊,額頭緊緊貼著地面。 “求陛下成全……” 顏良晃了晃神,眼底爬滿了濃黑的霧氣。 “你再說一遍,要朕成全什么?”顏良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問。 沈燕北不卑不亢的回道:“求陛下成全我與呼延灼……” “嘭”,沈燕北被一腳踹出去摔在地上,肩膀撞在桌角上發出刺耳的巨響。 顧不上疼痛,沈燕北從地上爬起來繼續跪伏道:“求陛下成全!” “沈!燕!北!” 顏良瞪著猩紅的眼睛,厲聲吼道:“你真是不知死活!” 蹲在沈燕北身邊,鉗住他的下巴將頭抬起來,顏良盯著他的眼睛,如地獄修羅一般恐怖。 “莫要再說這種傻話,不然朕讓你們做一對亡命鴛鴦……哦,朕忘記了,朕在皇陵給你留了位置,就算是死,你也得躺在朕的棺材里?!?/br> 說罷顏良甩手將沈燕北摜在地上,“不該惦記的人趁早忘了,別逼朕親自動手殺了他?!?/br> 摔門聲在身后響起,片刻后,沈燕北緩緩從地上爬起來…… …… 從這天起,沈燕北每日到皇宮求見顏良,但全部被拒絕。到了后來,他連城門都進不去。 守城的侍衛得了命令,見到他便出手攔下,沈燕北只能終日在皇城外徘徊,任來來往往的大臣看足了熱鬧。 前幾日主動到鎮遠侯府上拜訪的大臣見到他就繞著走,唯恐避之不及。 鎮遠侯失寵的消息不脛而走,朝野上下傳得沸沸揚揚。 想往宮里送人的大臣們開始活躍,顏良這回一反常態沒有拒絕,大張旗鼓的選起妃來。 沈燕北第一次感受到了“宮門似?!边@四個字的含義,曾經進出過無數次的一道門,如今卻如一座巍峨大山,將他和顏良遠遠的隔開。 …… “聽說陛下對李將軍的女兒頗有好感,想召入宮中侍奉?!?/br> “李將軍的女兒自小在南疆長大,沾染了南蠻的習性,雖然長得漂亮,但刁蠻任性不懂禮數,陛下怕是看不上吧!” “我倒是聽說陛下對劉閣老的孫女很感興趣,拿著她的畫卷看了好久呢!” “劉閣老是大儒,家風甚嚴,教出來的孫女一定是溫良賢淑,端莊典雅……” “甭管陛下看上的是誰,哪家小姐都比男人強……” “噓,孫大人慎言,免得被鎮遠侯聽到……” 被喊做孫大人的中年男子瞥了立在城門前的人一眼,臉上露出幾分不屑。 幾位大臣快速從沈燕北身旁經過,好似他是瘟疫一般。 那日下了一場大雪,積雪沒過膝蓋,一連數日天都是陰著的,久久不放晴,這地上的積雪也就沒化開。 沈燕北踩在厚厚的雪上,寒氣從腳底擴散到全身。 剛剛那些大臣的話他一字不漏全都聽到了,心里明明是不在乎的,可不知怎的,他身上的涼意越來越甚,慢慢的,下半身仿佛失去了知覺一般…… 所有人路過城門的時候都不由得多看他幾眼,不愧是將門之后,站得就是直,跟一棵樹似的…… 可沒有人看見沈燕北臉上不正常的紅色,直到這棵樹突然倒地,眾人才紛紛圍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