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遠侯沈燕北請求面圣！”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夕日欲頹，沈燕北始終沒有等來皇帝召見的消息。

    “沈侯爺，陛下有旨，讓您在長寧宮安心靜養！”

    “本候有要事面見陛下！”

    沈燕北被攔在門口，守門的侍衛跪在他面前擋住去路。

    “沈侯爺恕罪，卑職奉命保護您的安全，沒有陛下的命令卑職不能讓您出去！”

    沈燕北沉聲說道：“本侯若真要出去，憑你們幾個能攔得??？”

    “卑職等人只知陛下的命令！”

    “好！”

    沈燕北笑著點了點頭，再抬頭眼睛里已是一片寒意。

    “各位，得罪了！”

    沈燕北朗聲道，說完飛快出手，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擊倒近身的幾個侍衛沖了出去。

    普通侍衛哪里是沈燕北的對手，加上不敢真動刀動槍傷了他，故而很快沈燕北就闖到了正陽宮前。

    “沈侯爺您這是……”

    不等正陽宮前的侍衛把話說完，沈燕北直接兩腳把人踹到一旁。

    聞訊趕來的元寶剛推開門就對上一雙冰冷的眼睛，他定了定神才反應過來，接著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只見沈燕北氣勢洶洶的站在正陽宮外，身后跟著一大群面色煞白想拔刀又不敢拔的侍衛，再看腳底下還躺著兩個。

    “公公，我要見陛下！”沈燕北冷聲說道。

    元寶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沈燕北心領神會不再為難他，抬腳就往里走。

    元寶一慌連忙把人截住，“侯爺使不得??！您這可是擅闖皇宮，惹怒了陛下是要殺頭的?！?/br>
    “那就勞煩公公給通報一聲！”

    “這……”

    元寶咬了咬牙下定決心道：“我索性和您說了吧！”

    “陛下他……不想見您……”

    “我偏要見到他！”

    留下一句話，沈燕北繞過元寶徑直朝里面走去。

    “欸～侯爺！”

    ……

    元寶追趕不急，剛要跟過去就被一道身影攔了下來。

    “馮續蘭？你攔著咱家做什么？”

    馮續蘭緩聲道：“元公公想必是跑累了，我帶你去喝杯茶歇歇如何？”

    “咱家還要伺候陛下，馮大人自己喝去吧！”

    “這恐怕由不得元公公，我馮續蘭請的茶還沒人能拒絕！”

    “你……”

    突然馮續蘭身后飛出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將元寶架走。

    “馮續蘭你好大的膽子……唔！”

    耳邊清凈后馮續蘭望著沈燕北消失的方向，眼底閃過一抹亮光。

    終于……終于讓他等到了這一天，把那個高高在上的人拉下來，摔在塵土里，據為己有！

    ……

    悠悠琴聲如泣如訴，一位穿著鳳凰繡紋的纖細女子坐在案前撫琴。

    皇帝陛下靜靜的注視著窗邊的女子，眼睛里盛滿了柔情。

    即使不在乎，即使已經不再妄想，可心還是微微顫了顫，不為眼前的帝后情深，只為自己當年的癡心妄想。

    琴弦斷裂，琴聲驟停，沈燕北的闖入打破了寧靜。

    “你是什么人？”

    女子急忙跑到顏良身前護駕，那仗勢就像沈燕北馬上要變出一把刀砍過去似的。

    “梓童莫慌，這位是鎮遠侯沈侯爺，不是什么刺客！”

    周湘兒理了理儀容不好意思的說道：“臣妾唐突了，沈侯爺莫見怪！”

    “想必陛下同沈侯爺有要事要談，臣妾先告退了！”

    周湘兒欲走，顏良順勢把人拉到自己懷里，低頭將周湘兒被琴弦割破的手指含在嘴里。

    淡淡的血腥氣在舌尖散開，周湘兒騰的紅了臉，小聲嬌嗔道：“陛下～有人在呢！”

    顏良卻不在意，片刻后才松開嘴放周湘兒自由。

    沈燕北安靜的注視著眼前兩個人，眼睛里無悲無喜。

    他的平靜讓顏良無來由的生出一股悶氣，胸口脹得發酸，心底無數聲音叫囂著想要做些什么打破沈燕北臉上的淡漠。

    “抗旨不尊，擅闖內宮……沈長寧，朕對你是不是太放縱了？”

    執手將周湘兒拉到身旁坐下，顏良瞥了沈燕北一眼語氣冷冰的說。

    沈燕北坦然迎上顏良的目光，直奔主題道：“臣請求陛下放王氏族人一條生路！”

    顏良的臉色rou眼可見的陰沉下來，“王直結黨營私，縱容同族魚rou百姓，罪不容誅！”

    沈燕北跪在地上俯首說道：“族人無辜，求陛下收回成命！”

    “你鐵了心要為王家人求情？”

    “王直固然有罪，可他執掌內閣二十年亦有功勞，請陛下明鑒?！?/br>
    “你可知為王直說話的人都是什么下場？”

    “臣只知道陛下若這般對待王氏族人，不僅不公還會寒了朝中大臣的心?！?/br>
    “砰”一聲巨響，顏良將手邊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王家人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

    顏良怒喝，“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違抗朕的旨意，沈長寧，別以為朕舍不得治你的罪！”

    “臣只想說句公道話！”

    “好好好……”

    顏良一連說了三個好，眼底閃過一抹陰鷙。

    “朕今天就讓你看看什么是公道！”

    “來人，傳旨下去，王直結黨營私忤逆犯上，罪不可恕，夷其三族，以示警戒！”

    “你給朕看清楚了，這天下的公道盡掌握在朕的手中！”

    沈燕北猛然抬頭看向那高高在上的人。

    “陛下說過，要當個明君！”

    “明君不代表婦人之仁！”

    沈燕北的視線逐漸模糊，看顏良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這讓顏良有些慌亂，心里不由得埋怨起王家人來，好好的日子都被他們給攪了。

    “來人，將鎮遠侯送回長寧宮！”

    ……

    揮退侍衛，沈燕北轉身決然而去，卻沒有回長寧宮，而是不顧眾人的阻撓跪在了正陽宮宮門外。

    “臣請求陛下收回成命！”

    ……

    明月當空，清冷的月光給這座輝煌的宮殿披上了一層靜謐。

    巡夜的侍衛輕手輕腳的從皇帝陛下的寢宮前經過，瞧見跪在地上的蕭索身影時全都不由的多看了幾眼。

    “他還沒走？”

    寢宮內，同一個問題顏良不知道問了多少次。

    馮續蘭將燉好的補湯遞上去，“回稟陛下，沈侯爺還跪著！”

    顏良食不知味的舀了兩勺味道詭異的湯汁，看到盅底的食材他臉色微變，心底閃過一絲柔軟。

    “給他送床被子，別著涼?！?/br>
    馮續蘭小心問道：“不如奴才讓人把沈侯爺送回去？”

    顏良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他想跪就讓他跪?！?/br>
    “是！”

    ……

    就這樣沈燕北在地板上跪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上朝的時候顏良從他身邊經過，雕像一般的沈燕北突然開口，聲音啞得像沙子在紙上劃過。

    “求陛下收回成命！”

    顏良眉毛豎起，狠狠瞪了他一眼拂袖離開。

    上朝的時候顏良心不在焉頻頻走神，好像只過了一夜，沈燕北就瘦了一大圈兒。

    最后沈燕北是被抬回長寧宮的，春天第一場雨來得聲勢浩大，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得人生疼。

    像是為了營造氣氛，沈燕北最終倒在了雨幕里。

    誰都沒有想到，第一個沖出來的人會是皇帝陛下。

    ……

    沈燕北醒過來后王直已經在獄中自縊身亡，顏良沒有對王氏族人趕盡殺絕，女眷和十歲以下幼童全部幸免于難，算是給王家留了后。

    比起夷三族這是天大的恩惠，顏良最終還是網開了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