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瀾洋殿月圓之夜,光熙帝去找了林氏)
正月十五,光熙帝往往都會想也不想地去交泰殿,這個雷打不動的習慣,今夜,卻是被打破了。 林貴嬪看著沒翻牌子就到了殿門口的光熙帝,急急迎了上去,只是懷著孩子的她,難免會沒有之前那樣的行動力落。 “陛下今日來這里,妾……妾……”林貴嬪雖然穿著打扮都得體,卻并不是平時用來接見圣駕的裝扮,侍女們也隨著林氏迎上來見禮。 光熙帝屏退眾人,拉著林貴嬪的手,一路到殿內,不等林氏開口便道:“愛妃難道是要趕人么?” “沒有……”林氏急急辯解,“陛下今日來看妾,妾……有些受寵若驚?!傲质系臉幼硬]有什么受寵的嬌態,更多的是驚慌的模樣。 光熙帝只是笑著詢問著龍胎的情況,得知一切安好后,便放下心來。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已經更在意林氏了一分,可能是憐憫,可能是珍惜宮妃對帝王也能那般飛蛾撲火地愛上,這份真情在后宮里顯得格外矚目,讓他不得不動容。 皇后在夏宮修養的這些日子里的幾次初一十五,光熙帝大多獨自一人渡過,要么用批閱奏章,要么用些工具讓自己釋放出來。 見光熙帝似乎思量著什么,又問了她的胎像,林氏覺得她猜到了光熙帝的目的,便開口問道:“陛下是想要么,妾如今已過了三個月,胎像穩固,陛下若是想要,可以……”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光熙帝打斷了。 光熙帝眉一蹙,想不到自己在林氏心里竟是這般急色之人,但想著林氏也是因為愛著自己才如此說的,心軟了幾分,語氣也軟下來,問:““為什么這么縱著朕,你不覺得龍種更重要么?” 林貴嬪本是想說,可以走后門或者用嘴伺候的。但如果可以不用伺候,自然更好。在十五的日子和皇后爭寵,她其實并不想活在風口浪尖上,就算皇后不在意,還有位份在她之上的各位妃嬪虎視眈眈呢。 “……陛下自然比妾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陛下您就真實地站在妾面前,而這個孩子,不知男女,更不知道保不保得住,怎么及得上陛下的寵愛?” “胡說,一定保得住的,朕說保得住就一定保得住,你別怕……“光熙帝安撫著林氏,腦中想的,也是林氏剛剛說的話。 對于林氏而言,自己是她的所愛之人,自然比一個還未出世的孩子重要,她說的時候理所當然,似乎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那么他和皇后又何嘗不是呢?他愛阿期,卻偏偏覺得一定要有一個孩子才心安,可他的阿期明明就近在眼前,他還在前些日子把阿期困在夏宮…… 換了一個角度,他理解了阿期,他口口聲聲說愛阿期,可是卻強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放著眼前人不管,偏要因為孩子的事糾結。 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么?! “妾希望,孩子若是能生下來,可以交給皇后娘娘教導?!傲质系穆曇魝鱽?,打斷了光熙帝的思緒。但他明顯有點沒回過神來,一時間并沒出聲反應。 林氏見狀不對,以為光熙帝不允,戚然道:“是妾妄想了,陛下近來待妾這般好,妾不該不惜福的……“ 朱胥撫著林氏烏黑柔順的發,示意她自己并非此意。其實林氏的所想正是阿期之前和自己提過的,他也是同意的。只是當初想的是,若是阿期參與照顧孩子,保不齊會喜歡小孩兒,改變了想法也說不定呢。 并不沒有想,阿期為什么不是要淑妃的,或是董氏的孩子過來養著。 “就如愛妃所言,不論是公主還是皇子,都交給皇后教養,只是愛妃為何會愿意把孩子送去給皇后教養?“ “皇后娘娘出身名門,貌美無雙,精通音律,滿腹才華。若是能得到皇后娘娘的熏陶,何其有幸?!“林貴嬪拍著皇后的馬屁,見越說光熙帝臉上的顏色更好,略微思索了一瞬,卻是動了想把光熙帝這尊大佛請走的意思。 “陛下,您還是去皇后娘娘那里去吧,娘娘愿意回宮,盡早和解,不論是對陛下,還是對娘娘,都好……妾瞧著您近日里心緒并不佳,妾乞求陛下,不要這樣折磨自己了……妾會心痛的?!?/br> 林氏的目光灼灼,情深意切的樣子,說不打動人是假的。 光熙帝緊緊地抱住林氏,仿佛是想在她身上汲取力量一樣,他其實是在怕,怕面對阿期,但他更怕他去了,阿期卻不見他。 可是促使他動身的,卻是林氏的下一句話:“陛下,您今日若是不去,何時才是更好的時機呢?難道陛下還要這樣煎熬著自己么?” 林氏無意中,言中了帝后每月其實只能見兩次的真相。 朱胥想著:“是啊,若是今日不去見阿期,便要等到下月初一再去了。如今阿期已經回宮,這樣近在眼前的不得見的苦楚,比她與自己相隔百里時更甚。林氏說的對,如果今日自己不去試試,下半個月,要如何熬得過呢? 他又寬慰了林氏一番,轉頭離開瀾洋殿。 林氏屈膝行禮,道:“恭送陛下?!碧痤^時,人已經走遠,她又靜靜地望了一會兒后,臉色變了變,低聲說道:“走遠了,你出來吧?!?/br> 瀾洋殿偏殿的某處石柱后,走出一人,正是羽林衛副統領,柳江。 她本以為今日光熙帝不會來她這里,一定會去皇后處,才選擇此時見柳江。只是不料,光熙帝竟會來看自己。幸虧被她勸了回去,否則只有兩個人真發生點兒什么,柳江才方便脫身了。 藏在不遠處的柳江,自然把她剛剛說的一言一語都聽了個完整,剛剛在光熙帝懷里偎依,裝可憐求憐憫的癡情樣子,和如今看自己的冷漠,判若兩人。 他還記得那日大雨滂沱,她狼狽至極地求他的那一句:“帶我走”,那時,她也是這般可憐模樣。 他有些分辨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又何時是真,何時是假了。 柳江長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定了定神,似乎頭腦稍微清明了一些,道:“燕臨……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榮燕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