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本來萬無一失的,他喝了我的藥,他的助理也走了,門鎖著,片場都下班了,誰也不會看見誰也不可能打斷的,就算是顧長夏那小白臉被我上了也肯定不敢聲張?!蓖鹾粕鷼獾貙χ娫捘穷^抱怨,“也不知道是哪里沖出來一個王八羔子,踹了我一腳,還給我后腦勺打了一悶棍,還好我醒的早,不然叫其他人看見就麻煩了?!?/br> 電話那頭的聲音明顯比王浩要更蒼老一些:“那你想怎樣?” 王浩惡狠狠地咬牙道:“熾陽娛樂幾千萬都投在這部劇上,顧長夏這樣得罪我,我當然要卡他的審核,叫他的劇播不出來。還想這劇大賣?別做夢了,他一個子都別想從這爛攤子里撈出來,最好窮到去大街上要飯!說不定到時候還要來求我收留,那還不是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不行。你平常喜歡玩什么小明星我也都由得你去了,但本來你就不應該動顧長夏。你不聽,非要動,如果得手了我也沒辦法攔你,既然現在沒得手,就不要再去招惹他,也不要動他的片子。這事就這么揭過!” “爸,為什么?!”王浩大為不服,“一個小小的熾陽娛樂,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就算是顧家,顧長夏十幾年前就徹底跟那邊斷絕關系了,能翻起什么風浪?” 電話那頭的老者厲喝道:“那他也是顧家人!” 王坤不再跟王浩多廢話,撂下一句“我說不能動就是不能動!”就掛了電話。 王浩聽著電話那頭傳來掛斷的聲音,氣得把手機攥得發出摩擦的響聲。他狠狠把手機往墻上砸去,屏幕碎裂的聲音被他惡毒的詛咒蓋過:“顧長夏,你以為你能逃得了嗎?我弄不死你,也要叫你在我身下哭著求饒不可!” 熾陽娛樂歷年來都有春節七天假期由領導層輪流值班的習慣,以應付任何可能的突發事件。顧長夏作為全公司最大的大老板,當然首當其沖,他一向在大年初一值班,今年也不例外。 徐青以為所謂的值班就是在辦公室里喝喝咖啡看看資料,早上按點到、下班按時走,點個卯罷了,畢竟大過年的能有什么急事。但要說事情還是真的很多,的拍攝趕急趕忙卡點在年前弄完了,但它的試片制作、審核、宣傳還在進行或者即將進行。因為是熾陽娛樂今年最大的項目,最大的投資,所以有些之前本屬于瑣碎的可過目可不過目的東西如今都需要顧長夏掌握。而且這部戲結束之后熾陽娛樂的下一步發展方向也是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不能等電視劇上映了才來考慮,現在就要開始規劃方案。 徐青雖然經常去顧長夏的辦公室給他送飯,但她深知就像自己不喜歡顧長夏多過問自己的工作一樣,太干涉顧長夏的工作肯定也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他們都需要一些除了彼此之外的個人時間,所以顧長夏上班的時候她并沒有跟著去。 徐家四口在B市畢竟人生地不熟,他們來這里過年的主要目的是見徐青的男朋友,如今人也見過了,年也過完了,春節假期連平??梢匀ビ斡[的景點也基本上關門閉戶,在B市無聊得緊,干脆不多逗留,買了初二的機票回L城,所以徐青今天白天都在陪他們四處游覽和聊天,也算短暫地盡盡自己一年365天里有360天都沒盡過的孝。 她以為顧長夏可以按點下班的,本來兩人都約好晚上出去吃點好的回家快樂一下,結果徐青六點鐘去接顧長夏的時候,他居然還在開會。 “大年初一還開會?”徐青咋舌。 公司里的職員們幾乎都放假了,說老實話要不是今天的會議是錢源主要負責的部分,他也應該在放假才對。 錢源:“是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過也不用太著急吃飯,今天早上顧總太忙了,其實午飯是一點半才吃的,應該還不太餓?!?/br> 徐青皺皺眉,對顧長夏如此不規律的生物鐘感到不高興,但她不會在錢源面前表現什么,只是點點頭:“你去忙吧,我就在顧總辦公室里等他開完會,不用告訴他我在這里等,免得他心急?!?/br> 這場會開了很久,從下午兩點一直開到了晚上七點半。顧長夏捏著眉心打開辦公室門的時候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徐青就坐在沙發上玩手機,定睛一看差點給嚇一跳:“青青,你怎么來了?等了多久了?” 顧長夏把東西撂在辦公桌上,開始收拾準備下班,徐青走過去站在旁邊看他的動作:“沒多久?!?/br> 顧長夏也是開會開到昏頭了,他這時才想起自己本來跟徐青約了什么,抱歉道:“我都忘記跟你約了六點半去吃飯的,餓壞了吧?” 徐青摸摸他的手臂以示安撫:“沒關系,我們去飯店看看還有沒有位置,如果沒有就吃點別的?!?/br> 兩人離開熾陽娛樂的時候都已經八點了,徐青見顧長夏真的很疲憊,不愿意再去找熱鬧的飯店用喧囂刺激他的神經,還好他們本來定的吃飯地方裝潢很好環境也很清幽,八點半之后客人也顯著變少,不需要預約也有空位,于是兩人還是按照原計劃吃了晚飯,只不過時間推遲了很多。 那家飯店離兩人的家有點遠,雖然跟徐青兩個人在安靜的地方慢慢吃飯并不時聊聊天稍微緩解了顧長夏的勞累,但徐青還是不想讓他再費神了,所以回去的路上也是徐青開車。 徐青的車這兩天借給徐寒開著帶家人兜風,現在他們坐的是顧長夏那輛寶藍色的賓利歐陸。 “雖然坐過好多次了,但我還沒開過你的車呢?!毙烨嘁贿呴_一邊感嘆,“三百多萬的車別說是看了,開起來也太有高級感了吧?比起來我那三十萬的車真的就是個代步工具?!?/br> 顧長夏看徐青開的高興,也跟著笑了笑:“那你喜歡什么車?給你買一輛新的?!?/br> 徐青卻擺手:“暫時不用吧,我那輛車挺好的,買來也沒幾年。其實我還挺舍不得換它的,那是我攢錢買的第一輛車呢,一整輛車就是我幾年儲蓄的代名詞啊。那句話怎么說來著?象征了我的崢嶸歲月!唉,小時候可喜歡崢嶸歲月了,像夢想著成為行走江湖的大俠那樣夢想著自己的生活也有特別多坎坷和熱血事件?!?/br> 顧長夏笑得要命:“以前的歲月崢嶸,現在的歲月就不崢嶸了?區別在哪?” 回家的路上要經過一個人煙稀少的路段,前面的十字路口幾乎沒有車在等燈,但既然紅燈亮了也得停。 “老了,喜歡崢嶸歲月的年紀已經過去了?!毙烨喟衍囬_到白線前面停下來,傾過身去親了顧長夏一口,“區別在你?!?/br> “我不喜歡崢嶸歲月了,我就喜歡你?!?/br> 就算已經在一起大半年了,徐青每次說情話還是會把顧長夏逗得臉紅,他轉過臉望向窗外用拳頭抵著嘴唇不好意思說話。 徐青這邊的直行綠燈亮起,她松開離合發動車子。按理來說她左手邊是不會有車來的,因為在十字路口,她這個方向亮著綠燈,就意味著左手邊的燈必然是紅色。 或許是徐青常年習武鍛煉的第六感,或許是冥冥之中某種天意,徐青鬼使神差地往左邊的車窗外看了一眼,本來只是隨意一掃,不帶任何目的性,她卻突然驚悚地發現左邊空無一車的大道上正有一輛以大約60碼速度行駛的面包車,它離白線很近了卻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直直往徐青和顧長夏的車撞過來。 這時顧長夏的賓利歐陸已經啟動并且在提速,如果徐青什么都不做,按照兩車的行駛軌跡,那輛面包車會直接撞上左前門;而現在掛倒擋,車根本來不及反應。 在電光石火之中徐青想起自己去學車的時候,某日跟教練在車上閑聊,他提起車輛最薄弱的地方就是車門。在高速撞擊下,車門就相當于一張鐵皮,對車內的人根本起不到任何保護作用。 “所以如果要撞,最好是撞車尾或者車頭。那里要么是后尾箱要么是發動機。后尾箱離人遠,車子的框架有緩沖;發動機里全是鐵部件,厚,耐撞。車撞爛了沒關系,人一定要活著?!?/br> 如果是普通人,此時可能會被強烈的恐懼攫取住無法動彈,但徐青多年的身體鍛煉幫了她很大的忙。 她沒有任何猶豫,快速掛到最高檔,然后,將油門一踩到底。 徐青腳踩住了油門就松開方向盤,她根本不管車子的方向是否夠直,這么短的距離方向偏不到哪去;在即將遇到劇烈撞擊的時候當然也不敢解開安全帶,她只是左手迅速一扯肩膀上的安全帶將它拉長方便自己移動,然后往副駕駛的方向一撲,把顧長夏護在了懷里:“阿夏——!” 在徐青及時而正確的反應下,面包車終于還是沒有撞到駕駛室,而是從左側面撞在了賓利歐陸的車尾上。從側面而來的巨大撞擊力讓車子自帶的安全氣囊迅速彈出,把徐青和顧長夏包裹起來,寶藍色的車身先是以車頭為圓心猛轉了兩圈,緊接著開始側翻。它擦著地面連續翻滾了好幾圈,最后向一只被翻過來的烏龜那樣,底盤朝上被馬路牙子旁邊的大樹攔住了勢頭。 事情的發生僅在那么幾秒鐘之內,當時顧長夏正看著右側的車窗外,并沒有目擊事情的全過程。他剛因為徐青突然加速而被慣性往椅子上猛地一按,頭都還沒完全往徐青的方向轉過去,就聽她撲上來喊了一聲“阿夏——!” 隨后是在安全氣囊和汽車座椅的包裹下一陣幾乎要把人甩得骨折的旋轉,最后一次劇烈搖晃和撞擊發出震天動地的巨響,車的外殼和玻璃變成碎片落了一地,許多飛濺的碎片劃傷了他的皮膚,但那跟要讓人骨折的摔打比起來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那輛面包車撞完之后又往前開出去一小段才似乎突然發現自己肇了事。它先是微微減速,然后卻又堅定地開足馬力,頭也不回從車禍現場逃離。 顧長夏終于從強烈震蕩中找回意識,他發現車子此時翻了一百八十度把他們壓在下面。 他顯然被徐青和安全氣囊保護得很好,徐青的手還圈在他的胸口,上面全是血跡和擦傷,顧長夏卻看不出這只手的主人是否還有意識。 “……青青?”顧長夏忍著渾身上下的劇痛,第一反應是出聲喊徐青,卻沒有應答。他想大概是自己的嗓子因為被劇痛掐住而喊得不夠大聲,抽著氣使勁又喊了一遍:“青青?” 兩次都得不到徐青的反應讓顧長夏真的慌了,他將安全帶解開,不需要掙脫徐青的手就從他胸前滑落。顧長夏忍著身上的疼痛努力爬出車子,也不管自己到底有沒有骨折能不能走路,跌跌撞撞繞過破碎的車身跑到徐青那邊。 雖然面包車最終撞擊的是車尾,但由于撞擊發生在左側,駕駛室的受損還是要比副駕嚴重。車門已經被撞得打開了,車窗全碎,玻璃掉了一地。顧長夏顧不得地上的那些碎玻璃扎傷自己的膝蓋,他跪在車邊探頭進去看徐青的情況,發現徐青由于太過傾向副駕駛的姿勢幾乎是用后背對著車門,頭發因為劇烈撞擊和翻滾而散開,幾縷發絲被血黏在她的頰側,她的腦袋還朝副駕駛的方向歪著。 “青青,青青,徐青!”顧長夏的聲音越喊越大,越來越尖利,但徐青似乎沒有一點反應。顧長夏輕輕把徐青扳過來,她沒有動,原本伸向副駕護在他胸口的左手垂落到他身前。然而顧長夏對徐青的移動也只敢做到這個地步了,他不知道徐青的受傷情況,不敢貿然把她從車里拖出來怕她在這個過程中受到二次傷害。 她怎么了?是劇烈撞擊是她失去意識,還是過度失血導致休克,還是……死…… 就在那個邪惡的字眼要從顧長夏腦子里冒出來的那一刻,他突然全身發抖地猛力甩頭,把那個叫人不敢回顧的字眼立即從腦子里丟出去。 他應該報警,但此時除了徐青什么都想不了的腦子只夠支持他抖著手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撥打120。顧長夏報清楚地址就隨手把手機扔在一邊,只伸出手去抓著徐青垂落在自己身前的左手,不停地喊她:“青青,青青,回答我,青青……” 顧長夏就跪在那里喊著徐青的名字,一邊喊一邊把她的手貼在自己的嘴唇邊親吻。他跪在那里一直喊徐青,不知時間,不知情狀,四周的一切似乎都被天幕上降下的虛幻幕簾遮擋住了,他皮膚上全是大片擦傷,膝蓋也被碎玻璃扎出血來,應該全身都很痛,但他完全感覺不到。 顧長夏就這么跪了五分鐘,這五分鐘簡直有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他從一開始抖著嗓音喚“青青”,到后來聲嘶力竭地喊著“徐青”,最后聲音慢慢小下去,慢慢不可聽聞,最后他喊也喊不出來了,只是茫然地跪在那里握著徐青的手把它貼在自己唇邊,慢慢地、幾乎無聲地動著嘴唇。 “青青,青青,青青……”這呼喚仿佛成了他既定程序的一部分,沒人來喚醒他、沒人來拉走他,他就可以一直運行下去。 顧長夏一片空白的腦子里什么也想不了,他不敢去想徐青會怎么樣,是不是死了,甚至連哭也哭不出來。大年初一是一年中最冷的時節,車子的碎片刮破了他的衣服,寒風吹得他瑟瑟發抖,從皮膚一直冷到骨子里去,一直冷到心里去。 這世界上他唯一愛著的,唯一愛著她的,唯一連他最不堪入目的地方也當做他重要的一部分去愛的那個人如果不在了的話,他會怎么樣,顧長夏想也不想,一點也不敢想。 他像只突然失去靈魂的木偶那樣,只是握著徐青被冬風吹得發冷的、糊滿了灰塵與血液的手掌,一直一直喊她的名字。 其實徐青聽到顧長夏在喊她了。雖然比顧長夏晚了一步,但她的腦子也很快恢復了清醒。但是來自左側的撞擊和為了護住顧長夏而扭曲的姿勢讓安全氣囊和車身框架對她的保護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出來。她的身體雖然比一般人強壯,但受到如此嚴重的損傷還是一時間不能恢復機能。 她聽見顧長夏那從焦急擔憂逐漸變成迷茫、又逐漸變成絕望的呼喚,恨不得立即開口給他回應,卻半天都發不出聲來。 她就像是被困在木匣子里一樣被困在這個不聽指揮的軀殼里將近五分鐘,從劇烈撞擊導致的保護性休克中開始緩慢復蘇的肌rou和聲帶才逐漸得以使用。 顧長夏一開始沒有發現徐青的動靜,過度的恐慌和絕望啟動了他身體的自我保護機能,使他的思維抽離出去,似乎跟身體不在同一個平面,如此混沌的意識沒辦法發現徐青的手指動了一下也就不足為奇。 徐青努力了一下,看起來手上的肌腱功能都還齊全,她終于可以移動和出聲,于是稍稍轉動被顧長夏握著貼在唇邊的左手輕輕摸了一下顧長夏的臉頰,不小心把手上的血蹭了一抹在他的臉上:“阿夏……” 徐青這一聲喚就像某種立竿見影的神奇魔法,把顧長夏的思維如數塞進了他幾乎僵成機器的rou體里。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回徐青的臉上,嘴唇都還在發抖,握著徐青的手也在發抖,他聲音啞到快要聽不出來,也是抖的:“青青?” “嗯,我在呢,阿夏。別害怕?!?/br> 徐青還活著的這件事激發出顧長夏無窮的力量,剛從絕望的深淵中爬出來的人的意志是驚人的,他幾乎瞬間就切換成了正常狀態,好像在崩潰與冷靜之間轉換不需要過渡:“青青,你還好嗎?有被壓住哪里嗎?我要快點把你弄出來,被車子壓在下面不安全?!?/br> 徐青試著動了一下幾個關鍵部位,雖然疼得鉆心,但很幸運地不覺得哪里有被壓到:“可能肋骨斷了兩根?還有一些擦傷,不礙事?!?/br> 顧長夏便探進身去解開徐青的安全帶,手抱過她的肩膀和膝蓋,小心地把她從車底下拖出來。 因為擔心被撞爛的車會炸,顧長夏抱著徐青往遠離車子的方向走出去很遠,被之前的絕望和現在過度擔憂徐青的傷勢所蒙蔽,他一直沒有感覺到自己膝蓋的不妥,直到受損的膝蓋再也支撐不住兩人的體重,他踉蹌著跪倒在地,徐青才發現他膝蓋上的血已經把小腿都浸濕了。 “阿夏,停!坐下來!”徐青厲喝一聲,顧長夏乖乖地聽話,在路邊的泥土地上坐下來,將徐青小心地攬在懷里。徐青的左肩很疼,她把右手垂下去摸了一把顧長夏的膝蓋,發現那都是一些被碎玻璃扎進去導致的出血,大概沒有傷到韌帶,這才稍稍放心。 徐青雖說傷勢不算過分嚴重,但肋骨骨折還是讓她很難移動。她靠在顧長夏懷里,借著路燈的昏暗光線去看他,發現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遠處的道路盡頭,顯然是在等救護車。 “阿夏,別哭啊?!彼鹩沂帜艘话阉哪?,輕聲道,“青青在的,別害怕?!?/br> 顧長夏看上去很冷靜,他似乎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哭。他溫柔地怕了拍徐青尚算完好的背部,聲音平靜:“我知道,我沒哭?!?/br> 他的眼睛與他的情感仿佛徹底分離了,顧長夏面無表情地看著閃著紅藍燈光鳴著笛的救護車由遠及近,淚水卻如泉水一般從他眼眶里滑落,每次眨眼都滑落更多,滴在徐青的臉上身上,在她身上的血跡中沖出幾縷淡痕,砸在皮膚上翻起幾滴rou眼不可見的水花。 徐青和顧長夏被送進了醫院,經過初步檢查后,顧長夏身上只有擦傷和玻璃的刺傷,經過清創包扎就沒事了;而徐青除了她自己判斷的擦傷和兩根肋骨骨折以外,還有左臂的脫臼和輕微的腦震蕩。 這種車禍的沖擊會有腦震蕩一點也不奇怪,雖然還需要時間觀察,但醫生認為她沒什么大礙。另外這也同時解釋了為什么最初的五分鐘她明明有意識但沒辦法回答顧長夏。 徐寒和趙采漪來得很快。二人接到消息就立刻趕來先看情況,因為摸不準徐青的傷勢嚴重到了什么地步,所以暫時沒敢告訴徐衛國和張文雅。 由于顧長夏無論如何都不肯脫離與徐青的皮膚接觸,所以對他的包扎只好在急診室徐青的床邊進行。 徐寒和趙采漪來的時候,徐青已經結束了急診的初步傷情探查,完成了對擦傷的清創包扎、左肩脫臼的復位和肋骨骨折的固定,被轉移進了比較好的單人病房休息。她就算精力再好,這場車禍和身上的傷痛也讓她精疲力竭,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顧長夏的膝蓋要好好休養不能亂動,所以護士給他找了個輪椅,他此時就把輪椅停在床邊,雙手輕握著徐青的一只手緩慢摩擦她的皮膚,像在撫摸一段愛不釋手的絲綢。 徐寒先看了一下徐青的情況和她床腳掛著的病歷本,見問題不算太大,這才壓低聲音問顧長夏:“怎么回事?” 顧長夏搖頭低聲道:“不知道。當時我們在一個沒什么人的十字路口等紅燈,綠燈亮了,青青發動車子,有一輛不減速的白色面包車闖紅燈從左邊撞過來,我們的車被它撞到了車尾的側面,在馬路上翻了好多圈才停下來,肇事車輛應該是逃逸了。但我沒看仔細,當時我在看右邊的窗外,回過神來就已經被撞了,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只有青青知道?!?/br> 徐寒聽到這里皺了一下眉,冷不丁問道:“你……有什么仇家嗎?”這是武人的第一反應。他們遇到這種事首先想到的不是車禍,而是尋仇。 在此之前顧長夏沒往那個方向上想過,被徐寒問得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 他的目光先是無焦距地落在徐青身上一會兒,顯然是在思索,然后抬頭回視徐寒,目光突然森冷:“有?!?/br> 徐寒見顧長夏心里有了主意,沒多問,也不就這個話題多說。他打量了一下顧長夏,見他身上纏了許多繃帶擦了許多藥水,衣服和褲子都有多處被劃破的痕跡,上面全是東一塊西一塊的灰塵,他的頰邊還有一抹蹭上去的血跡,不由得皺眉:“你去稍微收拾一下自己吧,至少換件衣服洗把臉。阿青這里我們看著呢?!?/br> 顧長夏的眼珠紅紅的,不知道是一個小時前哭過的殘余物,還是創傷后的應激,還是因為過度勞累卻得不到休息的緣故。然而縱使如此狼狽,他仍然抓著徐青的手不肯放,朝徐寒搖搖頭:“沒事。我就在這坐著,等青青睡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