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醒來后，還是第一次見除了蘇承茗和醫生以外的人。

    聶星行提著大包小包，淚眼汪汪奔至床前，撲來鮮活的氣氛，“阿磬，我終于見到你了！”

    蘇磬笑笑：“先前傷沒好，讓你擔心了?！?/br>
    放好禮品，聶星行左右瞧瞧，壓低了聲音：“是蘇，呃，你爸不讓我來?！?/br>
    床邊的書桌上還有未喝完的咖啡，剝好的金橘擱在床頭，蘇磬用掌心小心捧來，“為什么？”

    “他說你需要靜養，任何人都不準來打擾，”聶星行邊說邊趕忙接過盤子，“你別動了，我不吃，胸口還疼嗎？”

    蘇磬瞧著橘子，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蘇承茗說這話時的模樣。他夾起一瓣橘片，酸甜的汁水在嘴中破開，占滿味蕾。

    “好多了，下個月就能痊愈。你呢？和你哥好好談過了嗎？”

    說到這個，聶星行眼睛亮了一下，可隨即又垂下腦袋，抓著頭發說：“談是談過啦，他也接受我了......我上次偷親他的時候他明明喜歡得很！可就是不想和我睡覺，虧我還買了兔子裝穿給他看。阿磬，你說他是不是有什么毛??？”

    “......”蘇磬干笑兩聲：“這個你可能得慢慢來？”

    聶星行狀似苦想一陣，忽然一捶手：“哦！他一定是喜歡女仆裝！”

    “......你開心就好?！?/br>
    “別這樣嘛，”他笑嘻嘻地喂了蘇磬一瓣橘子，“你和你爸怎么樣啦？”

    “我......”蘇磬欲言又止，這一個月蘇承茗對他的悉心照顧仿佛置身夢中。越是美好，便越是不安。好似抱著鏡子便能欺騙自己偷到了月亮，到頭來不過虛幻一場。

    聶星行嘆了口氣，收了笑：“阿磬，你在逃避什么？”

    “我沒有，”蘇磬側過頭，注視桌上的咖啡，“我就是......他，他其實并不想承認這層關系?！闭f著又笑了起來，對上聶星行的目光，“不過，不管他是不是我的父親，我喜歡他這一點變不了?！?/br>
    聶星行沉默一會兒，說：“其實，我把你說的話都告訴蘇承茗了?！?/br>
    “什么話？”

    “就是你同我說的那些，你的事?！?/br>
    蘇磬笑容僵住。

    聶星行擺手解釋：“我不是......怎么說呢，那天，你躺在重癥室里，蘇承茗就在外面抽煙，一句話也不說。我可能也是嚇傻了，等我反應過來他就說自己知道了?！?/br>
    又揪住頭發，鼓起勇氣似的大聲說：“我，我就是......你可能也應該聽聽蘇承茗怎么想的，可能你們之間也有些什么誤會。你這樣是不對的！阿磬，感情應該是雙方面的！”

    他的聲音愈揚愈高，一股腦說完后自己倒先紅了臉，蹭地站起來低下頭：“我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想，我就是說說而已......那什么，明天，哦不后天......下個星期，對對，下個星期再來看你。禮禮品都在這兒了，你等會嗯等會打開看看......拜拜！”

    好友風一樣地奔來，離開時又風一樣的卷走了熱鬧，連同窗外的鳥鳴也息了聲。不多時，房門輕響，蘇承茗走了進來。

    “休息會兒嗎？”

    蘇磬搖頭：“我不困，主人?！?/br>
    “嗯，”蘇承茗拿走床上的盤子，提起禮品，“這個需要幫你放回家嗎？”

    “好......啊，不，星行讓我打開看看?！?/br>
    蘇承茗一個個打開紙袋，將內里的物品放在床上給蘇磬瞧，多是些貴重的補品還有一盒甜點。輪到最后一個紙袋時，蘇承茗手指頓了頓，輕笑一聲拿出禮盒。

    白色的禮盒系著粉色蝴蝶結，印滿貓咪卡通圖像。

    “要打開看看嗎？”

    “這是什么？”蘇磬瞅著那物直眨眼。

    蝴蝶結一拉就開，打開盒子，露出里面白色的物體。

    “這，這......”

    這赫然是一套貓咪款式的情趣內衣！

    聶星行為什么要送他這個？？！

    蘇承茗笑意盎然：“挺適合你?！?/br>
    “我，我......”蘇磬別眼不敢去看，那內衣如同一簇白色的火團，從眼睛鉆入往下燒，面皮發熱，脖子似乎都要熔斷。

    “他也是一番好意?！?/br>
    “......”

    手癢，想打人。

    “好了，”蘇承茗摸摸他腦袋，“不逗你了?！?/br>
    收拾好一堆禮品，蘇承茗捧起他的臉吻了一口：“從剛剛就苦著一張臉，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柔軟的暖意印在右臉，看向他的眸子深邃似海，將他完完整整浸透。

    “你應該聽聽他怎么想的?！薄澳氵@樣是不對的！”“感情是雙方面的！”

    臉上熱度褪去，聶星行的話涌進腦中，蘇磬垂下眼，手掌慢慢蓋在蘇承茗手上。窗外的麻雀又叫了起來，方才吃下的橘子好似把汁水兒淋在了心臟上，這一刻竟酸甜交加。

    他深吸一口氣，胸膛在隱隱作痛，“作為戀人，我似乎一點也不了解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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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小番外：一個不存在的夢

    蘇承茗找到了縮在沙堆里捏沙子的小孩兒。

    小孩衣服很久，卻意外地干凈，即使是蹲在沙子上也很小心地不弄臟衣褲。他生得白凈，小手嫩嫩的，將沙子捏成各種模樣。

    蘇承茗走向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應聲抬頭，嚇到般抱住腿往后縮了縮，一臉戒備。

    蘇承茗笑了，往后嫵媚的桃花眼此時還未徹底綻放，然而依舊可以肯定——是他。

    “蘇磬？”

    話一落，小孩一抖，受驚的貓兒似的飛快起身，扭頭就跑。

    蘇承茗幾步追上，輕松地扯住后衣領抱起他，“跑什么？”

    蘇磬扭動身子，又踢又踹，小拳頭拼命砸著蘇承茗手臂。那副軀體卻紋絲不動，甚至抱得更緊，掐住了他的后頸rou。

    “小野貓，別動了?！?/br>
    蘇磬果真不動了，睜著一雙大眼睛看他。

    蘇承茗忍不住摸上他的臉，“幾歲了？”

    下一秒卻被一口咬住。

    還不夠尖利的牙齒狠狠嵌進rou里，蘇承茗不由想起十六歲的蘇磬。跪在他腳下，頑劣地想要抗爭，不過一年便被完全馴服，在皮鞭與繩索下展現最乖巧的姿態。

    他拿出了作為主人的威嚴：“松口?！?/br>
    冷漠嚴厲的語氣嚇得小孩立馬松口，恨不得蜷成一團，喉嚨里嗚嗚咽咽就要哭。

    蘇承茗揉他進懷里，放緩了聲音慢慢哄：“小爪子從小這么利，乖，不哭了，小磬磬今年多大了？”

    可越是柔聲輕哄，小孩哭得便越兇，像是所有的淚都要在這一刻流盡。蘇承茗彎腰放他下來，蹲下身子與他平視，瞧著那雙熟悉又陌生的濕潤眼眶漾起笑：“再哭就成小花貓了?！?/br>
    “嗚嗝......”

    “今年多大了？”

    “嗚，mama說，嗝，不能跟嗝，陌生人嗝，說話，嗚......”

    “那叔叔已經和你說話了，就不是陌生人了，對不對？”

    他好似被難住了，皺著眉哭：“我怎么嗝覺得你在嗝騙我?！?/br>
    蘇承茗呵呵低笑，擦去他的眼淚，循循善誘：“叔叔為什么要騙小蘇磬呀？小蘇磬以后還會遇見叔叔的，所以叔叔現在想來提前認識一下小蘇磬?！?/br>
    小蘇磬歪歪腦袋：“我為什么要遇見你？”

    “因為叔叔家有很多小蛋糕，小蘇磬一來就舍不得走了，所以就變成叔叔家的寶貝咯?！?/br>
    “唔？”蘇磬眨巴著眼，顯然聽不明白。

    蘇承茗重新抱起他，走到方才玩耍的沙堆旁，“小蘇磬在玩什么，我和你一起玩好不好？”

    再如何警惕也不過是幾歲的小朋友，于是在蘇承茗連哄帶騙威逼利誘下沒一會兒便徹底接受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叔叔”。

    “錯啦，不是這個，這個時候你應該做飯啦！”小蘇磬一本正經地用石頭翻弄沙子，“像這樣！”

    “我要做飯給你吃嗎？”

    “對！因為我回家啦，回家就要吃飯，所以你要炒菜！”

    蘇承茗點頭問他：“那我為什么不能當爸爸？”

    小蘇磬噘嘴：“爸爸是大人，能保護好mama和我，當然要我來做！”

    蘇承茗垂眼笑笑，又抬起眼看他，見他對著沙子自言自語地演著自己的劇本，再次問道：“小蘇磬今年多大了？”

    “六歲?！毙√K磬頭也不抬。

    “一個人在外面玩嗎？”

    “沒有，mama讓我去買月餅，天黑前不要回家?！?/br>
    “那你的月餅呢？”

    小蘇磬堆起一個小沙堆，又慢慢壓平，正是個月餅的形狀，“沒有買，月餅太貴了，也不好吃?！?/br>
    “小蘇磬吃過？”

    “沒......吃過！很難吃的，叔叔也不要吃！”

    “叔叔吃過，可好吃了，甜甜的，而且叔叔知道有一家的月餅買一送一哦?！?/br>
    蘇磬抬頭問：“什么叫買一送一？”

    蘇承茗拍掉手里的沙子，牽過蘇磬的手細細擦干凈，回答說：“就是買一個送一個，不要錢，正好叔叔的mama也讓叔叔買月餅，多的一個可以給小蘇磬?！?/br>
    “那......”小蘇磬又低下頭，支支吾吾：“那，叔叔，說話算話唔......”

    蘇承茗朝他笑：“當然?！?/br>
    牽著小蘇磬，蘇承茗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找到附近的超市，小孩拽住他的褲子睜大眼看著各種商品，好奇又害怕。

    蘇承茗摸摸他的腦袋：“想要吃什么，叔叔給你買?！?/br>
    蘇磬卻搖頭：“不要，只要月餅?！?/br>
    盒裝的不方便，蘇承茗便買了六個散裝，單獨拿塑料袋裝好兩個，讓小蘇磬自己提著。

    他寶貝似的抓住袋子，像只護食的奶貓兒，警惕一切靠近的生物。

    “多了一個小蘇磬要不要吃？”

    棕黃的月餅表面油亮，花紋是從未見過的樣子，蘇磬咽咽口水，接過月餅裝進袋子里。

    “不吃嗎？”

    蘇磬小聲說：“給mama吃?！?/br>
    蘇承茗又拿出一個：“那叔叔的讓給你吃?！?/br>
    蘇磬盯住那塊月餅：“叔叔不吃嗎？”

    “不吃，叔叔不喜歡吃?！?/br>
    “真的？”

    “真的?！?/br>
    “那，那我就吃了......”他撕開包裝，小小的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忽然仰起臉，仿佛發現了什么寶貝：“好甜！”

    “嗯，”蘇承茗買來一瓶水，扭開瓶蓋讓他喝一口，“慢慢吃，別噎著?！?/br>
    一塊月餅吃完，蘇承茗又帶他去了蛋糕店。小小的蛋糕裝在塑料盒子里，粉色與白色奶油鋪了一層，做成花的模樣。

    蘇磬貼著玻璃，小鼻子壓得塌下：“真的要給我吃嗎？”這個年代，即便是這種蛋糕，也是奢侈品。

    小孩話里的驚喜根本藏不住，蘇承茗站在身后看他，小小的個子努力踮起腳，來回瞅著蛋糕，猶如在窺竊深埋的寶藏。

    “嗯，你喜歡吃什么口味的？”

    “草莓！”

    “為什么？”果然。

    “因為他們說草莓甜甜的，可好吃啦！”

    “好，那就草莓?！?/br>
    吃完蛋糕還不夠，小蘇磬又得到了奶茶，依然是草莓味的。

    “叔叔，你要嘗嘗嗎？”蘇磬捧著奶茶，一臉期待。

    蘇承茗彎下腰便喝了一口，劣質奶精的味道并不好，甜得有些發膩。卻裝載了孩子的夢，甜蜜的味道整張笑臉也盛不下。

    他笑著說：“很甜，很好喝?！?/br>
    “嗯嗯！”

    蘇磬抱著奶茶，揣著月餅，一路小跑到一塊空地上，那里未施工完，便成了孩子們的樂園。他走上沒有修好的臺階，朝蘇承茗招手：“叔叔你過來！”

    蘇承茗走過去，只覺這個位置有些熟悉。

    蘇磬站在高處，瞧著下面的蘇承茗，叉著腰說：“叔叔你看我站得好高，是不是特別厲害！”

    “是，小蘇磬一直很厲害?！?/br>
    “哈哈，那我跳下來你能不能接住我呀？”

    蘇承茗上前一步，伸出手：“來?！?/br>
    蘇磬咯咯直笑，也張開臂膀，一躍而下。

    兩人撲了滿懷。

    “哈哈，我跳下來啦！”

    “嗯，很厲害?！?/br>
    “嘿嘿，那叔叔要天天陪我玩！”

    蘇承茗沒有回答，只是更加抱緊了他。

    “叔叔身上好香呀?！?/br>
    “嗯，是香水?！?/br>
    “什么是香水？”

    蘇承茗解釋：“是噴了之后會變香的水?！?/br>
    蘇磬扶住他的肩，抬頭問：“叔叔喜歡這個嗎？”

    蘇承茗看進蘇磬眼里，那雙明亮的眼睛只倒影了他一人，“喜歡?！?/br>
    蘇磬笑了：“那我以后長大了，掙了錢，就給叔叔買香水！”

    “好?！?/br>
    “嘿嘿，叔叔要是我的爸爸就好了?！?/br>
    蘇磬蹬著腿跳下來，拉著蘇承茗的手走到一群小孩面前，下巴高抬，揚著手里的奶茶和月餅，頗為耀武揚威：“哼，我跟你們說，誰說我沒有爸爸的！瞧！他就是！我告訴你們，不許再欺負我了，不然，不然我爸爸會來揍你們的！看見沒，都是爸爸給我買的！”

    小貓囂張完，哼著調子和蘇承茗手牽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叔叔我家就在前面，不過我不知道現在能不能回去。對了，我mama喜歡彈鋼琴，長得可漂亮啦！我家還種了花，等會帶叔叔去看呀！唔......mama做的飯也很好吃，不過我也會！明天叔叔來我就做給叔叔吃，可好吃啦。上次考試我還考了一百分，mama可高興了，買了火腿腸，叔叔明天來我帶給叔叔吃......”

    月光越來越亮，道上沒有路燈，蘇磬說到高興處便蹦跶到前面跳上幾圈，像只月光下飛舞的小精靈。

    “以后我要當演員，mama說電視上演戲的就叫演員，太厲害啦，竟然可以上電視！”

    “蘇磬?！?/br>
    “嗯？”

    蘇承茗蹲下身：“我要走了?！?/br>
    “嗯！叔叔快回去吧，我馬上就到家啦，明天再去找叔叔玩！叔叔還會在那嗎？”

    “我......”蘇承茗停頓片刻，“不會?！?/br>
    “啊......”蘇磬的笑一點點僵住，宛如逐漸凍結的湖面，“我，我知道了，叔叔肯定很忙，沒時間陪我玩......沒關系，我一直在那里，叔叔什么時候來都可以找到我的，我，我......”

    說到最后，小孩的腦袋低了下去，捏緊月餅語無倫次：“我今天很開心，謝謝叔叔，叔叔真的很好，我，我，我以后會努力學習，去叔叔家唔......我，我我明年就七歲了，馬上長大了，可以給叔叔買香水了，叔，叔，嗚......”

    蘇承茗捧起他的臉，和往后的無數次一樣，擦去他的淚水，“小哭包，叫爸爸吧，爸爸在以后等你?！?/br>
    “爸，嗚，爸爸！”

    蘇承茗拉過他，想要抱一抱。

    蘇磬踉蹌兩步，一抬頭，眼前只有空無一人的街道。

    “唔？”

    蘇承茗猛地坐起，下身傳來溫暖的快意，他呼出一口氣，拉過正做晨侍的蘇磬，擁進懷里。

    “早安，主人！”

    “嗯?！碧K承茗低吻他的發心，“早安，今天想吃什么？”

    蘇磬一愣，后xue便抵上了火熱的粗硬，昨晚的過分開墾導致那處依舊濕軟，輕輕松松便全根沒入。

    他短促地低吟一聲，被捉住了纖細腰肢上下起伏，“主人，嗯......”

    “想吃小蛋糕嗎？”

    “唔，嗯，想......”

    又是幾下深頂，柔嫩的腸壁不住伸縮，被搗出更多汁水兒，濕了蘇承茗的恥毛。

    他摟住蘇承茗的脖子軟乎乎撒嬌：“要，啊，要草莓蛋糕，上面，嗚，有大顆草莓的，嗯主人......”

    蘇承茗低頭吻他：“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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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存在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