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結束，新學期開始，春寒料峭，綠意盎然的樹枝上還夾雜著許未融化得春雪，有一搭沒一搭的往下滴著水，滴在手上徹骨的冷。積水處結著薄冰，一踩就裂成一朵朵冰花。不時吹起的寒風，帶著些許寒意，直勾勾得往脖子里鉆。

    學生裹得嚴嚴實實，帶著長長的圍巾和厚實的耳罩，像企鵝寶寶一樣晃悠著上學，見到同學還是會伸手跟對方打招呼，分享著寒假趣事。

    總有幾個是學生時代特別耀眼的存在，筆直堅挺的身軀，黑色的鴨舌帽壓得很低，遮住雙眼，黑色口罩完完全全遮住臉龐，一身雪白的過膝羽絨服，背著書包快步走進校園，只留下一個背影。

    預備鈴響起，班主任踏著預備鈴進來，身后跟著一個高瘦枯黃的男生，頭發亂糟糟的，過于肥大的羽絨服讓他看起來像是偷穿了家長的衣服，手里拿著一本，周身散發著些許酸臭味。

    蠟黃的面容襯得他眼睛大的突兀，眼角還帶沒有擦去白色分泌物，羽絨服拉鏈拉到最上面，抵著下巴，下巴沒有臆想中的胡渣，拿著書的手竟然意外的干凈，指甲修得圓潤。

    目光閃爍得打量了一下教室里的同學，視線無意中和沈風塵對上，躲閃著離去。

    沈風塵好奇得上下打量了一下新同學，覺得這應該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同學低聲交談著新來的學生，門口還站著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對于新生，讓他們更加好奇。

    “大家靜一下，這是新同學胡玖，接來的日子一起相處，你們誰愿意和胡玖成為同桌?！卑嘀魅畏畔陆滩?，抬手示意大家安靜。

    教室里瞬間寂靜一片，為難得看著班主任，對于新生雖然好奇，但并不想和他成為朋友，感覺不是一個好惹的主，互相看看對方，沒有說話，教室里寂靜得只有暖氣輕微的聲音。

    “跟我吧?！鄙蝻L塵舉手示意，眼神直勾勾得看著那個小流浪漢。

    “那小玖去風塵那邊好不好，班里得學習委員以及學校的升旗手，關于學習上的問題，小玖可以請教風塵同學哦?！卑嘀魅嗡闪艘豢跉?，帶著笑示意胡玖去沈風塵那邊。她沒有想到帶了三學期不要同桌的沈風塵，這次居然主動愿意和新生一起坐。

    老師叫了幾個學生去拿新學期的教材，等沈風塵再次回來的時候，教室里充滿了胡玖身上的酸臭味，這酸臭味讓人忍不住想捏鼻子，遠離這里。

    教室里的同學已經習慣這個味道，雖然難聞，但吃瓜的心情更加強烈，幸災樂禍得看著沈風塵，胡玖以后是他的同桌，想知道他以后怎么相處。進來上課的老師都是皺著眉，下課鈴響起后快速得離開教室，難道得沒有拖課，再多呆一會，怕自己中毒。

    上午二個人誰也沒有開口和對方說話，午自修女生相約一起去食堂，路過他們身邊時，還能聽到她們在小聲討論著新來的那個人是個ALPHA還是BETA。沈風塵看了眼旁邊看書的胡玖，其實無所謂，ALPHA還是BETA都無所謂。

    胡酒也沒有抬頭，一上午一直在看自己帶的書，教材被他隨意得扔進抽屜里，折著磕著了，也絲毫不在意。

    中午一個人去學校小賣部買了泡面和幾瓶飲料，吃完泡面趴在課桌上睡覺，羽絨服的帽子蓋住腦袋，縮成小小的一團。

    沈風塵從食堂回來給胡玖打包了份盒飯和買了瓶水，一上午沒有看到那小孩喝水說話，還是有點擔心。

    到教室的時候看到小孩趴在桌子上睡覺，旁邊放了一瓶喝了一半的飲料，沈風塵勾勾嘴角，把盒飯放在小孩邊上，也沒有催他吃。

    教室里嘈雜一片，男生聚在一起聊著游戲和直播，女生聊著化妝。沈風塵身邊也坐著三二好友，聊著寒假的些許趣事，聊著聊著聊到了對另一半的期待。

    “我想找個OMGEA，大學里應該就可以，我還是軟乎乎的?！标悷煷舸舻蒙敌χ?，“你有什么要求？”

    “我沒什么要求，隨緣就可以?！鄙蝻L塵低頭輕笑著，眼尾余光看了眼小流浪漢，收拾著書桌上的課本。

    “我出去透下氣，你這邊味道真的太大了?！标悷熣酒鹕碛昧Φ门牧伺纳蝻L塵肩膀，快步跑了出去。

    旁邊趴著的胡玖掀開帽子，慢悠悠的坐起來，大衣滑落，掉在二個人中間的縫隙里，迷迷瞪瞪得看著面前用塑料袋包著的盒飯，被飯盒里的菜香所吸引，雖然吃過了泡面，但是抗拒不了炸物的誘惑，更何況還放在自己面前。

    今天食堂里有炸雞排，沈風塵給他打了二塊雞排，和一份番茄炒蛋。

    胡玖疑惑得看了眼沈風塵，開口是沙啞干澀，“給我的？”

    “嗯，給你帶的午飯?！鄙蝻L塵笑著看著小孩，眼里不自覺得帶著些許寵溺，肯定是出于對弱者的同情，他內心安慰著自己。

    “謝，謝謝，多少錢，我明天給你?！焙烈粫r有些緊張和羞澀，拿盒飯的手有些輕顫，從記事以來，沒有人無緣無故得對他好過。盒飯有些涼了，但胡玖還是很認真的吃著，食堂里的炸雞排一直都是口碑很好的，雖然有些涼，但是雞rou的鮮美多汁，依舊還是在的。

    對于胡玖來說，這么一份盒飯有些多，也是因為沈風塵怕他餓著了，加的飯菜都比其他的人要多。

    “錢不用了，也不多，可以的話晚上洗個澡?！鄙蝻L塵擰開礦泉水遞給胡玖。

    接過水的時候，胡玖怕自己手碰到沈風塵，水不小心灑在桌子上，胡玖帶歉意的看著沈風塵，眼里帶著局促和不安，里面那件白色T泛著淡淡黃色，上面還有不同臟污的痕跡。

    沈風塵從口袋里拿出紙巾擦干凈桌子上的水，彎腰撿起掉在二人中間的大衣，站起身，掛在后面的衣架上，和自己的衣服掛在一起，抬手的時候露出一小節腰肢，隱約能看出腹肌的痕跡。

    快要放學時，胡玖看完了那本書，看著窗外發呆，眼眶很紅，不時還用手擦眼睛。窗外又下起了雪，從開始得稀疏，到鵝毛般大雪，一片一片得壓著樹枝，窗外的竹子承受不了雪的重量，險些被壓折。

    桌子下面，沈風塵悄悄塞了一本書給胡玖，同一個作者寫的，胡玖接過書，感激得看了一眼沈風塵?！∩蝻L塵坐得筆直，沒有看胡玖，感覺到胡玖接過書后，把手又收了回來，繼續記著筆記。

    放學的時候，胡玖小心翼翼得問沈風塵借了那本書，穿上被沈風塵掛在后面的大衣，冒著雪，鉆進車里，只留下汽車尾氣的影子。

    晚上值日的同學受不了教室里那股子酸臭味，給教室通風了很久。

    “我今天要去阿姨家，不能一起回去了?！?/br>
    “那你幫我打個出租車吧，替我跟阿姨問好?！鄙蝻L塵和陳煙站在走廊下，看著雪聊著天。

    “好叻您，路上注意安全?！标悷熜Σ[瞇得說道，眼睛彎彎的，露出一對小虎牙。

    “嗯，謝謝，那我先走了?！?/br>
    和司機大叔聊著天，雪天車開的很慢，雪花漫舞在這人世間，恍如不小心闖入人世間的精靈。

    沈風塵摸了摸書包里的錢包，發現里面的零錢沒了，錢不多三十左右。

    笑著跟司機大哥借了手機，給外婆打了電話，麻煩外婆一會兒來門口幫忙付一下車費。

    沈風塵眼神暗了一下，　所有所思得看了自己錢包，又放回書包里，繼續和司機聊著天。

    “現在沒有手機的年輕人很少啊?！彼緳C調侃道。

    “是有點，學生嘛，首要的任務還是好好讀書?！鄙蝻L塵笑著接話，“那個照片上是您家的合照嘛？”后視鏡上掛著一串照片，上面印著各種合影。

    “嗯，小女兒給我掛著的，也跟你差不多，高三了，住校的，今年要高考，如果她不住校，可能我就去接她回家了。大兒子今年剛結婚，過個一二年，我可能就會抱上孫女了?！彼緳C笑著，發白的鬢角，眼角那深深的魚尾紋，眼里是藏不住的幸福。

    雨刮器一下一下的掛著，狹小的車里暖氣開的很足，彌漫著淡淡的熏香。

    小區門口，外婆撐著一把彩虹傘等著沈風塵，年紀雖然有些大了，精神氣很足，骨子里帶著警察的颯氣，聞到沈風塵身上有股酸臭味，忍不住直皺眉頭，當著外人不能下自己家人面子，回家關上門忍住詢問。

    “沒事了，外婆，新來的同學?！鄙蝻L塵難得蹭著外婆的臉撒嬌到，高大的身軀遮著小巧的外婆。

    “去去去，跟我老婆保持距離，要對象自己去找?！蓖夤牭疥P門聲，圍著圍裙，拿著鍋鏟從廚房里探頭，窗外雪下得更大了，砸在樹葉上細細作響。

    “你還吃孫子的醋，快去做飯?！蓖馄庞柾晖夤?，笑瞇瞇得揉了一把半蹲得孫子，“那你要對新來的同學好一些哦，要照顧一下他?！?/br>
    “嗯，我先去做作業?！鄙蝻L塵親了一口外婆的臉頰，轉身進書房。

    天漸漸暗下來，路燈亮起，地上得積雪也慢慢厚了起來。

    “外婆外婆，我給你帶了奶茶，凍死我了，這天氣騎自行車回來真難過了，我明天一定不騎車?！眒eimei沈貳的聲音從客廳外傳來。

    “外婆，我爸媽呢？”

    “加班呀，又加班，餓死我了，我們吃飯吧，不等他們了，今天補習班的老師拖課，本來我早就回來了，哥?。。。?！吃飯了?！鄙蛸E敲了敲書房門，推開進入。

    “哥，你干嘛了，身上一股子酸臭味，快去洗澡，臭死人了，聞著這味我都吃不下飯了?！鄙蛸E眼神里是止不住得嫌棄。

    沈風塵抬眼看了眼meimei，淡淡吐出一個好字。

    晚飯后沈風塵洗完碗，回書房寫作業的時候，發現自己的位子被沈貳占走了，挪開了一些位子，并排著寫著作業順便等著爸媽回家，書房的墻上掛著各種外公外婆年輕時候的勛章和照片。

    “我做完了，你幫我檢查下作業?！眒eimei把作業放在沈風塵面前，伸了個懶腰，掏出手機找爸媽。

    “哥，爸媽今天加班，我們睡外婆家了，啊，我要跟外婆去睡?！鄙蛸E看了眼主臥室，樂顛顛得去敲門，然后被外公趕了出去。

    “過來，糾正錯題，初三了，再過幾個月要中考了，正經點?！鄙蝻L塵看了眼自己meimei，同一個父母生養的，都是ALPHA性格差異怎么這么大。

    晚上雪漸漸停了，meimei已經去房間里睡覺，夜晚很靜，能聽到風的聲音，沈風塵深深得看了眼墻上的照片，繼續低頭看著書本。

    睡前從書包暗格里翻出日記本，記錄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滿腦子都是明天給小流浪漢帶什么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