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芙/短篇】天仙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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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用注意:女裝大佬逍預警。楊逍女裝??!楊逍女裝??!楊逍女裝??!不適請避雷。非男身女心,女裝逍完全是為了接近曉芙。 [一] 桃杏依稀香暗度,春風和煦,正是一年春好時。 江浙一處小鎮,青石板路筆直平鋪,徑通西向,而那石板路盡頭,見人群熙攘。若細細察看,不難得知,往來之人多勁裝束袍,或背負長劍,或腰別鐵筆勾爪,皆為武林人士。彼時風來,旌旗隨風飄揚,赫見一木匾朱漆。許年歲久長,那匾額僅隱見得“客?!倍?。突然間,伴嘶鳴一陣,幾名青年翻身下馬,邁入廳間。 只見來人著靛青長袍,發冠高束,皆手持長劍。那幾名青年步法頗奇,如足下踏棉,使得是昆侖派獨門輕功,想必是昆侖門人。眾人得見,紛起身抱拳,相待以禮,遂聽得一大漢提步上前,放聲道:“幾位可是何掌門派來接引的?”原是此際,為昆侖派每二十載一舉之“試劍會武”,意在廣邀群雄,于昆侖一會,以劍論武,選拔掌門繼承人,同與別派互切劍術,精益武道。故除峨眉、武當、華山三派,江湖中不少番門小派,皆慕名前來,望得指點一二。 然半月前,廣傳“屠龍刀”重現江湖,素有言: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故風聲一現,登引江湖動蕩,群情激蕩。昆侖派淵源久長,但不論是武藝、聲望,向被少林、武當等諸派壓得一籌,值此機遇,卻也想不起什么“以劍論武”,只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罷了。 一瘦弱青年拱了拱手,回道:“正是,勞諸位遠道而來,觀此次試劍會武。承蒙祖訓,每載會武,本該廣邀諸位上昆侖一聚,品劍論武,但今載諸事繁多,只得請諸位屈尊,晚時在……在……”那人正說著,忽語聲微滯,抬首之際,徑望向客棧北角,一酌酒女子處。 眾見他滯神未語,正心中生奇,便順目瞥了去,但見女子一襲鵝黃長衫,明眸皓齒,膚勝細雪,一瓣唇丹朱淺涂,更增麗色。那美人略施粉黛,容顏絕色,如白玉無瑕,艷冶嫵然之余,卻不乏英氣,自成一副端麗寒俊之態,令人心下生敬,不敢直視。登時,眾男子無不心頭一震,暗贊道:“這女子好生美貌,若能一親芳澤,便是立時死去,也值得了?!?/br> 那美人見此境況,倏蛾眉微蹙,緩將酒杯放了下,不悅道:“看什么,我臉上有字么?”乍一開口,雖聽那嗓音輕柔,可回味之下,竟有幾分道不明地怪異。她眸光流轉,向旁逐一掃去,眾男見她清冷孤俊、淡若薄霜的神情,不禁心馳更甚。遂有一青巾男子站起,笑吟吟道:“姑娘此話不假,以姑娘姿色,便是那活現眼前,可不盡是文字了?在下得觀古意,當真暢快?!?/br> 若是尋常女子,聽得旁人稱贊美貌,縱高傲自持,也多心中喜悅,予幾分好顏色。然話音甫落,那美人卻冷哼一聲,略含鄙夷,淡然道:“承蒙兄臺高贊,愧不敢當,我這倒有一闕詞很適合閣下,便是:支離疏者,頤隱于臍,肩高于頂,會撮指天,五管在上,兩髀為脅。閣下丑而不自知,還請笑納了罷?!毖粤T,當引得哄堂大笑,更有甚者道:“你想巴結那姑娘,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模樣?!?/br> 殊不知,堂中幾名漢子不通文墨,心中不解,便向旁的請教。只見一扎髯大漢回過身,步去峨眉列席,抱拳道:“這位峨眉女俠,還請你解釋一下,他們在笑什么?那什么賦……是哪派武功么?” 隨之,一峨眉弟子站起身,同回敬以禮,含笑道:“您客氣了,是曹植所作,并不是什么武功,而是褒揚美人的名篇,青衣兄臺以此作喻,便是在稱贊那位姑娘美貌。至于,那姑娘所言,原出自,是形容一丑陋有疾之人,嗯……就是、是說那兄臺丑?!?/br> 且聽語聲輕柔,若清溪澄波,令人心思微漾。那峨眉弟子著淡粉衫裙,身形高挑,一張俏臉盈潔如玉,眸蘊秋水,別有另番風姿秀美,嬌艷不可方物,正是峨眉派的紀曉芙。 一番解釋下,那幾名漢子當下了然,不禁拍桌大笑。其中一漢子愈想愈樂,瞧了眼美人,又瞧了眼青巾男子,實是地別天差,遂戲言道:“華山派的小子,癩蛤蟆想吃天鵝rou,哈哈哈?!贝藭r,青巾男子聞眾取笑,頗掛不住面,再望向那美人,心下傾倒之余,亦添得難堪,故賠笑道:“諸位笑過便罷了,說正事……說正事?!彼煜蚶龅茏佑值溃骸巴頃r后是什么?” 那瘦弱男子“啊”了聲,心想:“我只顧著那姑娘美貌,一時愣神,竟如此失態?!辈挥缮n臉泛紅,接續道:“晚時在虎踞鏢局一會,舉品劍大會,還請諸位準時赴約?!北闱挠痔竭^頭,怔神不語,去看那黃衫美人。 而落座須臾,紀曉芙不由一驚,恍念及什么,霎回過首,亦盯著黃衫美人看,心道:“果然又是她?!?/br> 望著那容顏,往事如潮,倏紛涌眼前。紀曉芙猛地想起,自下山之日算,川蜀行至江南,路途頗遠,自己卻總能“偶遇”與人?;蚍甏蚣庑?,或是擦肩而過,她行到何處,那美人便隨行而至,可奇的是,美人素來遠觀不言,未有逾矩。故一路以來,紀曉芙雖覺不妥,可也未多理會。然失神一剎,他二人眸光短接,那美人朱唇輕勾,更凝眸以應,溫柔十分地回望著她。 登遇及此,紀曉芙俶俏臉微蒼,側首緊避,一時想不清個中緣由,不覺心下起伏,再不敢望人。 與之不同的是,群豪聽那話語,皆神色微變。眾人心知肚明,虎踞鏢局乃江南鏢局之首,頗有名望,在鏢局地頭,各派若想明目張膽地搶屠龍刀,為門派聲譽,須也胡來不得。因武林中人,十之八九視名譽如命,若莽然出手,縱得寶刀,也多難以服眾。故此,眾人心怨道:“何太沖這老狐貍,自己搶不來刀,便想拉我等作陪,心思也忒惡毒?!北愀髯苑稚?,去暗中商議對策,再無暇顧旁。 便在此時,一身材嬌小的女子湊了來,輕拍過紀曉芙肩膀,眉眼含憂道:“紀師姐,我識得那女人,她跟了你一路,怕是別有所圖。此地不宜久留,咱們早些動身,且去虎踞鏢局候著,想各派同道皆在,眾目睽睽下,她也不敢造次?!敝v話之人,正是小師妹貝錦儀。紀曉芙怔了下,深以為然,剛欲開口回應,卻嗅得一陣芬苾,似白檀清香。 紀曉芙忽感腕臂一緊,登被扯了下,順目望時,卻見美人立身于后,指如削蔥,正搭自肩處,噙笑道:“這你便想錯了。就算滅絕師太親臨,我要造次,她須也管我不得,更何況旁的?” 黃衫美人又道:“我能坐下么?”聽她輕喚,紀曉芙回過首,見來人嬌艷姿媚,不由心下生慚,想到:“同為女子,想不到竟有如斯美貌者,我見她時,便只剩自慚了。啊,不對,不對……!”她眉峰微挑,想得相距咫尺,竟不知人何時而來,不由面色一蒼,未敢妄動。 此時,貝錦儀見人不請自來,一時不悅,遂輕哼道:“你這人好生無禮,偷聽我們講話,這便罷了。我恩師的名諱,也是你可直呼的么?”美人挽起裙,落落而坐,只輕瞥一眼,淡然道:“你私談我的是非,抹黑于我,原是你無禮在先,給我聽到了,還不許我說么?再便是,死尼姑是你師父,與我非親非故,我如何稱呼,干你何事?!?/br> “你……??!”言罷,貝錦儀雙頰漲紅,直被噎的啞口無言。紀曉芙見狀不妙,忙扯人回身,但想得,眼見人待恩師頗有不敬,便眉心微擰,嗔怪道:“你這番話,若敢在我師父面前講,她老人家定出手教訓你?!必M不料,美人非但未怒,反容色更悅,向紀曉芙溫柔笑笑,似毫無在意。紀貝二人相視一顧,將她打量一番,想人來歷不明,又這般視峨眉為無物,心下大怒,只聽一聲厲喝,紀曉芙道:“你笑什么?” 美人玉首輕斜,唇畔倚笑,兀顯婉麗綽約,徑瞧了她半晌,方溫聲答:“笑你有趣且天真,不如……你讓滅絕來教訓我罷?!奔o曉芙氣道:“教訓你又如何?”她自不知曉,原來,眼前這黃衫美人并非“女子”,而是明教光明左使——楊逍,本是男子。她更不知,楊逍武功高深莫測,非其師可比肩,雖言行輕狂,但也不無道理。 見人輕嗔薄怒,楊逍只心間一蕩,覺她俏麗可愛,不由探出掌,瞬將人拉至身畔,低聲道:“為人師者,若身手一塌糊涂,哪還有臉教別人?可不是誤人子弟。我和她比試一番,她若敗陣,你拜我為師,好么?”便是這一碰,紀曉芙卻面蒼更甚。須知習武之人,自丹田起氣貫經脈,百匯而返,方才掌腕相觸間,若值尋常,她定可感內息稍許,實則不然,眼前人……竟無半點內息! 紀曉芙心道:“除非她不通武功,要么,便是極厲害的高手,相距咫尺,仍能將內力深掩不露,顯然是后者?!笨v是如此,但乍一想得,楊逍屢出言不遜,便怒意難遏。遂聽錚鳴一聲,她登引劍出鞘,喝道:“你向我師父賠禮!”青鋒指前,作威嚇之狀。眼見白刃映目,楊逍卻端若凝山,只伸出指,悄銜住那劍尖,輕推至旁側,笑道:“我不給人道歉。不過,你若非要我開口,我倒是愿意哄你的?!?/br> 言落,紀曉芙俏臉一蒼,聽他言行無狀,倏怒沖靈臺,心想:“這人瘋瘋癲癲,且辱我師門,定要她吃個教訓?!彪S劍起手落,一道銀弧掠空,她又道:“請你將話收回,否則,我便不客氣了?!?/br> 楊逍笑意更甚:“你不必對我客氣?!?/br> 轉瞬之間,但見清影虛渺,紀曉芙劍出如電,若裂風斷空般,那劍尖疾顫數下,徑向他肩頭刺去。不過須臾,劍光紛落如雨,交映成輝,隱聽得“嘶嘶”細聲,足見刃風之甚??蓷铄胁灰詾槿?,只笑了笑,將一雙修臂推出,任長袖揮處,攬袖風滿盈。他左拍一掌,右接一劍,或輕拂劍身、或以指點刃,憑紀曉芙如何揮勢,卻皆落了空,實沾不得他半分。 紀曉芙心中詫異,想到:“這人身上也無兵刃,武功卻是絕高?!敝藢嵙沂???杀娔款ヮハ?,倘若臨陣退縮,則墮了峨眉威風,那便是不孝了。楊逍瞧她臉色漸差,心中不忍,遂捏住劍身,蜷指登彈了下。那一彈恰蘊內力半分,令之虎口一震,聽聲道:“我不和你打,聽話,快把劍收了罷?!笔庵援?,紀曉芙薄唇緊抿,一言未發,隨疾揮數劍,然那刃光未落,便又讓他巧避了去。 二人一攻一守,相斗正酣,可不論人如何出劍,楊逍皆輕身以避,并無回擊。眾人瞧得出,論拆招破招間,顯是“黃衫美人”更勝一籌。若其有意,不出三兩式,紀曉芙必敗陣無疑,當下境況,原是楊逍有意相讓。 紀曉芙劍法狠辣,出招迅捷,絕非劍術平庸之輩,然臨陣對他,卻似處處受制,妄動不得。眼瞧先式未果,紀曉芙凝神定氣,劍花反挽,左臂驟提于前,暗攥勁入掌,登向人額心擊去。伴掌風拂面,楊逍側身以避,令那掌又撲了空,豈不料,此舉正中紀曉芙下懷。原那先招,不過虛晃一式,借以分他心神。微一凝持間,便見她劍鋒斜削,同和掌推出,簌簌地連刺四招,正是一式“春風四沐”。 “你為何不還手!”紀曉芙面色難堪,倏俏臉漲紅,怒極而道。楊逍卻輕嘆一聲,頗無奈笑笑,并未言語。 這一劍凌厲非凡,群豪當見,不由紛聲稱好,皆贊峨眉派劍術精奇。反觀楊逍不慌不忙,定須凝眸,抵掌橫格先招,蘊式風雅。但見紀曉芙素手揮出,橫斬一劍,豎挑一擊,呈“十字斫”狀,兩道劍氣乘勢赴去,作凜風撲面。然她攻勢雖兇,而身法間,卻已漸亂無章。便在此時,楊逍雙掌分揚,出手奇快,憑她劍招精妙如何,拆破須臾,那第三、四招盡被輕格了開。 不待五招至,又見他修指并出,信手一探,掌似蛇般靈活繞去,忽擒住她腕,自藕臂處輕輕一點,紀曉芙俶右腕發僵,登被卸了勁,再握劍不能。且聽“哐啷”一聲,長劍墜地,她收勢未及,掌中物什倏地脫手,遂使她重心不穩,足下落空,登傾身前撲,與楊逍撞了滿懷。 霎時間,紀曉芙身前泛緊,忽抵得一方宣柔,伸臂一探,恰撫腰身如柳。而抬首剎那,她見楊逍玉容斂笑,頷首凝眸,竟覺“她”容光難擋,不似尋常女子,只心下激蕩,忍不住想親近與人。念頭乍起,紀曉芙瞬涼氣倒抽,心想:“啊喲,她是個姑娘家,我怎得、怎得去想那些?一定是瘋了?!?/br> 楊逍一掌抵后,輕托她背脊,另一掌則搭向肩膀,將之穩扶了住。這時,伴香風依偎,他笑道:“跟我走好么?” 聽那話語,紀曉芙心下忽亂,一時想適才“妄念”,又思及敗陣,更深覺自慚,不住想:“師父她老人家武藝卓絕,我學藝不精,竟連一劍也刺不中,真是對她不起?!北愕拖骂^,再不敢望人。 [二] 聽懷中人不語,楊逍瞥目探去,見她眼圈漸紅,蓄淚盈然,不由胸腔一震,無措道:“你、你不是要哭罷?我……”不待話畢,貝錦儀知二人相撞,頓驚呼一聲,搶上前去,怒斥道:“妖女,你快放開我師姐!”繼伸出臂,一把扯過紀曉芙,作勢拉人行去,轉關切道:“師姐,師姐,你還好么?” 紀曉芙沉吟半晌,忽將人輕推開,向楊逍道:“我劍術低劣,未能學得我師父十分之一。但請你記得,我雖落敗于你,但她老人家定不會?!边B劍也未及拾,只緊捏劍鞘,黯然奔去。貝錦儀瞧在眼里,痛在心底,忙緊追在后,喊道:“師姐,你等等我??!” 此刻群雄齊聚,峨眉派落敗于人,自丟了顏面。且聽得堂中沸議不絕,有道:“那美人師從何派?想不出,武功竟這般厲害?!币只蚴牵骸拔衣犓搜哉Z不和,怕是……那姑娘與峨眉派有仇,故意為之罷?!痹圃?。楊逍初時不解,然聰慧如他,只順勢一思,便登時領悟,自己僅顧著“怕出手不慎,傷及曉芙”,卻未料得,方才只守不攻,與外看來,約是未將之放入眼中,蓄意羞辱。 楊逍臉色微沉,拔足便追,欲向人辯解一二。然未行半步,一柄劍倏刺了來,直指向眉心。 但見貝錦儀提劍懸前,憤懣未平,厲喝道:“妖女,你當眾欺辱我師姐,還嫌不夠么?我師父最疼的便是紀師姐,你且等著,她老人家定不會放過你!”她盛怒未消,原想爭執一二,可如此境況,也只得作罷,遂瞪過楊逍一眼,冷哼了聲,拂袖負氣而去。 望著那背影,楊逍緘默未言,眸中卻閃過一絲動容,轉瞬即逝。他側過首,見那長劍擱置在地,便屈身半蹲,將之拾了起,又抬袖擦拭稍許,方背負于后。 隨之,楊逍蹬足踏階,轉步向閣樓深廊,北角一雅間處。他推門而入,便見屋內案前,分坐一男一女。那男子身著玄衣,修眉朗目,一張臉如玉砌精雕,堪道英俊非凡。而旁的女子,更風姿嫣然,雖是烏發漆眸,但高鼻雪膚,深目薄唇,卻不失為一杏眼桃腮、千嬌百媚的異域美人。這二人,便是范遙與黛綺絲了。 且聽聲清脆,楊逍伸臂懸前,將那長劍置于案,撫了撫劍身,一言未發。 范遙瞧來人一臉挫敗,不由“噗”的一聲,忍笑道:“回來了,快坐快坐?!摈炀_絲卻抬臂橫展,登撞他臂膀,低喝道:“你還笑,快閉嘴罷?!鞭D望向楊逍,寬慰道:“大哥,你莫要灰心,這也怪不得你。那種境況,無論你出手于否,嫂子都會生氣的?!?/br> 楊逍眉心微蹙,側首道:“我早說這法子行不通,扮作這模樣,也未見曉芙多看我一眼。左不過,她都會生我的氣,倒不如先搶了來,再慢慢哄,我聽話便是了。日子一長,曉芙總會心軟?!辈凰魄鞍?,此刻他語聲低沉,再無輕柔,已然換作男聲。黛綺絲連連搖頭,反駁道:“不可!正派子弟,素來視我教中人為洪水猛獸,太過心急,只怕日后難收場?!?/br> “那……只得像從前那般,繼續跟著她了?!睏铄幸哉品鲱~,闔眸無奈道。黛綺絲忙又打斷:“更不行!你倆既交了手,若再跟著,她定當你有意示威,不懷好意?!?/br> 聽那話語,范遙深以為然,附和道:“還有一點,哥,不是當兄弟的說你,你雖不愛多言,但一開口,句句都難聽得緊。你莫要忘了,這眼下,你是個姑娘家,舉止要得體,你裝也裝的像些。再瞧你那做派,動輒便懟,嫌煩就打,但凡哪個多瞧你兩眼,還拿石子彈人家,你是土匪么?!……就說方才,你怎能當嫂子的面,講她師父身手差,不打你才怪!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姑娘都喜歡被哄,嫂子愛聽什么,你要順著說?!?/br> 殊知言罷,范遙肩頭一熱,倏被拍了下,聽聲道:“哦?相公你很懂么?;仡^也給我講講,你都哄過哪些姑娘?” 只見黛綺絲笑靨如花,柳眉斜挑,卻瞧得范遙冷汗洇背,喉間泛緊。他立時變臉,作一副強笑模樣,辯解道:“阿黛說笑了,我只哄過你一人??v是再懂,也不敢沾花惹草?!睏铄行闹?,黛綺絲愈是平靜,實則愈氣,不由想得范遙往時“慘狀”,心頭一震,忙話鋒驟轉,岔道:“弟妹,你說……我去道歉好么?” 逢楊逍發問,黛綺絲不由一怔,那掌中動作,自然緩得三分。這時,范遙委以神色,似在道:“多謝哥救命之恩”般,忙點頭如搗蒜。 楊逍唇角微抽,心想:“我再不岔話,你怕是要給弟妹跪下了?!彼鞊u搖頭,可轉念一想,又暗想:“若曉芙日后生我的氣,也要我跪,我跪是不跪?”沈思之際,卻見黛綺絲伸出手,提起那長劍,轉交付與己,認真道:“自然要,大哥將這劍還回去,先低個頭,向嫂子賠不是。她生氣也好,不理你也罷,你只管聽著便是,待嫂子講完了,再示個好?!?/br> 范遙接續道:“阿黛說的對!我瞧嫂子很講道理,人也溫柔,不是那心思狹隘之輩?!?/br> 話音剛落,只見楊逍倏地站起,別劍于腰,念及才那“跪與不跪”,頓胸意決絕:“阿遙能跪,我如何不能跪?!”心下豁然,正欲轉身行去。豈不料,此刻黛綺絲神情微凜,似難堪模樣,驚道:“大哥,你且等等!”楊逍一怔,剛欲發問何事,卻見他二人蹙眉抓發,共目前視,一副“不可言喻”之貌。他大為不解,問道:“怎得了?我有何處不妥么?!?/br> 只見范遙雙掌懸前,分置胸處,作勢托了托,口中亦喃喃有詞,聽得不甚清楚。黛綺絲則神情尷尬,以掌掩面,似不知所言。楊逍順目下瞥,便見身前凹凸起伏,參差不齊,實是一副滑稽模樣。稍時,更聽一聲婉轉,斷續道:“大哥,你……你胸歪了?!?/br> 楊逍“啊”了一聲,卻不慌不忙,信手探襟,神情泰然地掏弄一番,已是見怪不怪。他邊動作著,分取出兩枚紙包,約手掌大小,邊又淡然道:“我瞧燒餅、花卷也不錯,不過,須得多墊兩層,不如饅頭來得方便?!毖粤T,便窺那紙包中,各包著一個饅頭,尚余溫蒸騰。 不顧遙、黛二人神色斐然,楊逍撐襟半開,稍一比對,又將那饅頭塞了回。 …… 而話分另頭,紀曉芙自落敗于人,心中驚惶,便匆匆回了店房??善娴氖?,這一路閑時多思,她竟頻頻思及,那“黃衫美人”的俏麗身影。紀曉芙年歲尚淺,又是未經人事的少女,每心念綺動,也不過憧憬些“江湖少俠”、“風流雅士”而已。峨眉向禮法分明,她所有想象,不過止乎于禮,然值此間,只一思得那句“跟我走”,她便心下一蕩,更不住去想:“若她是個男子,說不準……自己當真會跟她去?!?/br> 念頭登起,紀曉芙倏俏臉一蒼,自責道:“??!不對,去什么去?他就算真是男人,也要以禮自持,斷不可胡來。紀曉芙啊紀曉芙,你才出來這幾日,就將師父的教誨全忘了么?太讓她老人家失望了?!彼鞊u搖頭,長舒一口氣,盤膝而坐,默念起“峨嵋九陽功”的行法,運轉幾周天,便沉昏眠了去。 然睡至中夜,忽見窗外清影浮動,轉瞬便消。那身影徘徊往復,似踟躇未定,而須臾,且聽門響窸窣,倏被推了開。來人正是楊逍,但見他輕手輕腳,屏息而行,步至曉芙榻前,驀凝視稍許。 晚時月色如水,淺洗光華,清風透薄衫,捎得一絲清涼。許感燥熱,紀曉芙輕翻過身,將被子蹬開稍許,而翻滾須臾,兀引得衣襟微敞,見雪膚細膩。那月白薄衣下,微賁欲張,隱見數分遐想,得遇此景,楊逍忙瞥過頭去,雖不敢看人,而一顆心卻怦怦直跳,險要蹦了出。不似尋常般,但見他玉容泛紅,邊闔眸側首,邊又捏起被角,給她輕披了上。 便在此時,楊逍忽聞得陣陣幽香,一只藕臂探了來,輕攀自腕間。只見月輝拂照下,她雙頰暈紅,一張俏臉倍增明艷,正唇畔翕動,不知碎念什么。 此刻溫香在畔,楊逍年方二八,不由心動意亂,遂俯下身去,想吻過那瓣丹朱。然須臾間,似念及什么,他終是強自克制,輕將藕臂拂了下,掖回衾被,向她海棠春睡般的容顏一笑,心道:“我楊逍,從來不用強的。偷香竊玉算不得本事,若有來日,你心甘情愿的親近我,才不算辜負?!表樣秩∠麻L劍,歸入鞘中,輕置她枕畔,方悄然離了去。 是一夜好夢。 次日清晨,尚值五更時分,天色仍蒙蒙亮。紀曉芙睡眼惺忪,剛欲爬身而起,翻覆之際,恰觸得枕畔長劍。便是這一碰,她猛然驚醒,頓睡意全無,乍想起:昨日與那黃衫美人交手,不慎將劍遺了去,而此刻,那長劍完好地擱在旁,顯是“她”又跟了來。 如此想著,紀曉芙又喜又悲。若說喜,是因對“她”朦朧、不可言喻的好感。若說悲,則因始終顧忌,那美人身手可怖,卻不知意欲何為。便見她蹬身而起,忙理好衣衫,本提劍欲去。豈不料,紀曉芙方一推門,抬首須臾,但瞧來人嬌姿艷媚,明眸蘊笑,可不正是楊逍?他步上前,溫聲關切道:“你醒了,睡得還好么?” 二人直目相對,楊逍自“笑靨如花”,紀曉芙卻面色霎白,驚得腕臂渾顫,將門緊闔了上。然轉身剎那,她身前驟緊,忽撞得一柔軟什物,乍一抬眼,竟還是楊逍! 念及此,紀曉芙怯色更甚,心道:“她這輕功太可怕,若執意跟我,我如何逃得掉?”只連卻數步,至退無可退,方求懇道:“姑娘……不,前輩,你我非親非故,素不相識,你總跟著我,究竟有何用意?” 楊逍笑意溫然,柔聲道:“那你現在認識我了,我叫楊逍。至于用意么,你跟我走,自然就知曉了?!甭犎俗詧蠹议T,紀曉芙驀地一愣,想“楊逍”一稱,似在何處聽過,但一時又想不起,遂敷衍道:“可……咱們派別不同,總是不妥。前輩,我武功雖不及你,但峨眉派卻不是好惹的?!?/br> “一個人的武功分了派別,已自落了下乘。丫頭若是跟著我去,包你一新耳目,教你得知武學中別有天地。我只想和你說些話,幾句便好,別拒絕我,好么?”楊逍性子清冷,人亦孤僻,對世俗禮法不屑一顧,只道心動意至,向不假言辭。故他二人,一個純粹,一個懵懂,此刻皆心下激蕩,說不出地動容。誠然,紀曉芙怔神片刻,剛欲心軟,對人說些溫和的話,又想得前事,倏感背脊發涼,遂低嗔道:“不可!你我同為女子,若整日廝混,那成什么體統?” 楊逍眉心微蹙,不解道:“你與師妹也形影不離,怎得到我,就成了毫無體統?”此話既落,紀曉芙驀地發愣,竟覺人言辭有理,無言反駁。但思慮稍頃,仍強詞奪理,辯解道:“我與貝師妹師出同門,自當別論??赡阄也煌?,若咱倆也那般,沒得叫人以為我有……有‘磨鏡之好’?!?/br> ……磨鏡之好? “哈,你這話倒有趣?!睏铄休p聲一笑,又問道:“假若我是男人,你就當真跟我走么?只怕到時,你又會講什么‘男女有別’、‘有違禮法’來揶揄我?!倍粤T,他見人臉色難堪,又想得范遙所言:她愛聽什么,你便順著說,遂容色漸緩,柔聲道:“那交個朋友,總不傷風敗……”豈不料,那“俗”字未及脫口,便見紀曉芙雙頰泛紅,眉頭一皺,氣道:“是啦,你若是個男人,莫說跟你走,縱是嫁給你,我也是心甘情愿的??上?,前輩并不是,還請回罷!” 楊逍未動聲色,緘默稍時,不知念及什么,忽“噗”聲一笑,反瞧得紀曉芙滿面愕然。適才須臾,她本對人略生好感,此刻卻徒生畏意,并不敢作聲。他見之神色,嫵然一笑,隨輕道:“這是你的真心話么?……也好,我不叫你為難?!倍南聞t想:“甚不巧,我就是男人,曉芙只等著來日嫁我罷?!?/br> 紀曉芙不知緣由,只想快哄人離去,自不知此舉,實正中楊逍下懷。她杏眸微斂,當極堅定地道了聲:“絕無虛言!” [三] 聽言辭懇切,楊逍心中歡悅,心想:“來日方長,我只稍后再來尋你?!彼旆碥S窗,揚長而去,徒余清影卓然。見之離去,紀曉芙方松了口氣,但思慮片刻,又恐人折而復返,只歇也未歇,忙將貝錦儀早早喚起,退過客房,便向虎踞鏢局趕去。 虎踞鏢局地坐金陵,足跡西至渝州,南至雷州,廣布江南各處。故一路顛簸,紀、貝二人縱早時出發,可中途遇雨,這一耽擱,卻又耗了不少時候。待行至總局,已近正午時分。 此時旭陽高照,正堂外,兩名趟子手前來接引,繼行過數步,恰見一金絲漆匾懸上,書“虎踞鏢局”四字,筆意蒼勁。兀自賞間,忽有青光閃動,一柄青鋒倏地拔出,劍花翻飛,只見廳堂內,兩名少年左右分立,持劍交鋒,正相斗酣暢。驀地,著深藍道袍的少年一躍,腕臂高舉,挽劍勢夭斜,傾瀉而下,便是一式“流星趕月”,將來招擋格,引得叫好聲一片。 而另旁,那白衣少年一擊未中,且聽聲清脆,雙劍相碰,迸火花紛濺,轉又定身穩神,步走乾坤,改向人右肩刺去。他劍勢稍弱,身法亦凌亂遲緩,顯是力有不逮,故藍袍少年側身一避,便輕易躲了開。待三招后,白衣少年倏長劍橫揮,一連刺六劍,卻仍一劍未中,只擦得人道袍衣角。 那白衣少年是昆侖門人,為后起新秀。而旁的藍袍少年,則是武當七俠之一——殷梨亭。 眼見白衣少年身形漸晃,似要倒跌,殷梨亭劍鋒微滯,俶右臂回拉,正欲收勢作罷。然值此刻,伴步聲細密,一壯漢步至檻前,高呼道:“峨眉派紀曉芙、貝錦儀到——”霎時間,聽“紀曉芙”一稱,不知為何,殷梨亭忽雙頰泛紅,臂膀驟僵,手中長劍脫出,劍光霍一閃,徑向少年身前揮了去。 便聽“啊喲”一聲,那少年躲閃未及,猛被劃了劍,立時摔跌在地。聞得驚叫,但見少年衣衫稍破,兀顯一道血痕,觸目驚心。殷梨亭方才回神,忙蹲身上前,將少年扶了起,低聲道:“??!高兄,那劍非我本意,請你莫要怪罪?!毖粤T,他卻眸光游蕩,輕瞥淡掃,悄向堂門處怔望著。少年額角滲汗,然搖搖頭,倏意味深長地一笑,打趣道:“殷兄,我原也勝不過你,承蒙你相讓,是給我高某人薄面了。哈!也不知這劍,能否讓紀姑娘對你刮目相看?!?/br> 話音剛落,殷梨亭面紅尤甚,頓垂下首,急道:“高兄,你……你別尋我開心,哪有的事?!彼煊f愈低。殊不知,楊逍坐自東席首列,又內功深厚,將二人所言聽得一字不差。故他臉色一沉,倏冷哼一聲,心道:“有個屁!曉芙若要看,也只能看我一個人,你且歇著罷?!?/br> “姑娘,你也覺得他二人劍法一般么?”正憤懣間,只見昨那華山弟子湊了來,神色飛舞,似心馳蕩漾般,討好道:“這素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憑誰能占得一時風頭,總是一山更比一山高的?!甭犇窃捳Z,楊逍醋意稍緩,隨斟起茶,不屑一顧道:“這話倒是不假?!鞭D淡然一笑,予人三分悅色,又問道:“公子,我初來乍到,不怎識得堂上諸位,請問你,那姓殷的是什么人?”他話音雖“柔”,然字句中,卻別蘊殺意幾分,令男子一震。 華山弟子道:“那是武當派的殷梨亭?!彼颇罴笆裁?,他瞄向紀曉芙,接續道:“門口的那位紀姑娘,聽說快做殷六俠的未婚妻了。峨眉與武當素來交好,我聽家師提起,兩派有意玉成此事,定親宴就在下……”不料,那話未道畢,倏聽“喀啦”碎響,楊逍掌指一捏,那茶盞破碎成齏,余血痕零落。 見人掌心殷紅,那華山弟子驚呼一聲,忙趁機搶前,將他手一把握了住,邊撫邊道:“姑娘,你的手流血啦,這可怎么好……”一觸之間,除些許溫熱,男子更覺“她”的手,較尋常女兒家寬厚,且指腹、魚際處,微有繭印,顯是練過什么剛陽掌法?!皼]事,請你松手?!睏铄忻夹奈?,將手抽了回,心道:“正派弟子怎都是這德行?不是故意撞我,便是借機抓我手?!彪S探手入襟,扯出一塊“皺巴巴”的手帕,輕擦了擦。 然在此時,正堂前一短須男子負手長立,神情嚴肅。他衣袖側揮,示意少年退下,轉向西席中,一中年漢子道:“俞二俠,比武向來點到即止,不見血光。殷少俠此舉,究竟是為何意?”正是昆侖掌門何太沖。稍時,俞蓮舟立了起,頷首抱拳,回首望向檻處,沉聲道:“我六弟年少氣盛,不懂規矩,那一劍原是無心之失,俞某代他賠個不是?!?/br> 俞蓮舟言辭有禮,不卑不亢,何太沖本有心問責,而此情景下,若再出言為難,倒襯他寡情刻薄。方才比試間,各派比武論劍,雖有勝有敗,但顧及著昆侖顏面,總禮讓三分。若算得這一局,昆侖是以略遜一籌,落于武當派。 何太沖心胸狹窄,遂強忍怒氣,勉作寬和坦蕩之態,負手道:“俞二俠這般講,我若再深究,倒是我小氣了。不過……峨眉派的紀女俠,竟能引得殷少俠失神,如斯美貌,我那徒兒憑受一劍,也不無道理。只是不知,紀姑娘是否人如其劍?”他頓了頓,又含笑道:“說起來,便只剩峨眉未與武當比試了,殷少俠連試三場,早已疲累,俞二俠以為如何?還請?!睂嵉溗畺|引。 這時,西首席中,忽有一衡山弟子站出,附和道:“昔日,峨眉派郭襄女俠劍詣高超,冠絕天下,而武當張真人那‘太淵劍法’,亦精妙絕倫,若今日有幸得觀,當真不枉此行?!贝嗽捯怀?,當引得滿堂沸議,呼聲起伏。 由那壯漢接引,紀曉芙方才落座,便瞧目光聚引,看得她神情尷尬,只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楊逍側眸瞥去,見何太沖頗有悅色,不由白他一眼,心下唾罵:“老狐貍,你可不是小氣?果真沒安好心?!钡D念一想,若真動起手來,殷梨亭約有所顧忌,倒也罷了,如果是那俞蓮舟上陣,傷了曉芙可怎么好?遂容色一蒼,將欲發作。 只聞堂中呼聲漸高,皆翹首以盼,眾人皆知,若兩派一方有拒,便是自貶一等,令群豪憑看笑話。 形勢難當,俞蓮舟心下盤算:“何太沖不過求個臉面,我給他便是?!庇谑潜远Y,朗聲道:“家師曾受峨眉派郭襄女俠恩惠,累有嚴訓,武當弟子不敢與峨眉弟子動手?!焙翁珱_卻冷哼一聲,語出淡然:“不知是不敢,還是不屑?” 言罷,殷梨亭神色慍怒,剛欲開口,卻被俞蓮舟攔了住,示以神色,似在道:“我自有分寸?!迸c此同時,眼瞧何太沖咄咄逼人,幾欲發難,紀曉芙沉吟片刻,想得兩派素來交好,怎能讓其挑撥了去?便頷首回敬,沉穩道:“我才疏藝末,而俞師兄早成名于天下。此番比試,不過指點曉芙一二,怎能算動手?還請師兄賜教?!彼彀蝿Τ銮?,一柄青霜負于后,正寒光凜冽。 豈不料,紀曉芙未行幾步,忽聽得一聲輕喝,道:“且慢!”只見東席中,楊逍登站了起,他步法虛渺,不過轉瞬,已然立至紀曉芙身畔,令眾人一驚。楊逍衣袖輕擺,頃刻便奪來長劍,隨探手一扯,將人回護于后,笑道:“俞二俠,閣下于張真人門下行二,甚巧,在下論本派之中,亦是行二。莫不如,我代曉芙與你一戰,可好?” 聽那話音,紀曉芙一臉驚愕,再顧不得什么禮法,遂按住他肩,附耳急道:“你、你怎得又跟來啦?!到底想干什么!”楊逍卻溫柔笑笑,回應道:“別人求我跟她,我還未必肯?!鞭D右臂輕展,摸了摸她額發,低聲道:“舍不得你挨打?!睆接中辛巳?。 伴發間溫熱,紀曉芙心下一蕩,驟紅了臉。 俞蓮舟遠遠望去,見二人動作“親昵”,只當他是曉芙師姐,不由心贊:“紀姑娘這位師姐真是聰明?!本箤ζ浯鬄橘潎@。故此時,昆侖弟子燃香一柱,放聲道:“二位動手罷!”眾無不凝神屏息,瞠目以視,生怕錯過好戲。 “還未請教,姑娘尊姓大名?”俞蓮舟邊發問,邊青鋒斜架,劍尖指前。楊逍衣袖浮蕩,一柄青霜橫提過肩,更著風姿嫵然,說道:“請教不敢當,我姓楊?!崩^頷首以禮,劍隨身動。霎時間,那劍尖連抖三下,如分花約柳,斂起勁風一道,好似萬花林中,一枝桃花迎風輕顫,別有詩意。伴凜風撲面,俞蓮舟側身以避,忙劍鋒回挑,疾出如電,咻咻地突刺三劍。 這一劍出得奇,又迅捷無比,倒令楊逍一驚。只見他右臂負后,左掌拍出,掌風卻曲直如刃,斬風聲赫赫,瞬向俞蓮舟劍身拂去。而一拂之下,那掌力渡劍延上,直灌經脈,倏令之腕臂酸麻,動作不能。 紀曉芙在旁觀望,起初心想,俞二俠威名素著,原比宋大俠更精武藝,不由為楊逍捏了把汗??刹涣?,他二人破拆數番,竟不相上下,反觀后者,甚略顯游刃有余。 誠然,俞蓮舟非泛泛之輩,中氣一提,將掌力沖了開,那手臂便又行動自如。他縱身一躍,右手劍訣捏起,憑長劍刺出,點點劍芒相映,凝微成聚,漸作一張劍網,分擊向他頸畔、肩頭、腰際三處,正是一式“燕子抄水”。不料,楊逍不慌不忙,稍后卻一步,腰肢橫下,立時避過頸肩攻勢,反提劍斜挑,將第三招輕格了開。劍聲鏗鏘間,一招未罷,二招已至,楊逍本劍指下腹,卻驀地端劍懸前,豐姿清麗,忽施一招“鳳曲長鳴”,灌氣入劍,連刺去十三招。 俞蓮舟久行江湖,閱歷甚豐,此刻見人劍招清逸,忽而飄搖不定,忽而凝持穩重,風雅之余,更道不出地狠辣,實極盡詭異,絕非峨眉嫡傳劍法。須臾間,俞蓮舟神色微沉,更驚覺,來人身量雖纖,但身法勁力,卻全無女子的靈動綽約,反飄逸瀟灑,英氣利落,像是青壯少年。待甫拆三招,他俶劍意凜然,橫揮直擊,心道:“我且試她一試?!泵拖蛉撕硖幑刺?,壓下衣襟,赫見微凸起伏,可不是喉結么? 若值平素,楊逍必登時察覺,傾身以避,不任人靠近半分。但此間,他滿心所系,皆為如何混過這一柱香,再哄曉芙同去,以致留下破綻,給俞蓮舟鉆了空子。沈思片刻,楊逍不以為然,戲謔道:“俞二俠,你耍流氓么?” 卻是男聲。 只不過,他二人身法飄逸,動若疾電,旁瞧得不甚清楚,便也未覺,僅能以香焰去勢,判彼此方位。應那一擊,楊逍喉間微冷,知身份已泄,聽人低喝:“你混入峨眉派,究竟有何目的?”手中力道,亦深重三分。話音未落,俞蓮舟長劍削出,向他眉心刺去,借以分神,同瞬時出指,一連戳七下,皆是人肩頸要xue。 楊逍淡然道:“窈窕淑女,寤寐求之?!辟繖M劍以抵,立時出掌。身影飄忽間,俞蓮舟正自拆招,忽感眼前一花,那掌影虛渺,漸作花影紛飛,如亂紅輕舞,卻道桃紅杏淺,水綠山青,春漲生煙渚。見此境況,他只得斜身閃開,憑風聲簌簌,向身前突刺數劍,暗道:“此人掌法了得?!笔獠恢?,那幾劍穿梭肋下,仍威勢不減,楊逍雖站得上風,亦奈何不得。 而此時,眼見俞蓮舟劍招漸兇,未有留情,紀曉芙倏俏臉一蒼,喃喃道:“完啦,完啦……給俞師兄發現了……她、她不會有事吧?”貝錦儀眨眨眼,卻歪頭道:“師姐莫慌,不見得。你瞧,那妖女其實厲害得很?!?/br> 一撐持間,楊逍俶尋準時機,化掌為指,繼二指扣起,余三指箕張,向人肩頭輕拍,拂若春蘭葳蕤,而所拂之處,又輕描淡寫,行若無事,實風雅之至,便是“蘭花拂xue手”了。這一點之下,俞蓮舟身不能動,二人始歇。只見其攥指成爪,正探向他喉,將擒未擒,楊逍則腕勢回斜,掌鋒如刃,橫架自人頸畔。 那一柱香方才燃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