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回頭?！蓖纯嘌蜎]杜森之后，浮現在心里的，是這樣一句話。

    他不要回頭，絕不回頭，他恨從前的時光也恨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

    不要回頭，他不。

    杜森想，命運已經嘲弄了自己一次，而自己絕不能為了楚燃放棄一切。

    杜森的臉上扯開了一個微笑的弧度，像碎冰浮現在水面，無意義的漂浮著。

    “楚燃?！倍派牭阶约汉韲蛋l出的聲音，像冰塊碰撞在一起，咯咯作響。

    恍惚之間，杜森感覺喊出名字時候，吞咽下口水的都帶著血腥氣。

    楚燃這時也收起了槍，他望著杜森，眼睛還是像小時候那樣大，那樣亮，像一輪月。

    杜森盯著楚燃，看著他開口張張合合，感覺像隔著毛玻璃，凝神聽了很久，才終于聽到楚燃剛剛張嘴說的那一句——

    “你過的好嗎？哥哥？”

    潮汐無法涌退，楚燃的聲音穿透那些冗長的時光傳到了杜森的耳邊，杜森的心痛苦的哀嚎出聲，他控制不住的伸出手，觸摸了楚燃的側臉。

    “我過的不好，楚燃，我……”杜森永遠無法對著楚燃說謊，從前是這樣，重逢之后還是這樣。他幾乎要脫口而出，可是理智岌岌可危的還是拉住了他。

    “楚燃，我先去廁所，你還在這個車廂，我等一下來找你?！倍派仟N的站起來，他幾乎落荒而逃，離開了車廂，匆匆忙忙去了盡頭的廁所。

    進了廁所，杜森紅著眼，打開了通訊視頻。

    杜森氣喘噓噓，他的怒火快要燒干他，幾乎無法控制，他盯著虛擬屏幕上投射的人像。

    “為什么這樣看著我？我的孩子？這個驚喜難道你不喜歡嗎？”投影上赫然是蒼白著臉的教皇，他微微抿著嘴，看著杜森，臉上是似笑非笑的弧度。

    杜森咬牙切齒，他眼被怒火燒的通紅，還得壓低嗓音克制自己的憤怒。

    “這就是你給我們的誠意？這就是你和帝國合作的誠意？”

    教皇慢條斯理的整理了自己的衣擺，他低著頭，身體微微顫抖，然后突然控制不住一樣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苯袒士酥撇蛔?，笑的開懷的模樣，他猛的指著杜森，“你！你不過是一條走狗！背叛自己的國家，你有什么資格質疑我？”

    教皇冷靜下來，他在那邊似乎站了起來，然后看著這頭的杜森。

    “我的孩子，別質疑我，快和楚燃去敘敘舊吧，可憐的孩子?！苯袒蔬€是哪副悲天憫人的模樣，他看著杜森，要不是他臉色蒼白如鬼，臉頰消瘦，幾乎和教堂上雕刻的天父神像如出一轍。

    可教皇吐露出的話語卻纏繞如惡鬼，他血紅的唇，映照著蒼白的臉，吐露如同詛咒一樣的話語：“得到就會失去，我的孩子，你想得到，就必須失去?！?/br>
    杜森掛斷通訊后，低頭洗了把臉，他抬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和小時候相似的面容將他拉回過去。

    杜森還記得那天陽光大好，他的腿還沒好，楚燃推著他的輪椅在一片寂靜無人的森林里慢慢走過所有的小道。

    最后，他們拉著手，面對面，看著對方。

    那時候杜森還清楚的記得，他對楚燃說

    ——你如果可以陪我就好了。

    ——一輩子。

    那時候他們彼此都太年輕，不知道這句話真正的含義。

    可是現在，這些回憶都化為灰燼，讓杜森無處可逃，向他撲面席來。

    不能回望，從前不是自己想要的。

    杜森告訴自己，回望就是失敗，他可以割舍，可以割舍。

    沒什么大不了，杜森這樣告訴自己，可鏡子里笑臉卻如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