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楚燃就帶著廖遼重新上了星航。

    天光微露，楚燃就像褪色的照片一樣，黑白色，單薄鋒銳的微微偏著頭，倚在星窗玻璃上。

    楚燃起來后就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廖遼不置可否的就從緊繃的弦的狀態里松懈漏氣，看著楚燃眼睫低垂，側臉上神情寂寂，廖遼忽然覺得毫無意趣。

    楚燃不該是這樣子的——他有點這樣的潛意識，腦子里不由自己地回想起那些笑著，說著話的楚燃的鮮活的面孔，廖遼一下子被刺痛一樣，不自在地動了一下，悄悄再去覷楚燃的神情。

    楚燃卻正好轉過頭來看他，沒什么表情，只是平靜地問他：“冷么？”

    這個角度上楚燃微微偏著頭，看起來竟然有幾分不可言說又不能捕捉的銳利，一瞬間閃過。廖遼下意識地搖頭，卻看到楚燃就立刻轉過頭，打開了車窗。

    “這個高度不能開窗的——”

    楚燃卻充耳未聞一般面向窗外。風掠起他黑色的短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和耳朵——他探手微微攏了一下頭發，像是要被溶解在風里散漫飛去的紙張。

    在嗚咽的風聲里，楚燃忽而回頭，又平靜地一笑。

    “……對不起?！?/br>
    然后楚燃關上了窗，仿佛是在為隨意開窗而道歉。

    廖遼有一點怔怔的，隱約覺得這一句是毫無掩飾的，并且十分疏遠的。

    仿佛從此之后，他就會失去那種特權一樣的距離。

    廖遼不安的攥緊了手指，他想，他要快點好好的看看雄主的筆記了，這樣他就會知道雄主真正想要什么了。

    其實如果廖遼有時間看到最后一頁，他就會看到楚燃鋒利的筆鋒寫下的那一句:即使被預定死亡，我也是在體力耗盡之前永不停止的飛鳥。

    楚燃早就告訴過廖遼自己想要什么，只是廖遼一直如同對待他的筆記一樣，對待他的話也一樣視而不見。

    酒吧的音樂響起，云渺穿著寶石紅的長裙，紅唇艷艷，言笑著走上臺中。

    今天他仍然是很美的。

    ???這件紅色的裙子，裙裾用近似輕紗的布料盛出來數百成千的褶子，再用純金的裙撐勾擴出好看的弧線，像是奢美的金魚的尾，在水里飄飄搖搖地展擺。黃金與琺瑯勾勒出鏤空的花枝樹葉的形狀，貼著他弧線美妙的身軀，不盈一握的腰身。除了有點沉之外，當之無愧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華裳。

    ????云渺慣例地開場，唱他最拿手的那首情歌。又哀又傷的調子漫不經心地在酒館里飄飄蕩蕩，不知俘獲了多少人的心。

    云渺掃過底下對他狂熱的人群，里面仍然沒有他想要的那個人。

    楚先生已經好幾天沒有來了。

    云渺在臺上唱著歌，心里在想，他去哪了呢？他是不是開始下一段旅程了？

    不會的，云渺告訴自己，楚先生不是那種不告而別的人。

    一曲唱罷，云渺提起裙子，走下了歌臺，他謝絕了那些想請他喝酒的各式各樣的人，自己獨自坐在吧臺，點了根煙。

    煙霧繚繞之間，有人坐到了云渺身邊，云渺歪頭看去，原來是蘭伯特，蘭伯特給自己點了一杯酒。

    “楚先生呢？”

    “他回去了?！?/br>
    “回去哪？”

    “你還真的以為他是個旅人？云渺，他是將軍的雄主，他總會回家的?！?/br>
    “楚先生不喜歡回去。我知道?！?/br>
    “可是你又無能為力?！?/br>
    “我可以幫他，我想要楚先生也開心一點?！?/br>
    云渺把煙摁滅，紅的似火的唇，勾起一個動人心魄的笑容，他看著蘭伯特說:“我說過我再也不做那些殺人勾當了，真讓我惡心?？墒浅壬呛萌?，一個難得的好人，我想讓他開心些?！?/br>
    蘭伯特搖頭，他對著云渺說:“我看你是昏了頭。他可不愛你?！?/br>
    云渺笑的千嬌百媚，從蘭伯特手里接過酒杯沒有回他的話。

    云渺想到那個夜晚，楚先生帶著他敲開了寵物房的夜晚說的那句話，你看上去很難過，我只是想讓你開心點。

    現在，我想讓你開心點楚先生。云渺吞下那杯辛辣的酒，把酒杯放到蘭伯特面前，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