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他到底沒堅持完那一個小時，準確來說，撐了不到一半時間就哼哼著開始認輸了。

    應凜頭先沒想理他，豈料阮益扒著他褲角就不撒手了，一邊拿臉蹭他小腿，一邊嗚哩哇啦地叫喚著擱那兒賣慘，各種明示暗示，就是不說求饒認錯的話。

    應凜看他這副嘴硬的樣就頭疼，又覺得好笑，正好被他蹭得火也有點上來了，于是放下了手頭本就不重要的事情，拎回臥室好一頓教育，如愿以償聽到了夾雜在臟話和哭喘中的求饒聲。

    至于那份契約復印件，早就和地上滾落的跳蛋按摩棒一起被遺忘了。

    最近這幾天，老天爺像對著地上擰抹布一樣，隔一會兒擠出點水來，偶爾一陣風刮過來片烏黑的云彩，一場冷到骨子里的雨便接踵而至。

    總之就是不見放晴。

    阮益以“外面這么暗天一定還沒亮”為由的賴床大計再一次失敗，被應凜半是威脅半是逼迫地拎進衛生間洗漱，叼著牙刷還在抱怨：“你有事就先走唄，讓我多睡會怎么了……”

    應凜倚著門框看他，淡淡地道：“今天沒事，不出門?！?/br>
    阮益一愣，想起了剛才隨意朝窗外瞥去的一眼——天色陰沉得幾乎要壓進地面，隔著雙層玻璃都能聽見雨聲，響亮的，密集的，不絕于耳。

    他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兀自低頭漱口，利落地沖干凈嘴邊的牙膏沫，然后才說：“那我也不去了?！?/br>
    他本來計劃的是今天去店里轉轉，雖然有他沒他都一樣，但隔個三五天總得過去露個面刷一下存在感，否則員工怕是都快忘記他這個老板長什么樣了。

    應凜從鏡子里看了他一眼，“不用，你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br>
    阮益：“我去了也沒事干?！?/br>
    平時非常不愿意承認的事情此刻自然無比地從他嘴里說了出來，當事人還厚著臉皮跟應凜對視，表示自己很無辜。

    應凜沉默了一會，少見地遵從了內心想法：“那別去了?！?/br>
    阮益眼睛一亮，肯主動要求他留下了，簡直是邁出了成功的一大步。

    吃早飯的時候，阮益還在為自己剛才的機智應對而沾沾自喜，冷不防聽見男人說：“再笑就出去吃?！?/br>
    阮益：“……”

    應凜頭也沒抬，慢條斯理地吃著飯，看都不看他。

    早飯他習慣于吃中式，此刻桌子上擺著的食物都是按他喜好來的。倒不是不顧及阮益的口味，實在是這家伙過于好打發，幾乎是來者不拒什么都吃，所以早餐是中式還是西式對他來說并無區別。

    更何況阮益以前作息極不規律，晚睡晚起，大部分時候壓根就不吃早飯，現在雖然不一定能早睡，但每天被迫跟著應凜早起，倒是把前幾年沒吃的全補回來了。

    吃飽喝足后，阮益從餐桌前挪到了沙發上，掐著個抱枕飛快轉動腦筋。一會兒干點什么好呢……

    眼角剛好看見應凜路過，他往邊上挪了挪，盤著腿拍拍旁邊讓出來的位置，示意應凜過來坐。后者皺著眉打量了他一番，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于是轉身朝樓上走。

    阮益見狀直接從沙發上蹦了下來，尾巴一樣跟在人屁股后面，“哎別走啊，大早上的難道不該干點有意義的事嗎……”

    應凜瞅著他這幅討人嫌的樣子，忽然停在了樓梯上，目光掃過他白嫩的腳丫子，眉毛一沉，“鞋呢？”

    現在不比夏天，換季最容易生病，應凜在健康這方面尤為注重，管的也比平時多了些。

    阮益想也沒想就說：“那你得問鞋啊問我干啥……”眼見應凜的臉色隱約要轉黑，求生欲讓他在距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改了口：“我想起來了！在客廳！我這就把它叫過來！”

    等他蹬上拖鞋回來，應凜還站在原地，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問：“你剛才說什么？”

    阮益回憶了一下，試探問：“干點有意義的事？”

    應凜點點頭，像是接受了他這個提議，“比如？”

    “額……”阮益的腦子卡殼了一下，愣愣地問：“打游戲？看電影？”

    應凜眉頭皺得越來越深，明顯對此毫無興趣，耐心已然在消耗殆盡的邊緣。

    雨下的正大，有傭人拿著傘準備出門。阮益忽然計上心來，扯著應凜袖子，問道：“謝淮會做飯嗎？”

    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提到謝淮，應凜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說：“會?！辈还鈺鲲?，簡直是除了正經的什么都通。

    阮益：“那他給你做過飯嗎？好吃嗎？”

    應凜搖頭道：“沒有。不知道?！?/br>
    阮益在心里直嘆氣——真是個小可憐，居然連家里人做的飯都沒吃過。

    從小泡在蜜罐里長大的阮益同學心想，雖然他媽脾氣不太好，但做飯還是很好吃的，有機會一定要帶應凜回家嘗嘗他媽的手藝。

    至于現在，嗯，阮益厚著臉皮想，他姑且也算應凜半個家人吧，既然姥姥不疼舅舅不愛……不對，是弟弟不愛，那就只能由自己分給他一點了。

    誰讓他是如此的體貼，真是非常值得再點一個贊。

    于是他順桿上爬，“那你想出去嗎？”

    應凜瞇起眼，那眼神分明在說“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阮益開始胡謅：“你看啊，外面下這么大雨，讓傭人出去買菜多不方便……”家里每天都有專人負責采購，這分明就是睜著眼說瞎話了。

    應凜：“說實話?！?/br>
    阮益撇了撇嘴，飛快地說：“你想嘗嘗我媽家傳的手藝嗎？”

    “阮益，”長久的沉默后，應凜臉上少見地露出了疑惑，“跟著我讓你覺得受委屈了？”

    阮益一頭霧水，“沒有啊?！彼刻斐院煤群?，小日子過得滋潤著呢。

    “那就是你對我有什么意見？”

    阮益更懵了，連連否認：“沒啊?！卑凑彰媲斑@男人小心眼的程度，他要是敢承認，今晚一定沒有好覺睡。

    應凜頓了一頓，“那你為什么想給我下毒？”

    阮益：“……”

    阮益：“？？？”